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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報惡聲虔婆拒敲 添棉襖嫖客多情(1)


  話說馬靜齋聽了太太的話,隨問:「你有甚麼話?」

  馬太太道:「我也有一票珠子被這廝騙了去,價值三千多塊錢。珠子的粒數分數額色樣子開在個小摺子上,開寫得明明白白,你快替我巡捕房裡去報一聲,附在他們案上並追,快躁快躁,要緊要緊。」

  靜齋道:「你怎麼就這麼著胡行,也不知照我一聲兒。」

  馬太太道:「這東西又不是你兌給我的,是我自己身子去換來,本領去賺來,幹你甚事,又要來知照你。就是你兌給我的,給了我便是我的東西了,你也不能來管我。」

  馬靜齋道:「算了算了,我剛說得一句,你就濫濫泛泛,說了一大篇。」

  馬太太道:「這是你自己招惹我的,快去快去,不要多說了。」

  靜齋答應,馬太太道:「答應了為甚還不走。」

  靜齋道:「你瞧現在是什麼時光了,巡捕房裡辦公事是有一定時刻的,現在趕去也是白走一趟,還是明天去了罷。」

  馬太太道:「我不管,你給我今晚去一趟,不去我就要不成功。」

  靜齋無奈,只得坐著車子去了。這裡馬太太向曹小姐道:「雲生的丈母戚三姐,手裡足有三四萬銀子,他是個保人,這筆盤川理應叫他填出來。捉著了曹雲生,我們大家攤還給他,你道通不通?」

  曹小姐道:「我也這麼想,但是這個老婆子口齒緊不過,不知做得到做不到。」

  馬太太道:「今天是不及了,明天我和你同去。」

  曹小姐應諾,遂起身告別。臨走問在那裡聚會?馬太太道:「明日飯後一點鐘曹小姐仍舊到這裡來,我候著是了。」

  曹小姐道:「也好,明日一點鐘,我准來是了。」

  一宵易過,次日,曹小姐果然一點鐘就來,馬太太還在梳頭呢。直到二點鐘敲過,方才打扮定當。曹小姐是坐野雞車來的,馬太太卻闊了,特雇了一部橡皮輪轎子馬車,邀曹小姐一同坐定,像拜什麼客似的,啪啪啪向清和坊而來。直到巷口停了車,兩人相將下車,曹小姐引路,踏進戚三姐院子。兩隻燒湯烏龜見了,不覺猛吃一驚,錯認是女嫖客,幾乎喊叫出客人來。幸得戚三姐眼光尖不過,在客堂裡望出來,認得曹小姐,早猜著了八九分,遂沉下臉子,盛氣而待。兩人走進客堂,戚三姐坐在椅子上,身都不抬一抬。馬太太不認識戚三姐,就問:「那一位是戚三姐?」

  戚三姐盛氣道:「我便是戚三姐,你是誰?找我做什麼?」

  說畢,只顧抽水煙,也不抬身,也不招呼說請坐。馬太太這種怠慢,真是出世以來第一回兒受著。想要發作,又顧著自己身分,同老鴇兩個鬥嘴,究有點子不便。只得耐住了氣,開言道:「你問我麼,我的丈夫就是祥記春號火腿棧總經理馬靜齋老爺。」

  戚三姐冷笑道:「唷唷,你掮出這樣闊綽的頭銜來,我要被你嚇死了,我是嚇不起的呢。你原來是一位太太,你今朝屈尊到此,有何貴幹?」

  馬太太聽了他連譏帶諷的話,再也忍耐不住,發話道:「你不要這樣假癡假呆,你女婿幹得好事,你是保人,如何推卸得乾淨。我到這裡來,自然總要同你講話。」

  戚三姐道:「我沒有女婿的,你休要來問我。」

  馬太太道:「曹雲生不是你的女婿麼?」

  戚三姐道:「女兒死掉了,女婿便不能夠認帳,你把他硬派我做女婿。我老實對你講了罷,我現在討人有到十多個,都叫我媽,都是我的乾女兒,嫖客進進出出,少說些總有近萬個,都是我的女婿。其中做官做府的也有,做老闆做買辦的也有,就做賊做強盜,難保不有個巴。女婿闖了禍,通要找起我丈母來,我也不勝其煩了。就算曹雲生是我的女婿,一人做事一人當,幹我丈母屁事。」

  馬太太道:「女婿幹的事,原不好找著你。」

  戚三姐道:「只要你說不好找著我就完了,你們請坐一會子罷,我還有點子小事,恕我不能奉陪你們了。」

  說著,就想走進去。馬太太道:「且慢,我還有話呢。」

  戚三姐道:「甚麼話,我可沒工夫同你胡纏。」

  馬太太道:「你不做保人,我也不來找你。曹雲生掮租珍飾,通是你做的保。」

  戚三姐道:「你們話說得明白一點子,你說我做保人,是你瞧見我做保人的麼?」

  馬太太道:「摺子上寫的字就是憑據。」

  戚三姐道:「我是不識字的,怎知你們寫點子什麼,噢,原來你們串合了特來拆梢我的。哼哼,你們可認錯了人也。你們也到去外邊打聽打聽,我戚三姐可是好惹的人麼。」

  馬太太道:「你這個人可還是吃飯的,這樣的不講情理。我同你好好講話,就這麼的含血噴人,拆梢不拆梢,你放開眼珠子瞧瞧,我們這兩人可像是拆梢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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