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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醫藥發明肝風滅火 見財起意硬做姦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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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停道:「功課也還頂真,只是先生的品行壞不過。功課一完朝外去喝酒,喝了個稀泥爛醉闖回來,穿著釘靴都會伸進被頭裡去睡覺,一睡下就像死人一般。身上衣服任你齷齪到怎樣地步,終是不肯換,好似換下了就要傷掉元氣似的。再有剃頭是再四不行的,梳辮更不用提起了,催三催四,一個月總算剃一回的頭,還是卻不過我的情呢。白虱、頭蝨就是他家常小吃,閑著時光像咬瓜子似的,咭刮咭刮不住手望嘴裡送。雲翔先生,這種人叫我還有胃口熬麼?我情願送他全年束修,讓他別地方教館去吧。」 子玖自這年失了館,直到如今沒有接過事情。現在士諤把他留在寓所,便像父兄教子弟般教他習勞,教他清潔,又把衛生的道理、酬酢的方法一一指教。果然師箴不如友諫,不到一月,子玖竟然換了一個人了。一帆見了很為詫異,問士諤道:「你有什麼本領,這樣齷齪的人會弄的乾淨?」 士諤笑道:「子玖何嘗齷齪,不過放浪一點子罷了。現在那些衣冠齊楚的人所幹各種事情,魑魅魍魎都辦不到的,他們卻敢作敢為,毫沒一點子慚怍,那才齷齪呢。」 一帆道:「子玖這個樣子,可以吃人家飯了。」 士諤道:「可有相宜事情?肯你留意留意。」 一帆道:「宋泮漁說要創辦皂燭公司,倘然成就,我就薦他公司裡去吧。」 士諤道:「很好。這宋泮漁就是月前在張園碰見的那人不是?」 一帆道:「正是此人。」 士諤道:「我瞧此人一派的滑頭腔式,再不料會興辦實業的,知人真是不易。」 一帆道:「古人說:『人果不易知,知人亦不易。』真是的確不磨之論。即如我近日新軋一個朋友,聽他的議論很是慷慨,瞧他的手面也很四海,總道是個好男子了。哪裡曉得碰著他的同鄉人,談起他的歷史,才知此人也是吃不得剩下的真寶貨,當他好人,便上了他的當了。」 士諤道:「想這個人必是城府很深的,所以一時間瞧不破。」 一帆道:「城府深的人是沉靜一路,此人是豪爽一路。沉靜的人容易防,豪爽的人不容易防,因為一個一團熱氣,一個是滿面冷氣。」 士諤道:「這樣說來,此人同柳浩然一個樣子的了。姓甚名誰?怎麼一回的事,你且講給我聽聽。」 一帆道:「神氣與柳浩然差不多,事情卻大不同,比了浩然兇狠過十倍還不止。此人姓王,名叫石君,家住無錫南門外稻場巷,兇狠貪詐,團近十多裡裡頭沒一個人不見他懼怕。去年子有個族弟死了,這族弟一竟在上海做生意,手裡頭很有點子積蓄,約摸也有八、九千銀子。鄉下地方眼光短淺,八、九千銀子已經是巨富了,王石君如何不眼熱?無奈族弟雖死,卻還遺有兩歲一個孩子,弟婦陸氏年紀雖然不大,卻又是三貞九烈的人,守著家產,撫著孤兒,死命不肯改嫁。石君眼望著白雪雪許多銀子,不能拿到手裡,如何就肯罷休?便借料理喪事為名,常到族弟家裡,見左右沒人,就同陸氏賊頭狗腦、擠眉弄眼,做出許多醜態,妄想弟終兄及,博一個人財兩得。陸氏見了這怪模怪樣,如何不省得,只因勢力不敵,只好假作癡呆,令其自休自歇,一個子不敢同他對話,相見時光總叫老媽子或是孩子的奶娘伴著。石君麻纏了許多日子,竟然無隙可乘,遂改變方針,另行一個奇計。雲翔,你道他行的什麼計策?說來可發一笑。」 士諤道:「是不是野蠻手段,逼醮的故智?」 一帆道:「倒不是逼醮。他叫裡中浮浪子弟去勾引弟婦,說哪個勾引成就,便重重的酬謝他。」 士諤道:「奇了,這是什麼意思?」 一帆道:「什麼意思?無非要弟婦有了劣跡,好借此把她逐去,吞沒她的產業!」 士諤道:「此計真是惡毒!」 一帆道:「惡毒雖是惡毒,無奈陸氏冰心一片,比鐵石還要堅固,遊蜂浪蝶只當得流水行雲。石君第二條奇計依舊歸於失敗。兩計不行,他使用第三條惡計了,這條計更來得無賴!石君打聽得陸氏有個姑表兄史景法,生得很是漂亮,住在城裡頭的,就差人到城裡請他下鄉來,只說陸氏有要事相商。史景法不知是計,馬上趕下來,趕到稻場巷,天已近黑。走進王家,見了陸氏,一問,並沒事情,正在奇詫,忽聞前後兩門鼎沸也似鬧將起來,一窩蜂擁進三、五十個大漢,口裡齊喊捉姦。景法情知不妙,想要逃時,早被眾人一擁上前,縛了個結實。陸氏才問得一句『你們做什麼?』也被眾人綁住了。石君搶著柄剪刀,縱步上前,把景法的辮子和陸氏的髮髻齊齊剪下,又喝令把兩人衣服剝去,捆在一堆。陸氏哭著、罵著,石君打著官話道:『你幹了這沒廉恥勾當,被我當場拿住,還敢這樣的肆潑,我王氏門中如何容得下你!』當下,史景法和陸氏赤條條地捆在一起。早哄動了左右村坊,瞧熱鬧的人盈千累萬,稻場巷冷落地方頃刻變成熱鬧市場。陸氏這時光羞忿欲死,史景法當著眾人竭力辯說,怎奈眾人都不肯相信。」 士諤道:「天下竟有這種事,真是匪夷所思。後來怎樣結局?」 一帆道:「後來還要奇怪呢。石君把兩人捆了一下子,等瞧的人散盡了,才解放下來,還勒令景法寫了一紙伏辯。他的意思總道是陸氏羞忿不過,必定自盡的。哪知陸氏也不是好欺侮的人,到明朝就要縣衙門去擊鼓喊冤。石君得著消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木匠趕做了一隻木籠,把陸氏生生的囚了起來,將陸氏所有銀洋、首飾、衣服、契約,一切東西搜了個空。並且賄通孩子的奶娘,叫把孩子用生鴉片煙毒死,為斬草除根之計。」 士諤聽到這裡,拍案道:「了不得,這王石君真是殺不可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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