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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勸酒


  〔此題未詳所始,而《樂府詩集》編太白是作入《琴曲歌辭》中。〕

  蒼蒼雲松,落落綺皓。
  春風爾來為阿誰,胡蝶忽然滿芳草。
  秀眉霜雪顏,桃花〔繆本作「桃花貌」〕骨青髓綠〔繆本作「青髓綠發」〕長美好。
  稱是秦時避世人,勸酒相歡不知老。
  各守麋〔一作「兔」〕鹿志,恥隨龍虎爭。
  歘起佐〔一作「安」〕太子,漢皇乃複驚。
  顧謂戚夫人,彼翁羽翼成。
  歸來商山下,泛若雲無情。
  舉觴酹巢由,洗耳何獨〔一作「太」〕清。
  浩歌望嵩嶽,意氣還〔一作「遙」〕相傾。

  〔《史記》:上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趙王如意。呂後恐。留侯為畫計曰:「上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義不為漢臣。然上高此四人。今誠能無愛金玉璧帛,令太子為書,卑辭安車,因使辯士固請,宜來。來,以為客,時時從入朝,令上見之,則必異而問之。上知此四人賢,則一助也。」於是呂後令呂澤使人奉太子書,卑辭厚禮,迎此四人。十二年,上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從太子,年皆八十有餘,鬚眉皓白,衣冠甚偉。上怪之,問曰:「彼何為者?」四人前對,各言姓名,曰東園公,甪裡先生,綺裡季,夏黃公。上大驚曰:「『吾求公數歲,公避逃我,今公何自從吾兒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輕士善罵,臣等義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竊聞太子為人仁孝,恭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欲為太子死者,故臣等來耳』。」上曰:「煩公幸卒調護太子。」四人為壽已畢,趨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輔之,羽翼已成,難動矣。呂後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為我楚舞,我為若楚歌。」歌曰:「『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翮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當可奈何!雖有矰繳,尚安所施』!歌數闋,戚夫人噓唏流涕,上起去,罷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路史》:「園公、綺裡季、夏黃公、甪裡先生,代之所謂四皓者,遭秦苛政,避地商之藍田山中。漢高招之,以皇帝善慢士,不至追帝為戚姬,故欲易太子。高後以留侯計致之,太子以定,四老人之力也。去勿複見。後俱葬于安陵。」〕

  〔《三國志》龐統傳:「向者之論,阿誰為失?」古詩:「不知貽阿誰。」《後漢書》:「鄭玄秀眉明目,容儀溫偉。」《神仙傳》:「魯女生絕谷八十餘年,日少壯,色如桃花。」《黃庭內景經》:「骨青筋赤髓如霜。」阮籍詩:「自非王子晉,誰能長美好。」陶潛詩:「丈夫志四海,我願不知老。」張華詩:「龍虎方交爭,七國並抗衡。」北史:「陛下不以劉裕歘起,納其貢使。」《韻會》:「歘,暴起也。」《通典》:「商州上洛縣有商山,亦名地肺山,亦名楚山,四皓所隱。」《通鑒》地理通釋:「商山在商州商洛縣南一裡。」《廣韻》:「酹,以酒沃地也。」

  李善《文選注》:「琴操曰:『堯大許由之志,禪為天子。由以其言不善,乃臨河而洗耳』。」李陵詩曰:「許由不洗耳,後世有何征。」魏子曰:「昔者許由之立身也,恬然守志存己,不甘祿位,洗耳不受帝堯之讓,謙退之《高也》。」益都耆舊傳:「秦宓對王商曰:『昔堯優許由,非不弘也,洗其兩耳』。」皇甫謐逸士傳曰:「巢父者,堯時隱人也。及堯讓位乎許由也,由以告巢父焉。巢父責由曰:『汝何不隱汝光,見若身,揚若名,令聞若汝,非吾友也』。乃擊其膺而下之。由悵然不自得,乃過清泠之水洗其耳。」

  皇甫謐《高士傳》曰:「巢父聞許由之為堯所讓也,以為污,乃臨池水而洗耳。」譙周古史考曰:許由,堯時人也。隱箕山,恬泊養性,無欲於世。堯禮待之,終不肯就。時人高其無欲,遂崇大之,曰:堯將以天下讓許由,由恥聞之,乃洗其耳。或曰:又有巢父與許由同志。或雲許由夏常居巢,故一號巢父,不可知也。凡書傳言許由則多,言巢父者少矣。範曄《後漢書》:嚴子陵謂光武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各有志,何至相迫乎?」書傳之說洗耳,參差不同。楚詞:臨風恍兮浩歌。劉良注:浩,大也。《初學記》:嵩高山者,五嶽之中嶽也。南有許由山,高大四絕。其北有潁水。堯聘許由,其處猶有壇墠。鮑照詩:握君手,執杯酒,意氣相傾死何有。

  蕭士贇曰:太白蓋為明皇欲廢太子瑛,有感而作是詩。時盧鴻、王希夷隱居嵩山,李元愷、吳筠之徒,皆以隱逸稱。或召至闕庭,或遣問政事,徒爾高談,未有能如四皓之一言,而太子得不易也。末句曰:「浩歌望嵩嶽,意氣還相傾。」深不滿於當時嵩嶽之隱者歟。

  琦按:此詩大意,美四皓當暴秦之際,能避世隱居。及漢有天下,雖一出而輔佐太子,乃功成身退,曾不系情爵位,真可以希風巢許者矣。箕山、潁水,是二子洗耳盤桓之地,俱在嵩山,故望之而慨焉生慕。巢由如在,意氣可以相傾,此正尚友古人之意,初無譏評。「獨清」之說,明皇一證,其見左矣。歘,許勿切,音近旭,或音忽。酹,音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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