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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閱微草堂筆記》另有三首,也屬￿「烏魯木齊雜詩」。

  鴛鴦畢竟不雙飛,天上人間舊願違。
  白草蕭蕭埋旅櫬,一生腸斷華山畿。

  ——出《灤陽消夏錄》:

  余在烏魯木齊時,一日,報軍校王某,差運伊犁軍械,其妻獨處,今日過午,門不啟,呼之不應,當有他故。因檄迪化同知木金泰往勘,破扉而入,則男女二人共枕臥,裸體相抱,皆剖裂其腹死。男子不知何自來,亦無識者。研問鄰里,茫無端緒,擬以疑獄結矣。是夕,女屍忽呻吟,守者驚視,已複生,越日能言。自供與是人幼相愛,既嫁猶私會,後隨夫駐防西域,是人念之不釋,複尋訪而來,甫至門,即引入室。故鄰里皆未覺,慮暫會終離,遂相約同死,受刃時痛極昏迷,倏如夢覺,則魂已離體。急覓是人,不知何往。惟獨立沙磧中,白草黃雲,四無邊際。正彷徨間,為一鬼縛去。至一官府,甚見詰辱。雲是雖無恥,命尚未終。叱杖一百,驅之返。杖乃鐵鑄,不勝楚毒,複暈絕。及漸蘇,則回生矣。視其股,果杖痕重疊。駐防大臣巴公曰:是已受冥罰,奸罪可勿重科矣。餘烏魯木齊雜詩有曰:「鴛鴦畢竟不雙飛,天上人間舊願違,白草蕭蕭埋旅櫬,一生腸斷華山畿。」即詠此事也。

  石破天驚事有無,從來好色勝登徒。
  何郎甘為風情死,才信劉郎愛媚豬。

  ——出《槐西雜誌》:

  烏魯木齊多狹斜,小樓深巷,方響時聞,自譙鼓初鳴,至寺鐘欲動,燈火恒熒熒也。冶蕩者惟所欲為,官弗禁,亦弗能禁。有寧夏布商何某,年少美風姿,資累千金,亦不甚吝,而不喜為北裡遊,惟畜牝豕十餘,飼極肥,濯極潔,日閉門而遝淫之,豕亦相摩相倚,如昵其雄。僕隸恒竊窺之,何弗覺也。忽其友乘醉戲詰,乃愧而投井死,迪化廳同知木金泰曰:非我親鞫是獄,雖司馬溫公以告我,我弗信也。餘作是地雜詩有曰:「石破天驚事有無,後來好色勝登徒,何郎甘為風情死,才信劉郎愛媚豬。」即詠是事。人之性癖,有至於如此者,乃知以理斷天下事,不盡其變。即以情斷天下事,亦不盡其變也。

  雄心老去漸頹唐,醉臥將軍古戰場。
  半夜醒來吹鐵笛,滿天明月滿林霜。

  ——出《姑妄聽之》:

  余從軍西域時,草奏草檄,日不暇給,遂不復吟詠,或得一聯一句,亦境過輒忘。烏魯木齊雜詩百六十首,皆歸途追憶而成,非當日作也。一日功加毛副戎,自述生平,悵懷今昔,偶為賦一絕句,曰:「雄心老去漸頹唐,醉臥將軍古戰場,半夜醒來吹鐵笛,滿天明月滿林霜。」毛不解詩,餘亦不復存稿。後同年楊君逢元過訪,偶話及之。不知何日楊君登城北關帝祠樓,戲書於壁,不署姓名。適有道士經過,遂傳為仙筆。余畏人乞詩,楊君畏人乞書,皆不肯自言,人又微知餘能詩不能書,楊君能書不能詩,亦遂不疑及,竟幾于流為丹青。迨余辛卯還京祖餞,於是始對眾言之,乃爽然若失。昔南宋閩人林外題詞於西湖,誤傳仙筆,元王黃華詩刻於山西者,後摹刻于滇南,亦誤傳仙筆,然則諸書所謂仙詩者,此類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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