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昀 > 灤陽續錄 | 上頁 下頁
九七


  裡有丁一士者,矯捷多力,兼習技擊、超距之術。兩三丈之高,可翩然上;兩三丈之闊,可翩然越也。余幼時猶及見之,嘗求睹其技。使餘立一過廳中,餘面向前門,則立前門外面相對;餘轉面後門,則立後門外面相對。如是者七八度,蓋一躍即飛過屋脊耳。後過杜林鎮,遇一友,邀飲橋畔酒肆中。酒酣,共立河岸。友曰:「能越此乎?」

  一士應聲聳身過。友招使還,應聲又至。足甫及岸,不虞岸已將圮,近水陡立處開裂有紋。一士未見,誤踏其上,岸崩二尺許。遂隨之墜河,順流而去。素不習水,但從波心踴起數尺,能直上而不能旁近岸,仍墜水中。如是數四,力盡,竟溺焉。蓋天下之患,莫大於有所恃。恃財者終以財敗,恃勢者終以勢敗,恃智者終以智敗,恃力者終以力敗。有所恃,則敢於蹈險故也。田侯松岩于灤陽買一勞山杖,自題詩曰:「月夕花晨伴我行,路當坦處亦防傾。敢因恃爾心無慮,便向崎嶇步不平!」

  斯真閱歷之言,可貴而佩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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