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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先曾祖潤生公,嘗於襄陽見一僧,本惠登相之幕客也,述流寇事頗悉,相與歎劫數難移。僧曰:「以我言之,劫數人所為,非天所為也。明之末年,殺戮淫掠之慘,黃巢流血三千里不足道矣。由其中葉以後,官吏率貪虐,紳士率暴橫,民俗亦率奸盜詐偽,無所不至。是以下伏怨毒,上幹神怒,積百年冤憤之氣,而發之一朝。以我所見聞,其受禍最酷者,皆其稔惡最甚者也。是可曰天數耶?昔在賊中,見其縛一世家子跪於帳前,而擁其妻妾飲酒,問:『敢怒乎?』曰:『不敢。』問:『願受役乎?』曰:『願。』則釋縛使行酒於側。觀者或太息不忍。一老翁陷賊者曰:『吾今乃始知因果。是其祖嘗調僕婦,僕有違言,捶而縛之槐,使旁觀與婦臥也。即是一端,可類推矣。』」

  座有豪者曰:「巨魚吞細魚,鷙鳥搏群鳥,神弗怒也,何獨於人而怒之?」

  僧掉頭曰:「彼魚鳥耳,人魚鳥也耶?」

  豪者拂衣起。明日,邀客遊所寓寺,欲挫辱之,已打包去,壁上大書二十字曰:「爾亦不必言,我亦不必說。樓下寂無人,樓上有明月。」

  疑刺豪者之陰事也。後豪者卒覆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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