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昀 > 如是我聞 | 上頁 下頁
一〇七


  族祖黃圖公言,順治、康熙間,天下初定,人心未一。某甲陰為吳三桂諜,以某乙驍健有心計,引與同謀。既而梟獍伏誅,鯨鯢就築,亦既洗心悔禍,無複逆萌。而往來秘劄,多在乙處。書中故無乙名,乙脅以訐發,罪且族滅,不得已以女歸乙,贅於家。乙得志益驕,無複人理,迫淫其婦女殆遍。乃至女之母不免;女之幼弟,才十三四亦不免。皆飲泣受汙,惴惴然恐失其意。甲抑鬱不自聊,恒避於外。一日,散步田間,遇老父對語,怪附近村落無此人。老父曰:「不相欺,我天狐也。君固有罪,然乙逼君亦太甚,吾竊不平。今盜君秘劄奉還,彼無所挾,不驅自去矣。」

  因出十余紙付甲,甲驗之良是,即毀裂吞之,歸而以實告乙。乙防甲女竊取,密以鐵瓶瘞他處,潛往檢視,果已無存,乃踉蹌引女去。女日與詬誶,旋亦仳離。後其事漸露,兩家皆不齒於鄉黨,各攜家遠遁。夫明季之亂極矣,聖朝蕩滌洪爐,拯民水火。甲食毛踐土已三十餘年,當吳三桂拒命之時,彼已手戮桂王,斷不得稱楚之三戶。則甲陰通三桂,亦不能稱殷之頑民。即闔門並戮,亦不為冤。乙從而汙其閨幃,較諸荼毒善良,其罪似應未減。然乙初本同謀,罪原相埒;又操戈挾制,肆厥凶淫,罪實當加甲一等。雖後來食報無可證明,天道昭昭,諒必無倖免之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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