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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容藩僭亂本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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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容藩,本楚藩通城王派下一庶人;居家無賴,不齒于王府。逃入左良玉軍,假稱郡王;引兵害人,營中諸將惡之。甲申春北都既陷,容藩至南京,賄馬士英請以「鎮國將軍」監督楚營。行至九江,以橫恣激變,軍民懼罪逃奔。時李自成潰于陝,余賊流入楚。容藩複入賊中稱「楚王宗子」,賊大喜,欲立為王。後見舉動乖異、語言虛詐,因疑之。 丙戌十月永曆即位端州,容藩走赴行在,言賊中情形甚悉。內閣丁魁楚素庸陋,信其舌辯,遂薦之朝,掌宗人府事;得參大政。而兵科程源喜談兵,與之結納甚歡。程源,四川人也;一日與容藩談川事曰:「川中賊勢雖盛,而諸將兵不下數十萬;吾兩人各請總督之職,公督東北、我督西南,賊不足平也。」容藩喜,具疏請之。朝議以程源方改兵科未及兩月,不慶升遷;而源狂躁,意在必得。乃加源太常寺少卿,經理三省;而改容藩為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總督川東兵馬。 十二月,大清兵破廣東,永曆移蹕桂林;內閣呂大器回四川,丁魁楚率子女、輜重由潯州走橫江小路,內閣隨駕者止瞿式耜一人。 丁亥正月駕至廣西桂林府,朱容藩覬覦入閣辦事,逗遛不行;囑給事中唐諴等連名具疏,參丁魁楚私逃,上護從單弱,如容藩、程源皆系擁戴重臣,不宜輕出外。上素惡容藩,因怒曰:「爾等又欲擁戴容藩耶?」遂命削容藩職,奪其總督敕印,欲斬之。容藩懼,披剃為僧;賄買內監龐天壽求太后謂上曰:「變亂以來,宗室凋零;容藩罪不至死,毋過求!」上素孝,承太后懿旨,即赦容藩;仍複其官,還與敕印。容藩由楚入川。程源由楚入黔,假稱三省總督、兵部右侍郎,沿途賣官送劄,贓私巨萬。 四月,四川巡按錢邦芑具疏參之。時上以三月劉承胤迎駕蹕武岡;疏入,上震怒,削程源職,逮問。 容藩由辰州入永順司至施州衛,得王光興兵馬二萬人。時光興為大清兵所擊敗于鄖陽,走入施州衛,無所歸;容藩假稱「楚王世子、天下兵馬副元帥」,光興諸將不知其偽,遂附之。時川中曾英為張可旺(即孫可望)所敗,部將李占春、余大海率舟師東走夔州;容藩既得光興兵,即移檄占春、大海,兩將亦歸之。 時大清兵既破成都等處,由重慶泛舟而下;容藩命占春、大海截之。二將以舟師溯流而上,七月十一日相遇於忠州之湖灘;占春出不意,以輕舟直入其營,發火炮亂擊之,大清兵棄舟登岸,走川北。容藩得三營兵馬,益複恣肆妄行;遂稱監國,鑄副元帥金印佩之。改忠州為木定府,號府門為承運門;稱所居為行宮。設祭酒、科道、鴻臚寺等官,擅封拜:王光興、李占春、余大海、楊朝佐、譚弘、譚文、譚詣、楊展、馬應試等為侯、伯;以張京為兵部尚書、程正典為四川總督、朱運久為湖廣巡撫。 八月十三日,錢邦芑率王祥複遵義;九月,檄袁韜複重慶,川北總督李乾德同袁韜兵駐重慶。 十一月,容藩率李占春至重慶,會乾德;容藩諷乾德,欲其擁戴己。乾德若不解者,而禮複不相下。適冬至行朝賀禮,袁韜本搖黃賊,初受撫,素不知禮,乃與容藩同班拜舞。容藩怒,命李占春暗襲袁韜並害李乾德。是晚,李乾德登舟中,忽覺煩悶,遂登岸于高埠,設帳安息;及占春兵至,擄乾德舟中,止得一妾、一女,不見乾德,乃大驚。及襲袁韜營,複不能勝。 次日,袁韜集兵與占春相讎殺,數戰不解,互相勝負;容藩走涪州。時錢邦芑在武隆、川南總督楊喬然在彭水,容藩移書邦芑、喬然,請至涪州為兩營解釋。邦芑複書,深責容藩僭逾之罪;容藩不從,乃私鑄錦江侯印送王祥,求其以兵應占春,同戰袁韜。 戊子正月,王祥以兵出綦江,與袁韜三戰不勝,退劄南岸。祥獨乘輕舟見容藩,少頃占春來相會,王祥力大,遂擒占春過其舟,同至綦江縣;命部下王朝興守之,不聽歸營,欲並其眾。朝興,陝西人;與占春同裡。占春慰以好言;時苦寒,占春解貂衣贈之。朝興悅,守為之懈;占春乃夜逾城出,得小舟逸歸營。王祥既失占春,戰袁韜複不勝;兵無糧,殺馬而食。 二月,遂回遵義;袁韜亦走順慶,占春退劄涪州之平西壩。 夔州臨江有天字城,甚險,可守;容藩乃改為「天子城」以為己讖,領部眾數千居之。鑄印,給諸部下。石砫、酉陽兩土官,俱封為伯,掛將軍印;廝養蠻獠,俱授監軍、總兵之鑄職。川中屢經張獻忠、搖黃之亂,地方新複。丁亥武岡之變,上由靖州幸柳州,干戈阻道,朝廷文告久不通川中;容藩乘機煽惑川東一帶,諸將士多為容藩所動,競往歸之;求官授職、無虛日。錢邦芑乃列其罪,疏劾雲: 「為奸宗謀逆,請正天討事。臣察得逆宗朱容藩自元年正月在廣西得罪,皇上欲置之死;幸天恩赦宥,還其原官,命料理湖南一帶。彼時寇逼湖南,容藩即由施州衛走入川東。五、六月寇陷涪州,臣方至彭水界上。川東夔府一帶與朝廷消息不通,文武無主;容藩亦以川中消息不通之故,遂乃假朝廷之威靈,收拾兵將。至八、九月間,川中各鎮如王祥、侯天錫、李占春、余大海、趙榮貴、曹勳、馬應試、袁韜等各出兵剿寇,四路捷報。維時皇上幸廣西,川中不知聖駕所在;容藩即自為吏、兵兩尚書,鑄刻印信,選授文武,籠絡軍民,隱有稱王之意。今歲六月臣巡川南,忽軍中傳來朱容藩刊諭建置文武榜文,其自稱則曰『予一人』、『予小子』;如此而欲其終守臣節,其可得乎?今皇上遠在百粵,四川僻在極西,沿途兵寇阻道,凡詔諭、敕旨經歲餘後通,其浮沉不達者尚多。且四川之地,四圍蠻夷土司,易生反覆;又迭經寇禍,三年之間四易年號,人情惶惑,莫知適從。故容藩欲乘此搖動人心,謀為變亂。自去歲秋、冬川地漸複,臣不憚艱苦往來深山大箐、荒城破壘之中,驅除豺虎、翦披荊棘,招集殘黎、撫慰土司,宣達皇上威德,四川之地始知正統所屬。今聲教漸著、法紀方行,而容藩包藏禍心,謀窺神器;陽尊朝廷,陰行僭偽。假皇上之威福,布党亂之爪牙;意待羽翼既成,便欲盤據四川,以為公孫子陽、王建、孟知祥之事。臣已早窺其隱,先致書告以大義;隨即傳檄楚督何騰蛟、堵胤錫、楊喬然、李乾德及各大鎮,俾共尊朝廷,勿為叛臣所惑。」(語不具載) 邦芑乃封疏稿、檄文達書於堵胤錫,期合兵共討。胤錫率馬進忠駐施州衛;胤錫得書,即乘舟入川會容藩,正色責之。容藩曰:「聖駕播遷,川中不知順逆;聊假名號彈壓之耳。」胤錫呵之曰:「公身自為逆,何能服叛逆乎?錢代巡有檄會兵;若再不悛,錢公率兵下,吾截其後。川將皆朝廷臣子,誰為公作賊者?」時文臣附容藩者,止張京、程正典、朱運久三人;胤錫一一陳大義切責之。川東文武始知容藩名號之偽,各各解散。 八月,督師呂大器至涪州,李占春迎見。適容藩有牌至,期諸將會師,上列「楚王世子監國天下兵馬副元師」之銜;大器笑曰:「副元帥,非親王、太子不敢稱;且天子在上,何國可監?此人反叛明矣!」占春曰:「昨堵督師面叱其非,某等已知其偽。然朱千歲猶鑄印封拜,奈何?」大器曰:「容藩專擅如此,朝廷即檄兵會討。爾等受其官,必不免。」占春曰:「誤為所惑,今已悔之。討叛以贖罪,若何?」大器唯唯。占春即整舟師,連夜至天字城攻容藩;容藩以兵相拒不勝,走入夔州山中。占春率部下窮追兩日,容藩匿草舍中,為土人擒獻;斬之。川東之難悉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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