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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銑《士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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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流行,四時者氣乎?春當溫,秋當涼者,理乎?理乃氣之條段,雖紛紜而不可亂者,溫涼以時,聖人也。冬過寒,則春行其餘冽,夏過炎,則秋冒其餘熾,氣偏理亦滯,中人之性也。春必溫,秋必涼,性善之譬也。故學修而性可返。若夫酷烈載沉,七年固旱,其下愚哉!非用湯之精誠弗回。 自求心習靜之論興,竊見孔經之在世,猶襄、獻之王周、漢也,方伯連帥,雖曰同獎王室,然別出教令,自立社稷矣。夫心即事也,事即道也。事合於道則心存矣,事戾於道則心放矣,故動之不能亡靜,猶靜之不能亡動,各值其遇而已矣。靜而無事,勿生妄念,勿從墮容;動而酬用,勿昧本心,勿徇外欲。動而徇欲,難以求靜,靜而雜念,胡以制動?今求靜曰真空真識,抑何偏歟? 問:「伊川曰性即理也,然乎?」曰:「然。性者仁義而已,曾謂仁義非理乎?仁義有不善歟?」問:「孔子何謂相近也?」曰:「別其所賦之等也。」問:「性可以有等?」曰:「氣也。」「然則氣即理乎?」曰:「然。」「何以明之?」「今夫孩童知愛其親,仁也;知敬其長,義也。即其喜笑慕戀謂之愛,即其恭敬推遜謂之敬,是非氣乎?發於外,即其在於中者也。理者氣之條,善者氣之德,豈伊二物哉?」問:「氣有原乎?」曰:「有之。《易》曰易有太極,《詩》曰有物有則,夫極者易之翕,則者物之能,故曰純粹精也。舍是而談理氣支矣。」 陽有知而陰無知,是故質受神以為運,魄資魂以為識。陽有去而陰常居,是故炎火熄而灰存,花色落而朽貯。人生為陽,志則宰而氣則從,氣為陽中之陰。人死為陰,氣則升而魄則止,氣為陰中之陽。 朱子謂「氣有聚散,理無聚散」,竊所未詳。蓋造化之原,理常聚而氣亦聚,人物之生,氣若散而理亦散。氣既散矣,理安所附?是故天地寒暑也,人物禾稼也,暑來禾生,寒來禾死,盡矣。明年又蕃其鮮者,故曰「日新之謂盛德。」 天命之謂性,故物之理即吾心之理也。外之物格,則內之知致,見天下之物,各有則而不可易,即此則以應之,故時措之宜矣。曰「窮理則隱而難求」,曰「格物則顯而可據。」格物者,修治其目,人倫其先也。若泛乎其務,則荒而靡節。故博非顏子之文,則約非不畔之道。亡氣外之形,亡神外之氣,亡理外之神,亡命外之理,亡心外之命,亡命外之心。心者,具萬理而出命也。 問:「古之祭天地山川不屋,謂棟宇不能囿其形也,乃以人之飲食薦之,夫豈知神之所嗜乎?」曰:「祭也者,致其敬與禮也,故以人道之所重者奉之,盡其報本之誠已耳。若神之所嗜,夫惡知之?豺之祭獸,獺之祭魚,亦就其性之所能也夫!」 覺心之放,即求也;知我之病,即藥也。矜己之是,即非也;妒人之長,即短也。 性之所寓曰心,心之所具曰性。性者理也,心乃發用斯理者,孟子以四端驗之。夫自修身而齊家而治國平天下,斯謂盡心盡性也。精一道心者,用之執中也。中者,道心之極也。宋人以異端附會之,曰「道即心也」,則人非心歟? 問:「性即理也,有氣乎否?」曰:「氣也,惟其為理,斯謂之性,猶夫純潔而溫者,不謂之石而謂之玉也。理之訓有條也,古用以言一事,至宋儒而言道體也。」 程子雲:「聖人本天,釋氏本心。」蓋天言其理也,心兼乎血氣也。釋氏以精靈知覺為主,故迷則皆妄,悟則皆真,故曰心。聖人以仁義禮智為主,故經綸大經,裁成大化與物同體,故曰天。 心性固不離,亦非雜。知能心之用也,愛親敬長性也,好利惡害心之覺也,生可舍,死可取,性也。譬之物焉,生生氣也,谷之甘,杏之酸,桂之辣,性也。心靈而性活也,心移而性宰也。孟子曰:「仁人心也」,乃言所主也,非用為訓也。心性之辨,一言而決之矣。 陽剛也,生也,陰柔也,成也,皆氣也,即其理也。仁陽也,愛也,義陰也,敬也,皆氣也,即其理也。古人曰:「陰陽曰仁義,一而已。」後人和合孔、孟之言性,乃立理氣之名,學者勿泥其詞而析其源,不可廢理而存氣也。 常人無中,小人無靜。 朱子論宋祧主,取諸商、周。夫湯、文興自諸侯,契、稷始封之君也,宗之固當。布衣而有天下,如宋太祖除亂救民,創業垂統,宜正東向之位,為百代之祖。自宣祖而上,悉以親盡而祧,天子崩,臣子稱天以誄之,其祭也,奉天以配之。若曰先世積德而致,則大賢之後多湮,何乃棄赫赫之功,而求冥冥之報?若曰子孫不當自擇其先,則自一世二世,以至百世,皆不遷可也。 顏子之學,克己復禮,治怒改過,莊周謂之黜聰明,墮肢體,蓋肆為躗言以譏孔氏之致知謹禮也。宋劉彥沖諸人,祖述為文,則顏子乃孔門之達磨矣。 曾點言志,朱子許其天理流行。夫遇一事,必有一則,處之當而熟,則聖人矣,一以貫之也。豈有物見目前而可玩哉?水之流,鳶之飛,魚之躍,皆實體也;猶父之慈,子之孝,皆天命之性,人不率之,愧於物矣。豈若黃花般若為禪機哉? 不格物而曰致知者,妄也;不履事而曰存心者,偷也。夫人不食而謂飽,即空而見花,非實也,乃病也。 觀諸造化,靜多於動,雖陽氣畢達,萬有並作,本末固凝也。可以知德矣。 觀諸造化,動而無息,是故絕澗石壁,草蘚自生,冬冽地坼,薺麥自青。可以知仁矣。 《大學》一篇,皆明明德而已。仁者與物同體,遺一物,塗一民,非仁也。故新民即明明德。 《中庸》不指「仁義」為性,而曰「喜怒哀樂」,蓋二者旨微而難言,四者常發而易見。夫仁義之訓,至宋而明,今即田父市人而語之曰:「汝喜汝怒,性也。」皆曉然而領。四者即仁義之用,考孟子之四端,則參得之矣。戒懼以體驗此中,使勿有所系而偏,《大學》所謂正心,慎獨以儆省此和,使勿有所逐而流。《大學》所謂修身,靜立動之本,動達靜之具,交養互發,非二事也。 其世治者,其論公於眾;其世興者,其論公於朝;其世衰者,其論公於野。上下不公,其世不可為已。故黨錮息而漢亡,朋黨盡而宋亂。夫公論弗可一日而廢也。 《關雎》詠淑女以配君子,間關思德音以括其上。蓋幽王昏亂,法家拂士斥矣,所信惟婦言,故詩人冀其改德以親賢女爾。 心存則鑒物之理,氣和則識仁之象。 不言常而言變,異端皆然。申、韓之法,皆防人之欺,疑人之叛,夫將置秉彝於何地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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