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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材《知本同參》


  興古疑問 溫陵王任重尹卿著

  視聽言動四字,雖若有形之實跡,而勿之一字,則實動而未形之真心也。故體認得真,視聽言動之非禮,即在不睹不聞中,而勿之一念,即戒慎恐懼之心也。未發之前,以理言之,則為有,以象言之,則為無。所雲看者,亦於其中而默探其理之何似耳,豈真以象求哉!吾嘗於靜中以一真惺惺者,而默與之會。久之若見其中之盎然,而無所間隔者焉。若見其中之肅然,而無所偏倚者焉。又若見其中特然,而無所依隨者焉。又若見其中之瑩然,而無所遮蔽者焉。即其盎然者,看作寬裕溫柔之氣象可乎?即其肅然者,看作齊莊中正之氣象可乎?即其特然者,看作發強剛毅之氣象可乎?即其瑩然者,看作文理密察之氣象可乎?此亦心靈與性真默會,若見其似則然耳,而豈實有氣象之可見耶?

  本一也,為君在君,為臣在臣,為父在父,為子在子,與國人交在交國人,若是其無定方也。然為君為臣此身,為父為子此身,與國人交此身,實非有二身也。何嘗無定分乎?故善一也,君曰止仁,臣曰止敬,子曰止孝,父曰止慈,與國人交曰止信,若是其無定名也。然仁孝吾身之善,敬慈吾身之善,信亦吾身之善,實非有他善也。何嘗無定體乎?所以歸本之學,隨所處而地異,地異而修同;隨所遇而時異,時異而止同。雖日錯綜於人倫事物之交,亦日歸宿於根元命脈之處。歸宿處雖妙入無聲無臭之微,錯綜處實曲盡至頤至動之變。可見修法原非粗跡,不待兼止言而後知;止法原非空寂,不待兼修言而後知。此經世之實學,而盡性至命之正宗也。

  崇聞錄 樂安陳致和永寧著

  問:「乍見孺子入井,必有怵惕惻隱之心,此良知也。擴而充之,足以保四海,致良知也。如何不以致良知為是?」曰:「擴充之說,原從性根上擴充。若見入井而有惻隱之心,孟子所謂仁之端倪,張子所謂天理髮見。自然之苗裔,必欲從端倪上、苗裔上擴充,充不去矣。」曰:「何為充不去?」曰:「事物之感于我者何常,而善端之發見於感應者非一。乍見孺子入井,勃然惻隱,良矣,是心之發,石火電光,一過即化,豈複留滯記憶以為後來張本耶?繼此而有王公高軒之過,恭敬之心生矣,當是時非可哀也,豈容複擴充惻隱以待此大賓耶?已而王公以呼蹴之食加我,羞惡之心生矣,當是時亦非可哀也,豈容複擴充惻隱以應此可羞之感耶?藉令見聾瞽,吾哀其不成人,見孤獨,吾哀其無告,雖與入井之哀同一機括,畢竟是隨感而見,前念後念,不相照應,豈嘗思曰『吾前日哀入井矣,今當擴充入井之哀以哀此輩』耶?必擴充入井之哀,而後能哀後來之可哀,勞甚矣!狹亦甚矣!性體發用,不如是矣!」

  四端之發,固自有性根在也。吾養吾性,隨在皆至善之流行矣。曰:「然則性何如而養乎?」曰:「孟子道性善,指天命之體言也。天命之性,無聲無臭,從何處下手?只用得一個養字,即止至善之止字,即成性存存之存字是也。養而無害,順性而動,達之天下,見可哀而惻隱,見可恥而羞惡,見長上而恭敬,見賢否而是是非非,毫髮不爽。所謂從止發慮,無往而非不慮之良知矣。良知上豈容更加擴充?加擴充,便是慮而後知,知非良矣。」

  天地人物,原是一個主腦生來,原是一體而分,故曰:「天地人物皆己也。」人己如何分析得?是故立不獨立。與人俱立,達不獨達,與人皆達,視人猶己,視己猶人,渾然一個仁體,程子所謂「認得為己,何所不至」是也。若曰:「己立己達後,方能了得天地萬物。吾未立何暇立人?吾未達何暇達人?」即此便是自私自利,隔藩籬而分爾我,與天地萬物間隔不相關接,便不仁矣。所謂「若不為己,自與己不相干」是也。

  默識,正識認之識。仲弓問仁,夫子告之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義備矣!又必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本無賓,本無祭,如見如承者,何事?子張問行,夫子告之以「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其可行矣!又必曰:「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無言無行,忠信篤敬亦何有?此正所謂「默而識之」的消息也,「止於至善」之脈絡也。學問有這一步,才入微,才知本,才上達天德。陽明先生見山中一老叟,自雲做「言忠信行篤敬」工夫三十九年。此其人亦可尚矣,只此默識一步,未之知耳。

  問致中和致字,曰:「天命之性,不可睹聞,此喜怒哀樂之所以為根者也。本目未發,渾然至善,故謂之『中』。君子于此乎戒慎恐懼工夫,都從性根上用,是曰 『致中』。喜怒哀樂發皆中節,此順性而動,其流行恰當主腦,適相吻合而無所乖戾,故謂之『和』。君子亦順性之自然,率之而已矣,率之則道在矣,是曰『致和 』。致字須如此看,若從念上與事為上去致,恐去天命之性尚遠。」

  心者性之發靈,是活物,是用神。帝王用之以保民,桀、紂用之以縱欲,宿儒用之以博聞強記,舉子用之以弄巧趨新,儀、秦用之以縱橫捭闔,仙家用之呼吸長生,佛氏用之灰心槁性,農工醫蔔各有所用。《大學》教人收攝此心,歸止至善,亦臨亦保,如見如承,直用他歸根覆命,庶源潔而流自清,根深而葉自茂,德無不明,民無不親,天德王道,一以貫之,此複性之宗。

  井天萃測 南海韋憲文純顯著

  泉翁雲:「物至而後義生,義生而後知有所措。夫知有所措而後格之,則未履其物,不必豫格之也。」與吾師「所格只當機之物」頗合。

  俗儒求知於外者也,文成求知於內者也,學不同而所主同於知也。見羅先生之學,攝知歸止,故其言曰:「用知以入止,則所雲知者,原是止之用神;主知以求致,則所雲致者,恐非善之歸宿。是以止自淺而入深,則有定靜安慮之異;修由內而及外,則有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之分。」

  意為心之運用,則統之於心,尚未發之於情。緒山謂「知為意之體」者,亦謂意為已發,故不得不以知為體,所以未妥。

  唐仁卿信石經《大學》,謂「置知止能得於格物之前」,似乎先深而後淺,殆不知聖學之止為入竅,修為工夫也。謂「儒者學問思辨之功,無所容於八目之內」,殆不知止惟一法,修有多方,萬物皆備,格其當機之旨也。謂「物有本末一條,次致知在格物之下」,以釋格物,殆不知此條教人以知止之法,是混止而為修也。

  近代之流弊,既專于知覺上用功,而不知以知歸止。仁卿之矯偏,又專於法象上安命,而不知以止求修。此學未嘗不貴虛,未嘗不貴寂,只以修身為本,一切皆為實體。未嘗不致知,未嘗不格物,只以修身為本,一切皆為實功。

  知本不言內外,自是內外合一之體,知止不言動靜,自有動靜合一之妙。談止修之法,以為異說之防,莫過於此。

  日新蠡測 楚雄朱萬元汝桓著

  善一而已,有自主宰言者,有自流行言者。緝熙敬止,所謂善之主宰,止之歸宿;而仁敬孝慈信,則善之流行,止之應感者也。道有旨歸,原不向逐事精察,學有要領,亦只在一處歸宗。此孔門之止修博約,正一貫之真傳也。

  聖人常止,賢人知止,果在一點靈光著力乎?抑在未發之中下手乎?戒懼必於不睹不聞,天載自然,無聲無臭,皆不可以知名也,故曰「聖人無知」。

  《大學》專教知止,而修之工夫,不過一點檢提撕,使之常歸於止耳。

  自古聖賢,常見自己不是,常知自己不足,時時刻刻用省身克己工夫,故聖如孔子,且以不善不改為憂,無大過自歉。此豈謙詞,真見得渾身皆性命之流行,通體皆至善之充周也。歸宗處,豈不直透性根?落手處,斷然修身為本。

  修身為本,即是止於至善,踐形乃所以盡善,形神俱妙,莫備於此。止到穩時,渾身皆善,又何心術人品之足言?修到極處,通體皆仁,又奚久暫窮通之足慮?

  一止一修,即一約一博,互用而不偏。

  敬學錄 吳興陸典以典著

  人性上雖不容添一物,然一墮形骸,便不若天之行所無事。故堯曰「執中」,孔曰「擇善固執」,子思「慎獨」,孟子「直養無害」,周子「主靜立極」,皆就太虛中默默保任。謂其有,曾不著相,謂其無,曾不落空,真宰天地人物之根源。世儒雲「一著工夫,便乖本體」,大抵認性命一切無有,理窮無理,性盡無性,理性俱盡,方至於命。某則謂性命雖無聲臭,而其顯於喜怒哀樂、人倫日用,實有自然之條理,從條理處究極源委,到得色色完滿,無有缺欠,則性命即此貫串工夫,實與本體合,而豈一切掃除也乎?

  王塘南先生雲:「聖賢千言萬語,無非欲人識其性之本體,學問千頭萬緒,亦只求複其性之本體。」斯言甚確。但性非情識之謂,喜怒哀樂隨感隨發,而此體凝然不動。曰中,曰未發,聖賢指點甚微,其工夫亦從微處默默體認,故塘翁雲「本性以之情」,雲「必從無思無為而入」,雲「學者奈何役役於陰陽五行,而不會太極之原?既會太極,何患無陰陽五行之用?」深于解矣。乃問:「畢竟是理如何窮?性如何悟?」先生曰:「只須從末上去求本,從用上去求體。」豈恐人求之杳杳冥冥,故為此切實之詞?抑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即不可求乎?某謂不容說者,其體之無聲無臭,而無聲無臭,正吾人所當理會,故論明德親民,必歸宗止善。蓋至善其體,明德其用,止至善其歸宿,明親其流行。如濂溪既雲「定之以中正仁義」,又雲「主靜立人極」。夫中正仁義有何不了,而必申之主靜?豈非靜體未窺?則所雲仁義中正者,終在情識上揀別,而非真性命用事乎?

  既雲靜久能自悟,又雲窮理斯悟,不一靜不足盡理,必假探索乎?曰:「靜未嘗不盡理,特恐認得不真耳。果知天性本靜,而時時收拾精神,管束於此,則本根既植,條理自生,不必屑屑焉考之經傳,而念頭動處,概與經傳合。實時取經傳發吾知見,而經傳所言總與吾心印。此之謂一得萬畢,此之謂齋戒神明,而非別有一段窮索工夫與主靜作對也。即如程子所言『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亦須問所養所學者何物,則養即是學,敬即是知,用工即是進步。不然,則敬之為言,僅空空兀坐,而知之為說,須物物討求,末學支離,從此起矣。」

  論心者不根極於心所自來,則欲與理雜出而難據。攝心者不培養於心所自來,則遏欲與存理勤苦而難成。心所自來者性也,性所自來者天也,天性在人,不離於喜怒哀樂,而實不著於喜怒哀樂,渾然不睹不聞之體,所謂人生而靜是也。何道何人,何微何危,自靜者不能不感,感者不能不動,於是有欲之名焉,則所性自然之用也。心也,非即為私欲也,顧有從性而出者,有不從性而出者。從性而出曰道心,即蔽錮之極,而終有不可泯滅者在,故曰微。不從性而出曰人心,即禁制之密,而常有逐物而流者在,故曰危。此危微間,不可為歸宿地也。舍此善而求正心,心未有能正者也。其正也,不必從事於矯,就性之無偏倚處,即正也。舍養性而求盡心,心未有能盡者也。其盡也,不必從事於擴,就性之無虧欠處,即盡也。當知感物動念之時,兩者似乎相對,而反之天性本然之體,豈惟無人,即所謂道者,亦渾淪而不可窺;豈惟不危,即所謂微者,亦渺茫而不可執。是誠生天地人物之大原,而為入聖之真竅也。

  明宗錄 豐城徐即登獻和著

  格物誠正,豈無事實?齊治均平,豈無規為?惟一切以修身為本,則規畫注厝一有不當,喜怒哀樂一不中節,只當責本地上欠清楚,非可隨事補苴抵塞罅漏已也。

  人處世中,只有自己腳下這一片地,光光淨淨可稱坦途,離此一步,不免荊棘,便是險境。故己分上謂之素,謂之易;人分上謂之外,謂之險。

  身是善體,無動無靜而無不修,即無動無靜而無非止。倘若懸空說一止,其墮於空虛,與馳於汗漫等耳。

  《易》之窮理,是盡性工夫,必其所窮者為此性也。《書》之惟精,是惟一工夫,必其所精者為此一也。博文是約禮工夫,必其求禮于文者也。道學問是尊德性工夫,必其以德性為學者也。不然主意不先定,一切工夫隨之而轉。必執曰「修處無非止也」,則義襲者亦謂之率性矣。

  《大學》從本立宗,一切格致,只從裡面究竟,而愈入愈微。後儒從知立宗,一有知覺,便向外邊探討,而轉致轉離。止善之學,性學也,反本則與性漸近,離本則去性漸遠,所以知本為知之至也。人心既喪,曷為有平旦之氣乎?則仁義之本,有為之也。君子察此,可以知性矣。氣之清明,曷為必于平旦乎?則日夜之息為之也。察此可以知養矣。

  複之為言,往而返也。譬之人各有家,迷複者,往而不返,喪其家者也;頻複者日月一至,暫回家者也;不遠之複,則一向住在家中,偶出門去便即回來,未嘗移徙,故曰不遷;未有別處,故曰不貳。以此見顏子之學,常止之學也。

  鳶之飛,魚之躍,便是率性,不可複。問:「何以飛躍?」曰:「率性,飛者自飛,不知其所以飛;躍者自躍,不知其所以躍。可見者物,不可見者性也,不但鳶魚爾也。此之謂不睹不聞,及其至而聖人不知不能者也。見此者謂之見性,慎此者謂之慎獨。先生雲:「以我觀書,在在得益,以書博我,釋卷茫然。」即讀書一端觀之,而謂學不歸本可乎?謂本不於身可乎?

  證學記 南昌塗宗浚及甫著

  後儒將止至善,做明明德親民到極處,屬末一段事。審爾則顏、曾並未出仕親民,止至善終無分矣。

  至善兩字,形容不得,說虛字亦近之。然聖人只說至善,不說虛,正為至善是虛而實的,又是實而虛的,言善則虛在其中,言虛則兼不得實也。程子雲:「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如雲可說即是情,不是性矣。既不可說,故透性只是止。

  今日學人,所以難入門者,只為宋儒將居敬窮理分作兩事。分作兩時,先要究窮物理,講得處處明瞭,方來躬行,與孔子之教,真是天淵。若真正入聖門頭,便將平時習氣,虛知虛見,許多妄想,各樣才智伎倆,盡數掃蕩,一絲不掛,內不著念,外不著相,四方上下,一切俱無倚靠,當時自有滋味可見。由此並精直入,更不回頭,再不用東愁西愁,東想西想,即外邊事物,雖或不能盡知,然大本已立,將來自有通貫時節。

  吾儒盡性,即是超生死。生死氣也,非性也。性也者,命也,不因生而生,不因死而死,原與太虛同體。儒學入門,即知止。知止,即知性。知性而盡性,達天德矣,超而上之矣。

  人自有身以來,百骸九竅,五臟六腑,七情六欲,皆生死之根。富貴貧賤患難,聲色貨利,是非毀譽,作止語默,進退行藏,辭受取與,皆生死之境。若逐境留情,迷真滯有,便在生死的緣業。若順事無情,攝末歸本,一而不二,凝而不流,即是出生死的法門。蓋真性本寂,聲臭俱無,更有何物受彼生死!

  聖學身心本無分別,形色即是天性。不可謂身乾淨不是心乾淨,心乾淨不是身乾淨。孔子皜皜肫肫,全在仕止久速上見。

  今人但在天下國家上理會,自身卻放在一邊。

  打迭靜坐,取靜為行,可以言靜境,未可以言靜體。人生而靜之靜,直言靜體,故止地可依,不對動靜之靜而言。

  崇行錄 豐城劉乾初德易著

  近來談止修之學者,有重止者,則略言修,遂構荒唐入禪之誚;有重修者,則輕言止,至騰切實近裡之聲,其實於透底一著,不能無失。夫止修非二體,論歸宿工夫,不得不判分兩挈,究血脈消息,卻自渾合不離。未有不止而能修,亦未有不修而能止者。第止之歸宿,直本修身,透體歸根,畢竟不落流行之用;而誠正格致,則有若網之在綱者,是則直下真消息也。吾儕止未得力,畢竟修的工夫,還用得較多且重,然究竟徹底一著,總屬止的堤防。

  只反身一步,便是歸根覆命,便有寂感之妙。只離本一步,便跟著心意知物走,便逐在家國天下去,精神渙散,往而無歸,無複有善著矣。

  只歸到己分上,便是惠迪,便吉。一走向人分上,便是從逆,便凶。幾微之差,天壤相判。

  只落了心意知物,便有後天流行之用,便是可睹可聞,有聲有臭的,恁是刻苦下工,存理遏欲,畢竟是用上著腳,去先天真體遠矣。故聖人之學,直從止竅入微,後儒之工,只向修法下手,以此而欲上達聖人心傳,不得其門而入者也。

  情性才三字,孟子特地拈出三個眼目,一屬情與才,便有利有不利,教人只從利上認取性體。告子生之謂性,分明是指才為性,到才上看性,性安得有全善者乎!

  天中習課 豐城熊尚文益中著

  問:「初學才要止,又覺當修,才去修,又便不止,未知下手處?」曰:「非禮勿視聽言動,是止不是止?」曰:「是止。」曰:「即此是修不是修?」曰:「是修。」曰:「然則何時何地不是下手處?雖然夫子先說個複禮,以顏子之聰明,不得不複問,子一點出視聽言動四字,始信是下手妙訣矣。」

  視聽言動,形而下者,孰主宰是,孰隆施是,便是形而上者,豈是懸空另有個形上的道理!唯形上即在形下之中,故曰修身為本性學也。

  物雖紛紜,豈不各有個天然的本末,事雖雜冗,莫不各有自然的始終。人惟臨局當機,莫知所先,則精神無處湊泊。譬之弈然,畫東指西,茫無下手,只緣認不得那一著該先耳。夫既認定一個本始,當先而先之,則當下便自歸止。此固未嘗不用知,然卻不在知上落腳,故曰攝知歸止。

  本體粹然,何所可戒,而亦何所可求,故其功在止。止即戒慎恐懼之謂。

  心是把捉不得的活物,必須止得住,方可言存養。蓋形生神發後,這靈明只向外走,就是睡著時,他也還在夢裡走滾,故這靈明上無可做手。但要識得這靈明從何處發竅,便從那發處去止。

  時習錄 溫陵王鍔漢冶著

  故者以利為本,所謂故之利者,即惻隱四端之心也。容有不惻隱、不羞惡、不辭讓、不是非之心矣,而豈有不仁義禮智之性哉?此心性之辨也。

  修身為本之宗,須實以身體勘。以身體勘,必查來歷源頭何如,做手訣竅何如,將來受用何如,方可斷試。以來歷源頭言之,將人生而靜以上者為始乎?人生而靜以下者為始乎?心意知為人生而靜以上者乎?抑人生而靜以下者乎?則止至善之為入門第一義也決矣。以做手訣法言之,至善杳冥,欲止而無據,而經世之人,日以其心意知與天下國家相構,又頃刻不能止者,非從事物上稱量本末始終,討出修身為本,至善於何握著?而止於何入竅乎?則做手訣法之莫有妙于修身為本也信矣。以將來受用言之,離本立宗,離止發慮者之能為天地萬物宗主乎?從本立宗,從止發慮者之能為天地萬物宗主乎?則其受用之莫有大也信矣。然則此學信乎其可以定千世不易之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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