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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畿《致知議辨》


  (九則)

  雙江子曰:「邵子雲:『先天之學,心也;後天之學,跡也。先天言其體,後天言其用。』蓋以體用分先後,而初非以美惡分也。『良知是未發之中』,先師嘗有是言。若曰『良知亦即是發而中節之和』,詞涉迫促。寂性之體,天地之根也,而曰『非內果在外乎』?感情之用,形器之跡也,而曰『非外果在內乎?』抑豈內外之間,別有一片地界可安頓之乎?即寂而感,存焉;即感而寂,行焉。以此論見成似也。若為學者立法,恐當更下一轉語。《易》言內外,《中庸》亦言內外,今曰 『無內外』;《易》言先後,《大學》亦言先後,今曰『無先後』。是皆以體統言工夫,如以百尺一貫論種樹,而不原枝葉之碩茂,由於根本之盛大,根本之盛大,由於培灌之積累。此鄙人內外先後之說也。『良知之前無未發,良知之外無已發』,似是渾沌未判之前語。設曰良知之前無性,良知之外無情,即謂良知之前與外無心,語雖玄而意則舛矣。尊兄高明過人,自來論學,只從渾沌初生無所汙壞者而言,而以見在為具足,不犯做手為妙悟,以此自娛可也,恐非中人以下所能及也。」

  先生曰:「寂之一字,千古聖學之宗。感生於寂,寂不離感。舍寂而緣感,謂之逐物;離感而守寂,謂之泥虛。夫寂者未發之中,先天之學也。未發之功,卻在發上用,先天之功,卻在後天上用。明道雲:『此是日用本領工夫,卻於已發處觀之。』康節《先天吟》雲:『若說先天無個事,後天須用著工夫。』可謂得其旨矣。先天是心,後天是意,至善是心之本體。心體本正,才正心便有正心之病,才要正心,便已屬￿意。欲正其心,先誠其意,猶雲舍了誠意,更無正心工夫可用也。良知是寂然之體,物是所感之用,意則其寂感所乘之機也。知之與物無先後可分,故曰『致知在格物』。致知工夫在格物上用,猶雲《大學》明德在親民上用,離了親民,更無學也。良知是天然之則。格者正也,物猶事也。格物雲者,致此良知之天則於事事物物也。物得其所謂之格,非於天則之外,別有一段格之之功也。前謂未發之功,只在發上用者,非謂矯強矜飾於喜怒之末,徒以制之於外也。節是天則,即所謂未發之中也。中節雲者,循其天則而不過也。養於未發之豫,先天之學是矣。後天而奉時者,乘天時,行人力,不得而與。曰奉曰乘,正是養之之功,若外此而別求所養之豫,即是遺物而遠於人情,與聖門複性之旨為有間矣。即寂而感,行焉;即感而寂,存焉。正是合本體之工夫,無時不感,無時不歸於寂也。若以此為見成,而未見學問之功,又將何如其為用也?寂非內而感非外,蓋因世儒認寂為內、感為外,故言此以見寂感無內外之學,非故以寂為外,以感為內,而於內外之間,別有一片地界可安頓也。既雲寂是性之體,性無內外之分,則寂無內外,可不辨而明矣。良知之前無未發者,良知即是未發之中,若複求未發,則所謂沉空也。良知之外無已發者,致此良知,即是發而中節之和,若別有已發,即所謂依識也。語意似亦了然。設謂『良知之前無性,良知之後無情』,即謂之『無心』,而斷以為混沌未判之前語,則幾於推測之過矣。公謂不肖『高明過人,自來論學,只從混沌初生無所汙壞者而言,而以見在為具足,不犯做手為妙悟』,不肖何敢當!然竊觀立言之意,卻實以為混沌無歸著,且非汙壞者所宜妄意而認也。觀後條於告子身上發例可見矣。愚則謂良知在人,本無汙壞,雖昏蔽之極,苟能一念自反,即得本心。譬之日月之明,偶為雲霧所翳,謂之晦耳,雲霧一開,明體即見,原未嘗有所傷也。此原是人人見在具足,不犯做手本領工夫,人之可以為堯、舜,小人之可使為君子,舍此更無從入之路。可變之幾,固非以為妙悟而妄意自信,亦未嘗謂非中人以下所能及也。」

  雙江子曰:「《本意》雲:『乾主始物而坤作成之。』已似於經旨本明白。知字原屬下文,今提知字屬乾字,遂謂乾知為良知,不與萬物作對為獨知,七德鹹備為統天。《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是以統天贊乾元,非贊乾也。及以下文照之,則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又以易簡為乾坤之德,而知能則其用也。人法乾坤之德,至於易簡,則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也。又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恒易以知險;夫坤,天下之至順也,德行恒簡以知阻。』 健順,言其體;易簡,言其德;知,言其才;阻險,言其變;能說能研,言聖人之學;定吉凶,成亹亹,言聖人之功用。《六經》之言各有攸當,似難以一例牽合也。」

  先生曰:「乾知大始,大始之知,混沌初開之竅,萬物所資以始。知之為義本明,不須更訓主字。下文證之曰:『乾以易知。』以易知為易主可乎?此是統天之學,贊元即所以贊乾,非二義也。其言以體、以德、以才、以變、以學、以功用,雖《經》、《傳》所有,屑屑分疏,亦涉意象,恐非易簡之旨。公將複以不肖為混沌語矣。」

  雙江子曰:「程子雲:『不睹不聞,便是未發之中,說發便屬睹聞。』獨知是良知的萌芽處,與良知似隔一塵。此處著功,雖與半路修行不同,要亦是半路的路頭也。致虛守寂,方是不睹不聞之學,歸根覆命之要。蓋嘗以學之未能為憂,而乃謂偏於虛寂不足,以該乎倫物之明察則過矣。夫明物察倫由仁義行,方是性體自然之覺,非以明察為格物之功也。如以明察為格物之功,是行仁義而襲焉者矣。以此言自然之覺,誤也。其曰:『視于無形,聽於無聲。』不知指何者為無形聲而視之、聽之?非以日用倫物之內,別有一個虛不動明之體以宰之,而後明察之形聲俱泯。是則寂以主夫感,靜以禦乎動,顯微隱見,通一無二是也。夫子于《咸卦》,特地提出『虛寂』二字,以立感應之本,而以至神贊之,蓋本卦之止而說以發其蘊,二氏得之而絕念,吾儒得之以通感,毫釐千里之差,又自可見。」

  先生曰:「公謂夫子于《咸卦》『提出虛寂二字以立感應之本,本卦德之止而悅以發其蘊』是矣。而謂『獨知是良知的萌芽,才發便屬睹聞,要亦是半路修行的路頭。明察是行仁義而襲,非格物之功,致虛守寂方是不睹不聞之學,日用倫物之內,別有一個虛明不動之體以主宰之,而後明察之形聲俱泯。』似于先師致知之旨,或有未盡契也。良知即所謂未發之中,原是不睹不聞,原是莫見莫顯。明物察倫,性體之覺由仁義行,覺之自然也。顯微隱見,通一無二,在舜所謂『玄德』。自然之覺,即是虛,即是寂,即是無形、無聲,即是虛明不動之體,即為《易》之蘊。致者,致此而已;守此而已;視聽於無者,視聽此而已;主宰者,主宰此而已。止則感之專,悅則應之至,不離感應而常寂然,故曰:『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今若以獨知為發而屬￿睹聞,別求一個虛明不動之體,以為主宰,然後為歸複之學,則其疑致知不足以盡聖學之蘊,特未之明言耳。其曰:『二氏得之以絕念,吾儒得之以通感』,恐亦非所以議上乘而語大成也。」

  雙江子曰:「兄謂聖學只在幾上用功,有無之間是人心真體用,當下具足,是以見成作工夫看。夫『寂然不動』者,誠也;『感而遂通』者,神也。今不謂誠、神為學問真工夫,而以有無之間為人心真體用,不幾於舍筏求岸,能免望洋之歎乎?誠精而明,寂而疑於無也,而萬象森然已具,無而未嘗無也。神應而妙,感而疑於有也,而本體寂然不動,有而未嘗有也。即是為有無之間,亦何不可?老子曰:『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常寂常應,真常得性。常應常定,常清淨矣。』則是以無為有之幾,寂為感之幾,非以寂感有無隱度其文,故令人不可致詰為幾也。知幾之訓,《通書》得之《易傳》,子曰:『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即《書》之『動而未形,有無之間』之謂。《易》曰:『介如石焉,寧用終日,斷可識矣。』此夫子之斷案也。蓋六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故能不溺於豫,上交不諂,下交不瀆,知幾也。盱豫之悔,諂也;冥貞之疾,瀆也。幾在介,而非以不諂不瀆為幾也。《易》曰:『憂、悔、吝者,存乎介。』介非寂然不動之誠乎?《中庸》曰:『至誠如神。』又曰:『誠則明。』言幾也,舍誠而求幾,失幾遠矣。內外先後,混逐忘助之病,當有能辨之者。」

  先生曰:「周子雲:『誠神幾曰聖人。』良知者,自然之覺,微而顯,隱而見,所謂幾也。良知之實體為誠,良知之妙用為神,幾則通乎體用而寂感一貫,故曰有無之間者幾也。有與無,正指誠與神而言。此是千聖從入之中道,過之則墮於無,不及則滯於有。多少精義在,非謂『以見成作工夫,且隱度其文,令人不可致詰為幾也。』《豫》之六二,以中正自守,不溺於豫,故能觸幾而應,不俟終日而吉。良知是未發之中,良知自能知幾,非良知之外,別有介石以為之守,而後幾可見也。《大學》所謂誠意,《中庸》所謂複性,皆以慎獨為要,獨即幾也。」

  雙江子曰:「克己復禮,三月不違,是顏子不違於複,竭才之功也。複以自知,蓋言天德之剛複全於我,而非群陰之所能亂,卻是自家做主宰定。故曰:『自知猶自主也。』子貢多識億中,為學誠與顏子相反。至領一貫之訓,而聞性與天道,當亦有見於具足之體,要未可以易視之也。先師良知之教,本於孟子,孟子言『孩提之童,不學不慮,知愛知敬』,蓋言其中有物以主之,愛敬則主之所發也。今不從事於所主,以充滿乎本體之量,而欲坐享其不學不慮之成,難矣。」

  先生曰:「顏子德性之知,與子貢之多學以億而中,學術同異,不得不辨,非因其有優劣而易視之也。先師良知之說,仿於孟子不學不慮,乃天所為自然之良知也。惟其自然之良,不待學慮,故愛親敬兄觸機而發,神感神應。惟其觸幾而發,神感神應,而後為不學不慮,自然之良也。自然之良,即是愛敬之主,即是寂,即是虛,即是無聲無臭,天之所為也。若更於其中有物以主之,欲從事於所主以充滿某本然之量,而不學不慮為坐享其成,不幾於測度淵微之道乎?孟子曰:『凡有四端於我,知皆擴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天機所感,人力弗得而與。』不聞於知之上,複求有物以為之主也。公平時篤信白沙子『靜中養出端倪』,與『把柄在手』之說,若舍了自然之良,別有所謂『端倪檽柄』,非愚之所知也。吾人致知之學,不能入微,未免攙入意見,知識無以充其自然之良,則誠有所不免。若謂 『自然之良,未足以盡學』,複求有物以主之,且謂『覺無未發,亦不可以寂言』,將使人並其自然之覺而疑之。是謂矯枉之過而複為偏,不可以不察也。」

  雙江子曰:「時人以夫子『多學而識,知足以待問』也,故凡問者必之焉。夫子不欲以知教人也,故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至於告人,則不敢不盡。『有鄙夫問於我,空空焉,無所知,我必叩兩端而竭焉。』兩端之竭,非知之盡者,不能於是見夫子待物之洪,教人不倦之仁也。今謂『良知之外別無知』,疑于本文為贅,而又以空為道體。聖人與鄙夫無異,則鄙夫已具聖人體段,聖人告之但與其空。如稱顏子之庶乎足矣,複何兩端之竭耶?心與耳目口鼻以空為體是也,但不知空空與虛寂何所別?」

  先生曰:「空空原是道體,象山雲:『與有意見人說話,最難入,以其不空也。』鄙人之空,與聖人同,故能叩其兩端而竭。蓋是非本心,人所固有,雖聖人亦增減他一毫不得。若有一毫意見填實,即不能叩兩端矣。心口耳目皆以空為體,空空即是虛寂,此學脈也。」

  雙江子曰:「良知是『性體自然之覺』,是也。故欲致知,當先養性。盍不觀《易》言蓍卦之神知乎?要聖人體《易》之功,則歸重於『洗心藏密』之一語。洗心藏密所以神月其德也,而後神明之用,隨感而應,明天道、察民故、興神物以前民用,皆原於此。由是觀之,則致知格物之功,當有所歸,曰可見之雲者,《易》言潛龍之學,務修德以成其身,德成自信,則不疑於所行,曰可見於外也。潛之為言也,非退藏於密之謂乎?知之善物也,受命如響,神應而妙,不待致之而自無不致。今曰『格物是致知』,曰可見之行,隨在致此良知,周無物而不過,是以推而行之為致,全屬人為,終日與物作對,雖免牽己而從之乎?其視性體自然之覺,何啻千里!兄謂『覺無未發,亦不可以寂言,求覺於未發之前,不免於動靜之分,入於茫昧支離而不自覺』云云,疑于先師之言,又不類。師曰:『良知是未發之中,寂然大公的本體,便自能發而中節,便自能感而遂通。感生於寂,和蘊於中,體用一原也。』磨鏡種樹之喻,歷歷可考,而謂之茫昧支離,則所未解。動靜之分,亦原于《易》,《易》曰:『靜專動直,靜翕動辟。』周子曰:『靜無而動有。』程子曰:『動亦定,靜亦定。』周、程深于《易》者,一曰『主靜』,一曰『主定 』。又曰:『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是以廣大生焉。廣大之生,原於專翕,而直與辟,則專翕之發也,必如此而後可以言潛龍之學』。愚夫愚婦之知,未動於意欲之時,與聖人同,是也,則夫致知之功,要在於意欲之不動,非以周乎物而不過之為致也。『鏡懸於此,而物自照,則所照者廣;若執鏡隨物以鑒其形,所照幾何!』延平此喻,未為無見。致知如磨鏡,格物如鏡之照,謂格物無工夫者,以此。」

  先生曰:「欲致其知,在於格物,若曰『當先養性』,良知即是性體自然之覺,又孰從而先之耶?《易》言著之神,卦之知,神知即是良知。良知者,心之靈也。洗心退藏於密,只是良知潔潔淨淨,無一塵之累,不論有事無事,常是湛然的,常是肅然的,是謂齋戒以神明其德。神知,即是神明,非洗心藏密之後,方有神知之用也。公雲:『致知格物之功,當有所歸。』良知即是神明之德,即是寂,複將何所歸乎?格物者,大學到頭,實下手處,故曰:『致知在格物。』若曰『格物無工夫』,則《大學》為贅詞,師門為剿說,求之於心,實所未解。理一而已,性則理之凝聚,心則凝聚之主宰,意則主宰之發動,知則其明覺之體,而物則應感之用也。天下無性外之理,豈複有性外之物乎?公見吾人為格致之學者,認知識為良知,不能入微,致其自然之覺,終日在應跡上執泥有象,安排湊泊以求其是,故當苦口拈出虛寂話頭,以救學者之弊,固非欲求異于師門也。然因此遂斬然謂格物無工夫,雖以不肖『隨在致此良知,周乎物而不過』之說,亦以為全屬人為,終日與物作對,牽己而從之,恐亦不免於懲羹吹虀之過耳。寂是心之本體,不可以時言,時有動靜,寂則無分於動靜。濂溪曰:『無欲故靜』明道雲:『動亦定,靜亦定。』 先師雲:『定者心之本體。』動靜所遇之時,靜與定即寂也。良知如鏡之明,格物如鏡之照,鏡之在匣、在台,可以言動靜,鏡體之明,無時不照,無分於在匣、在台也。故吾儒格物之功,無間於動靜。故曰:『必有事焉,是動靜皆有事。廣大之生,原於專翕,專翕即寂也。直與辟即是寂體之流行,非有二也。』自然之知,即是未發之中,後儒認才知即是已發,而別求未發之時,故謂之茫昧支離,非以寂感為支離也。『致知之功,在意欲之不動』,是矣。『周乎物而不過』,是性體之流行,便以為意欲之動,恐亦求情之過也。」

  雙江子曰:「仁是生理,亦是生氣,理與氣一也,但終當有別。告子曰:『生之謂性。』亦是認氣為性,而不知系於所養之善否。杞柳、湍水、食色之喻,亦以當下為具足;勿求於心,勿求於氣之論,亦以不犯做手為妙悟。孟子曰:『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是從學問上驗消長,非以天地見成之息,冒認為己有而息之也。仁者與物同體,亦惟體仁者而後能與物同之。『馭氣攝靈,與定息以接天地之根』諸說,恐是養生家所秘,與吾儒之息未可強同,而要以求斂為主,則一而己。」

  先生曰:「仁是生理,息即其生化之元,理與氣未嘗離也。人之息與天地之息原是一體,相資而生,《陰符》有三盜之說,非故冒認為己物而息之也。馭氣攝靈與呼吸定息之義,不可謂養生家之言,而遂非之方外。私之以襲氣母,吾儒公之以資化元,但取用不同耳。公謂『仁者與物同體,亦惟體仁者而後能與物同之』,卻是名言,不敢不深省也。」

  雙江子曰:「息有二義,生滅之謂也。攻取之氣息,則湛一之氣複,此氣化升降之機,無與於學問也。予之所謂息者,蓋主得其所養,則氣命於性,配義與道,塞乎天地,生生之機也。《傳》曰:『虛者氣之府,寂者生之機。』今以虛寂為禪定,謂非致知之旨,則異矣。佛氏以虛寂為性,亦以覺為性,又有皇覺、正覺、圓覺、明覺之異。佛學養覺而嗇于用,時儒用覺而失所養,此又是其大異處。」

  先生曰:「性體自然之覺,不離倫物,感應而機常生生。性定,則息自定,所謂盡性以至於命也。虛寂原是性體,歸是歸藏之義,而以為有所歸,與生生之機微若有待,故疑其入於禪定。佛家亦是二乘,證果之學,非即以虛寂為禪定也。佛學養覺而嗇于用,時儒用覺而失所養,末流之異則然,恐亦非所以別儒學之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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