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志卷七鄰交志下一(2)

卷七鄰交志下一(2)

　　仁孝帝文政四年，複松前氏封於松前，仍鎮東、西蝦夷。八年，蕃船_艘人寇薩摩寶島，島津齊興發兵討之，殺一人。將軍令曰：「蕃船至沿海地則發炮急擊，敢私給蕃船用物者，嚴戮無赦!」天保二年，有蕃船寇東蝦，松前兵炮殺數人，船乃遁。十一年，處士高野長英、渡邊華山等以譯西書及議開無人島，有罪禁錮。初，長英、華山與小關三英共譯西書，論兵制，究地志。時英艦護送漂民直至浦賀，欲請貿易。蘭人告之長崎，事聞，閣老水野忠邦曰：「宜准文化中逐魯使例。」評定所亦議曰：「英人猖獗，陽以貿易為名，陰欲廣其襖教，宜遠之如淫聲美色。今托言送漂民至都城咫尺之地，其意難測，欲濟小蟲則殺大蟲，毋以一二漂民弛禁，當一舉掃除之以輝國威耳。」長英等就幕吏竊其稿，私謂國初英、蘭皆入江戶，後英以無利辭。今彼冒萬里風濤送我漂民，實出厚意。若以怨赧德，恐結怒外國。華山乃作《夾鳥舌小記》、《蕃論私記》、《慎機論》，長英亦著《夢物語》，皆駁攘夷非計。既而蕃學之徒又議開無入島以供國用，將請之幕府。或告以通信外國，蹤跡詭秘，遂下令搜捕嚴錮之。十三年，將軍家慶廢外船炮擊之令。德川齊昭建議曰：「民俗愚戇，不知大義，漁父咸丁為尤甚。曩布攘夷令，猶恐或昵夷人於洋中，今廢其令，何以防偷漏之奸？」不報。

　　宏化元年，和蘭兵艦來長崎，告曰：「西洋諸國將率兵來劫盟。」三年丙午閏五年，北亞墨利加將必氏帥軍艦二、兵一千航人浦賀，貽書奉行曰：「我國已結好華人，冀貴國亦互市，願守國法。」幕府令大久保忠豐傳命曰：「我祖宗以來鎖港久矣，外事當問長崎，不關此港。」命松平齊典、松平忠固嚴修海防。六月墨艦還去。是月有墨人七名漂泊越士呂府，明年，幕府命和蘭人送還之。孝明帝嘉永元年戊申，蕃船往來北海者日眾。二年已酉，北亞墨利加人十五名漂至蝦夷，幕府命和蘭送還，辭。三月，墨船人長崎受漂人去。閏四月，英吉利船人浦賀，奉行戶田氏榮奉命斥之。歸途闌人下田測海而去。于時蕃舶來往，北之南部、津輕、松前；西之對馬，或上陸游步，或乞供闕乏，日益頻數。幕府乃令內外列藩益修海防，撰人材，減諸侯騶從，許其齎火器人江戶，練兵于郭外。又命西諸侯造巨舶。是年始傳種痘方。五年壬子，八月，蘭人上言：「明年墨欲來請貿易，苟不協，將有戰事。」先是，三年，和蘭亦上言：「印度人欲貿易日本，請於英國政府，見許。」命築炮臺於大森。六年癸醜，六月三日，北亞墨利加將陂理帥四艦突入浦賀，曰：「奉國命求通好，齎有國書，當呈之大君。」奉行戶田氏榮令往長崎，陂理不聽，狀頗桀驁。奉行飛報江戶，幕府大驚，命松平、細川、黑田、毛利、蜂須賀、立花、酒井、大久保等諸藩戍近海及上下總、安房、伊豆、相模沿海，假館于栗濱為接使所。九日，氏榮等率諸吏接使受書，陂理以兵三百餘人旗鼓而進，道路側目。獻書函及方物，且雲：「直達大君」，其略曰：「北亞墨利加合眾國大統領水師提督陂理呈書日本國大君：請修好、互市二事。我合眾國產黃金、白銀、鉛汞、珠璣及天然珍異之產，人工奇巧之物。日本亦富物產，相貿易必有大利，試行之或五年，或十年，即不利則罷市。加理科尼亞，我一大都會，馳火輪船則十八晝夜而到日本，或帆或輪，航太平洋而至中華者，及捕鯨船之近日本北部者，時遭颶壞船，願救恤之。我火輪船頗費石炭薪水，然不得多載，願給其匱乏，我當報以金銀。」前中納言德川齊昭、細川齊護、立花鑒寬請以部兵攘之。幕議謂承平日久，宜先為之備而後絕。乃使氏榮等報之曰：「當奏之朝廷，明歲令長崎和蘭人傳報。」陂理曰：「明年若允許，將假一島建商館。」乃入神奈灣測量。吏誚之，陂理曰：「如不許互市，更發兵艦，吾為之先鋒，故豫量淺深耳。」幕府使脅阪安宅人奏，帝大憂恐，敕七廟七大寺祈四海靜謐。七月，魯西亞使布鍤廷帥兵艦四艘入長崎，福岡、佐賀諸藩發兵備之。魯使就奉行水野忠篤呈書，請三事：一，修鄰好，二，正樺太疆界，三，則開市及魯船往來有急需，請給缺乏。十月，將軍家定遣大目付筒井政憲勘定，奉行路聖謨等於長崎答書于魯使曰：「我與貴國各國其國，民其民，無事相交。苟欲正疆場，須敕疆吏按圖籍檢核憑據，勿使有毫釐差乃可。若貿易往來，我世遵舊法，前已固辭。但方今貿易殆遍宇內，誠不能取古例律今事。頃者合眾國亦來乞市，容彼拒此，勢既不可，並受萬國則鱗集麇聚，國力之給不給未可知，將何以為繼。矧我主新立，百度草創，如此重事，須奏之京師，告之列侯，勢不得不費歲月。我於貴國壤界相接，應加鄭重，幸諒此意。」布鍤廷受書而去。初墨艦之去，下其書於列藩議之，主戰、主和群議紛起，士之上海防策者日踵於門，裡談巷說亦論其利害。幕府乃報曰：「議論百端，要之歸戰、和二字。顧邊防未完，兵器未整，烏可自我開釁。明年之答，宜遷延以待後舉。」旋命會津、熊本、荻鳥、取岡、山川、越忍、杉1]國諸藩戍武相、房總沿海，又征土佐漂人萬次郎為小普請。萬次，宇佐漁人，於天保末漂流抵無人島，為捕鯨船所救，攜往北亞墨利加，居十三年乃還。獻其紀行日記、世界計覽、萬國輿地圖、西洋奇貨。至是擢之，以其解墨事也。

　　安政元年甲寅，正月十三日，墨將陂理再師七兵艦入浦賀，幕府遣大目付伊澤政義、町奉行井戶覺弘、儒員林煒等按問之。墨艦進泊本牧發空煩，量海底。幕府命金澤藩等守京師，水戶藩守江戶，仙台、久留米、米澤等亦與焉，余皆扼守近海。浦賀奉行戶田氏榮及政義、覺弘等使退浦賀港，對曰：「遠方航海苦曠，日請入江戶上書。」不許。二十七日，副將阿單須進入神奈川，迫品海。政義等舉國禁止之，阿單須抗辨無退色。時德國齊昭建白十議，論墨不可和。細川請進討以張國威，並不許。二月十日，令煒覺弘等假館橫濱，接墨使，饗之。陂理上書曰：「謹承兩國相親之命，使臣與有榮矣。然條約不定則邦交不固，請以後泊船許取直給物，許士卒上陸，許上岸立標，測量內海。」幕府賜之米百斛，許其?自下田、箱館二港，居下田沙子島，方七裡。居箱館，方五裡。及撫漂民、給薪糧等。墨艦乃赴下田港，尋許泊長崎。時聖謨、政憲等至自長崎，以為許墨人二港，與前議答魯相柢牾，上書爭之。不省。幕府遂令諸藩撤武相總陣營。自去年六月徵兵三十餘萬人，至是罷歸。日本本以武立國，然自德川氏秉政以來歡虞為治，於外國強弱茫乎未知，一葡船來調兵至八萬人，一魯艦來複征四諸侯之兵，漕十萬石之米。此次墨國劫盟，乃至聚兵三十萬眾。然彼國駕巨舶履大洋，東西南北何所不至。我跡敵船之所至而置之戍，戍兵未至，敵艦早颶，此與刻舟以求劍、守株以待兔何異？及乎兩軍對壘，彼此相持，主客、眾寡非不據形勢而得便利，然驅不教之民，執無用之器，驟對強敵，譬猶羊群見虎，早已神索氣盡。調兵雖多，終不能戰。嗟夫！設險以守國，教兵以備戰，有國家者之急務。平時漫不設防，一旦有警則羽檄飛馳，張惶失措，事定而複遣散之，非特勞民傷財，而鼠技已窮，形見勢絀，適足貽旁觀之笑，招外人之侮。無怪乎劫盟之師接踵而至也。前車之鑒，可不戒哉！墨艦臨去，送致長門人吉田矩方等二人，幕府錮之。初，長州士吉田矩方受兵學於松代儒臣佐久間象山。象山博學洽聞，兼通象譯，善火技，每曰：「方今要務，宜周航萬國，審其情實，庶不致觀人國於雲霧中。」會幕府托和蘭購兵艦，象山曰：「不如遣人往殊域學之，邦人來往，自能操舟，不復仰給於外，省購費而習伎巧，益莫大焉。」幕府不納，矩方聞之感憤。時魯艦入長崎，欲從之航西，至則已去，乃歉然返江戶。象山在浦賀警衛中，矩方與其門人澀木松太郎謀之象山，象山授以方略，托小吏令二人夜竊入墨船，請附載。陂理不聽，護送遣歸。幕府以其犯國禁也。錮之其藩，並幽象山。嘗觀陂理《紀行》，書謂：「矩方聰明，識天下大勢。日本罪斯人，真為可惜！」然矩方後竟被刑。維新以來，長門藩士之以尊王樹勳者多其門人，世謂其以名節鼓舞士氣，至今稱道。矩方又嘗草：「七生滅賊說」，引楠子語以自況，其英烈可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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