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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福成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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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諸國足以自立、足以有為者,惟中國與日本而已。日本創國周秦之間,通使于漢,修貢于魏,而賓服于唐最久亦最親。當唐盛時,日本雖自帝其國,然事大之禮益虔,喁喁向風,常選子弟入學,觀摩取法,用能沾濡中國前聖人之化,人才文物蓋彬彬焉,與高麗、新羅、百濟諸國殊矣。唐季衰亂,日本聘使始絕,內變繼作,馴至判為南北,裂為群侯。豪俊麋沸雲擾,其迭起而執魁柄者,則有平氏、源氏、北條氏、足利氏、織田氏、豐臣氏、德川氏。七八百年之間國主高拱于上,強臣擅命於下,凡所謂國政民風、邦制朝章,往往與時變遷,紛紜糅雜,莫可究詰。中國自元祖誤用降將,黷武喪師。有明中葉,內政不修,奸民冒倭人旗幟,群起為寇,遂使日本益藐視中國,顓顓獨居東海中,芒不知華夏廣遠。一二梟桀者流,輒欲馮陵我藩服,𬺈齕我疆圉,憪然自大,甚驁無道。中國拒之,亦務如坊制水,如垣禦風,勿使稍有侵漏。由是兩國雖同在一洲,情誼乖違,音問隔絕。 近世作者如松龕徐氏、默深魏氏,於西洋絕遠之國尚能志其崖略,獨于日本考證闕如。或稍述之而惝恍疏闊,竟不能稽其世系疆域,猶似古之所謂三神山者之可望不可至也。咸豐、同治以來,日本迫於外患,廓然更張,廢群侯,尊一主,斥霸府,聯邦交,百務並修,氣象一新,慕效西法,罔遺餘力。雖其改正朔、易服色,不免為天下譏笑,然富強之機轉移頗捷,循是不輟,當有可與西國爭衡之勢。其創制立法亦頗炳焉可觀,且與中國締交遣使,睦誼漸敦,舊嫌盡釋矣。自今以後,或因同壤而世為仇讎,有吳越相傾之勢;或因同盟而互為唇齒,有吳蜀相援之形。時變遞嬗,遷流靡定,惟勢所適,未敢懸揣。然使稽其制而闕焉弗詳,覘其政而懵然罔省,此究心時務閎覽劬學之士所深恥也。 嘉應黃遵憲公度以著作才屢佐東西洋使職,光緒初年為出使日本參贊,始創《日本國志》一書,未卒業,適他調,旋謝事,閉門賡續成之。采書至二百余種,費日力至八九年,為類十二,為卷四十,都五十余萬言。歲甲午,余蕆英法使事將東歸,公度郵致其稿巴黎,屬為之序,且曰:「方今研史例而又諳外國情勢者無逾先生,願得一言以自壯。」余流覽一周,喏曰:此奇作也!數百年來鮮有為之者。自古史才難,而作志尤難。蓋貫穿始末,鑒別去取,非可率爾為也。而況中東暌隔已久,纂輯於通使方始之際乎?公度可謂閎覽劬學之士矣。速竣剞劂,以餉同志,不亦盛乎?他日者家置一編,驗日本之興衰,以蔔公度之言之當否可也。 光緒二十年春三月,欽差大臣出使英法義比四國、二品頂戴、都察院左副都禦史薛福成序於巴黎使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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