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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年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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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言停年格者,皆言起于後魏崔亮。今讀亮本傳,而知其亦有不得已也。傳曰: 「遷吏部尚書。時羽林新害張彝之後,靈太后令武官得依資入選。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前尚書李韶循常擢人,眾情嗟怨。亮乃奏為格制,不問賢愚,專以停解日月為斷,雖複官須此人,停日後者終於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則先擢用。沈滯者皆稱其能。亮外甥司空諮議劉景安,以書規亮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諦觀在昔,莫不審舉,雖未盡美,足應十收六七。而朝廷貢秀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惟論章句,不及治道;產中正惟辨氏族,不考人才。至於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而舅屬當銓衡,宜改張易調,如之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之士誰複修厲名行哉!』 亮答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吾乘時徼幸,得為吏部尚書。常思同升舉直,以報明主之恩,乃其本願。昨為此格,有由而然。今已為汝所怪,千載之後,誰知我哉!古今不同,時宜須異,何者?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書;尚書據狀,量人授職。此乃與天下群賢共爵人也。吾謂當爾之時,無遺才,無濫舉矣,而汝猶雲十收六七;況今日之選專歸尚書,以一人之鑒照察天下。劉毅所雲一史部,兩郎中,而欲究竟人物,何異以管窺天而求其博哉!今勳人甚多,又羽林入選,武夫崛起,不解書計,惟可彍弩前驅,指蹤捕噬而已。忽令垂組乘軒,責以治效,是所謂未曾操刀而使專割。又武人至多,官員至少,設令千人共一官猶無官可授;況一人望一官,何由不怨哉!吾近面執,不宜使武人入選,請賜其爵,厚其祿。既不見從,是以權立此格,限以停年耳。昔子產鑄刑書以救敝,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仲尼有言:知我者《春秋》,罪我者亦《春秋》。吾之此指其猶是也,但令將來君子知吾意焉。」 後甄琛、元修義、城陽王徽相繼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己,踵而行之。自是賢愚同貫,涇渭無別,魏之失才自亮始也。然觀其答書之指,考其時事,由羽林之變既姑息于前,武人之除複濫開於後,不得已而為此例。今也上無陵壓之勳人,下無噪呼之叛黨,何疑何憚,而不復前王之制,乃以停年為斷乎! 《魏書·辛雄傳》:上疏言:「自神龜末來,專以停年為選。士無善惡,歲久先敘;職無劇易,名到授官。執案之吏以差次日月為功能,銓衡之人以簡用老舊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貪鄙,委鬥筲以共治之重,托碩鼠以百里之命,皆貨賄是求,肆心縱意,禁制雖煩,不勝其欲。致令徭役不均,發調違謬,箕斂盈門,囚執滿道。二聖明詔,寢而不遵;畫一之法,懸而不用。自此中外之民相將為亂,蓋由官授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嗚呼,此魏之所以未久而亡也歟?《北齊書·文襄帝紀》:「攝吏部尚書。魏自崔亮以後,選人常以年勞為制。文襄乃厘改前式,銓擢惟在得人。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至於才名之士,鹹被薦擢。」 《通典》:「唐自高宗麟德以後,承平既久,人康俗阜,求進者眾,選人漸多。總章二年,裴行儉為司列少常伯,始設長名姓曆榜,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官資高下升降,以為故事,其後莫能革焉。至玄宗開元十八年,行儉子光庭為侍中兼吏部尚書。先是,選司注官惟親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遷,或老於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祿者。又州縣亦無等級,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後遠,皆無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凡官罷滿,以若干選而集,各有差等,官高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則注。限年躡級,不得逾越,非負譴者皆有升無降,庸愚沈滯者皆喜,謂之聖書。雖小有常規,而掄才這方失矣。其有異才高行,聽擢不次;然有其制而無其事,有司但守文奉式,循資例而已。自宋以下,年資之制大抵皆本於光庭也。」 宋孫洙《資格論》曰: 「三代以下選舉之法,其始終一切皆失者,其國家資格之制乎!今賢材之伏於下者,資格閡之也;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民之困於虐政暴吏,資格之人眾也。萬事之所以抗弊,百吏之所以廢馳,法制之所以頹爛決潰而不之救者,皆資格之失也。惟天之生大賢大德也,非以私厚其人,將使之輔生民之治者也;惟人之有大材大智者,非以獨樂其身,將以振生民之窮者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貴仕,君子側身而困卑位,賢者戴不肖於上,而愚者役智者于下,爵不考德,祿不授能,故曰:賢才之伏於下者,資格閡之也。才足以堪其任,小拘歲月而防之矣;力不足以稱其位,增累考級而得之矣。所得非所求也,所求非所任也。位不度才,功不索實。 故曰: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今夫計歲閥而爭年勞者,日夜相鬥也。有司躐一名,差一級,則攝衣而群爭訴矣。其甚者或懷黃敕而置於丞相之前也,其行義去市賈者亡幾耳。故曰: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來而暴一邑,既歲滿矣,又去而虐一州也,非以贓敗,至死不黜。虎吏靡刂牙而食於民,賢者郁死於岩穴,而赤子不得愛其父母也。故曰:民之困於虐政暴吏者,資格之人眾也。夫資格之法起于後魏崔亮,而複行之于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當世固已罪之,不待後人之譏矣。然而行之前世,不過數十年者也。後得稱職者矯而更之,故其患不大。今資格之弊,流漫根結,踵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往昔不知非,來者不知矯,故曰:萬事撫弊,百吏廢馳,法制頹爛決潰而不之救也。 雖然,不無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蠢愚而廢滯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昏者也;而於天下國家焉則大失也,大害也。然而提選部者,亦以是法為簡而易守也,百品千群,不復銓敘人物而綜核功實,一吏在前勘薄,呼名而授之矣。坐廟堂者亦以是法為要而易行也,大官大職,列籍按氏,差第日月,遝然而宜大蠲弊法,簡拔異能,爵以功為先後,用以才為序次,無以積勤累勞者為高敘,無以深資入考者為優選。智愚以別,善否陳前,而萬事不治,庶功不熙者,臣愚未嘗聞也。」 金章宗謂宰臣曰:「今之用人太拘資歷,循資之法起于唐代,如此何以得人?」平章政事張汝霖對曰:「不拘資格,所以待非常之材。」上曰:「崔祐甫為相,未逾年薦八百人,豈綿非常之材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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