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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室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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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應物詩有曰:「清言怡道心。」予友張君讀之有所契,因掇句首二字名其室,而屬予記之。且曰:吾室在寢門之內,戶庭密深,惟案絜素,蓋將於此縱玄虛之談,息世俗之論者也。予惟昔魏之衰,士大夫有擅聲勢之強,溺酣淫之樂,而唱為清談假以自高者,其流至於西晉,卒亡人國。論者至今咎之,張君豈蹈其轍哉? 夫君子之觀人,其道雖殊,必先於其言,非以其發于心志之微,而善惡有不可掩者夫?故靜者其言簡,躁者其言繁,汙者其言卑,達者其言遠,理必然也。張君嘗學道,且究於醫,得養生之理,吐渣滓而納清虛,厭華腴而嗜淡泊,事物之末能為其累者寡矣。邪穢之念不萌於心,故煩濁之語不出於口。內外一致,非若昔人之矯為也,豈不足尚乎? 然言不可以自述也,必有問答者焉。張君室中所與揮麈而相對者,其誰哉?予聞此邦多異人,道路塵埃中,如魏伯陽、許長史之倫,安知不往來其間邪?張君儻識之,延於是室,分據木榻,為中夜之談,予得執燭隅坐以聽之,豈不幸哉!雖然,猶未忘於言也。有道者之教人,默焉而意已傳。予雖凡陋,能使預聞不言之妙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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