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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奏議上


  范文正公政府奏議上

  ◎治體

  ▼答手詔條陳十事

  伏奉手詔:“今來用韓琦、范仲淹、富弼,皆是中外人望,不次拔擢。韓琦暫往陝西,范仲淹、富弼皆在兩地,所宜盡心爲國家諸事建明,不得顧避。兼章得象等同心憂國,足得商量。如有當世急務可以施行者,並須條列聞奏,副朕拔擢之意”者。臣智不逮人,術不通古,豈足以奉大對?然臣蒙陛下不次之擢,預聞政事,又詔意丁寜,臣戰汗惶怖,曾不獲讓。

  臣聞歷代之政,久皆有弊,弊而不救,禍亂必生。何哉?綱紀寖隳,制度日削,恩賞不節,賦歛無度,人情慘怨,天禍暴起。惟堯舜能通其變,使民不倦。《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此言天下之理有所窮塞,則思變通之道;既能變通,則成長久之業。我國家革五代之亂,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綱紀制度,日削月侵,官壅于下,民困于外,夷狄驕盛,寇盗横熾,不可不更張以救之。然則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清其流,必澄其源。臣敢約前代帝王之道,求今朝祖宗之烈,采其可行者條奏。願陛下順天下之心,力行此事,庶幾法制有立,綱紀再振,則宗社靈長,天下蒙福。

  §一曰:眀黜陟。

  臣觀《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然則堯舜之朝,建官至少,尚乃九載一遷,必求成績而天下大化,百世之後,仰爲帝範。我祖宗朝,文武百官皆無磨勘之例,惟政能可旌者擢以不次,無所稱者,至老不遷,故人人自勵,以求績效。今文資三年一遷,武職五年一遷,謂之磨勘。不限内外,不問勞逸,賢不肖並進,此豈堯舜黜陟幽明之意耶?假如庶僚中有一賢於衆者,理一郡縣,領一務局,思興利去害而有爲也,衆皆指爲生事,必嫉之沮之,非之笑之,稍有差失,隨而擠陷。

  故不肖者素餐尸禄,安然而莫有爲也。雖愚暗鄙猥,人莫齒之,而三年一遷,坐至卿監丞郎者,歷歷皆是。誰肯爲陛下興公家之利,救生民之病,去政事之弊,葺紀綱之壞哉?利而不興則國虚,病而不救則民怨,弊而不去則小人得志,壞而不葺則王者失。賢不肖混淆,請託僥倖,遷易不已,中外苟且,百事廢墮,生民久其危耶!至若在京百司,金穀浩瀚,權勢子弟長爲占據,苦群盗漸起,勞陛下旰昃之憂者,豈非官失其正,而致有虚食廪禄,待闕一二年者?暨臨事局,挾以勢力,豈肯恪恭其職,使祖宗根本之地,綱紀日隳?故在京官司有一員闕,則爭奪者數人;其外任京朝官,則有私居待闕,動踰歲時,往往到職之初,便該磨勘,一無勤效,例蒙遷改。此則人人因循,不復奮勵之由也。

  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地臣僚,有大功大善,則特加爵命;無大功大善,更不非時進秩。其理狀尋常而岀者,祇守本官,不得更帶美職。應京朝官在臺省館閣職任,及在審刑、大理寺、開封府、兩赤縣、國子監、諸王府,并因保舉及選差監在京重難庫務者,並須在任三周年,卽與磨勘。若因陳乞,并於中書、審官院願在京差遣者,與保舉選差不同,並須勾當通計及五周年,方得磨勘。如此,則權勢子弟肯就外任,各知艱難,亦有俊明之人,因此樹立,可以進用。如今日已前,受在京差遣已勾當者,且依舊日年限磨勘。其未曾交割勾當,却求外任者,並聽其外任。在京朝官到職勾當及三年者,與磨勘。内前任勾當年月日及公程日限,并非因陳乞而移任在道月日,及陞朝官在京朝請月日,並令通計。其遠官近地,勞逸不同,并在假待闕及公程外住滯,或因公事非時移替,在道月日,委有司别行定奪聞奏。如任内有私罪并公罪徒以上者,至該磨勘日,具情理輕重,别取進止。其庶寮中有高才異行,多所薦論,或異略嘉謀,爲上信納者,自有特恩改遷,非磨勘之可滯也。

  又外任善政著聞,有補風化,或累訟之獄,能辨冤沈;或五次推勘,人無翻訟;或勸課農桑,大獲美利;或京城庫務,能革大弊,惜費鉅萬者,仰本轄保明聞奏,下尚書省集議。爲衆所許,則列狀上聞,並與改官,不隔磨勘,或有異同,各以所執取旨,出於聖斷。仍請詔下審官院、流内銓、尚書考功,應京朝官選人逐任得替,明具較定考績,結罪聞奏。内有事狀猥濫,并老疾愚昧之人,不堪理民者,别取進止。已上磨勘考績條件,該說不盡者,有司比類上聞。如此,則因循者拘考績之限,特達者加不次之賞。然後天下公家之利必興,生民之病必救,政事之弊必去,綱紀之壊必葺,人人自勸,天下興治,則前王之業,祖宗之權,復振於陛下之手矣。其武臣磨勘年限,委樞密院比附文資定奪聞奏。

  §二曰:抑僥倖。

  臣聞先王賞延于世,諸侯有世子襲國,公卿以德而任,有襲爵者,《春秋》譏之。及漢之公卿有封爵而殁,立一子爲後者,未聞餘子皆有爵命。其次寵待大臣,賜一子官者有之,未聞每歲有自薦其子弟者。祖宗之朝,亦不過此。自真宗皇帝以太平之樂與臣下共慶,恩意漸廣。大兩省至知雜御史以上,每遇南郊并聖節,各奏子充京官。少卿監奏一子充試銜。其正郎、帶職員外郎并諸路提點刑獄以上差遣者,每遇南郊,奏一子充齋郎。其大兩省等官,既奏得子充京官,明異於庶僚,大示區别,復更每歲奏薦,積成冗官。假有任學士以上官經二十年者,則一家兄弟子孫出京官二十人,仍接次陞朝。此濫進之極也。

  今百姓貧困,冗官至多,授任既輕,政事不舉,俸禄既廣,刻剥不暇。審官院常患充塞,無闕可補。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府并兩省官等,遇大禮許奏一子充京官。如奏弟姪骨肉,卽與試銜外,每年聖節更不得陳乞。如别有勛勞著聞于外,非時賜一子官者,繫自聖恩。其轉運使及邉任文臣,初除授後合奏得子弟身事者,並候到任二年無遺闕,方許陳乞。如二年内非次移改者,即許通計三年陳乞。三司副使、知雜御史、少卿監以上,並同兩省,遇大禮各奏薦子孫。其正郞、帶館職員外郞并省府推判官、外任提點刑獄以上,遇大禮合該奏薦子孫者,須是在任及二周年,方得陳乞。

  已上,有該說不盡者,委有司比類聞奏。如此,則内外朝臣各務久於其職,不爲苟且之政,兼抑躁動之心,亦免子弟充塞銓曹,與孤寒爭路,輕忽郡縣,使生民受弊。其武臣入邊上差遣,并大禮合奏薦子弟者,乞下樞密院詳定,比類聞奏。又國家開文館,延天下英才,使之直祕庭,覽群書,以待顧問,以養器業,爲大用之備。今乃登進士高等者,一任纔罷,不以能否,例得召試而補之。兩府、兩省子弟親戚,不以賢不肖,輒自陳乞館閣職事者,亦得進補。太宗皇帝建崇文院、祕閣,自書碑文,重天下賢才也。

  陛下當思祖宗之意,不宜甚輕之。臣請特降詔書,今後進士三人内及等者,一任囘日,許進于《教化經術文字》十軸,下兩制看詳,作五等品第,中第一、第二等者,即賜召試,試又優等,卽補館閣職事。兩府、兩省子弟並不得陳乞館閣職事及讀書之類,御史臺畫時彈劾,并諫院論奏。如館閣闕人,卽委兩地舉文有古道、才堪大用之士,進名同舉,并兩制列署表章,仍上殿稱薦,以充其職。如此,則館閣職事更不輕授,足以起朝廷之風采,紹祖宗之本意,副陛下慎選矣。

  §三曰:精貢舉。

  臣謹按:《周禮》卿大夫之職,各教其所治。三年一大比,考其德行道藝,乃獻賢能之書于王(賢,爲有德行,能爲有道藝。)。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天府,太廟之寶藏也。)。蓋言王者舉賢能,所以上安宗社,故拜受其名,藏于廟中,以重其事也。

  卿大夫之職,廢既久矣。今諸道學校如得明師,尚可教人《六經》,傳治國治人之道,而國家乃專以辭賦取進士,以墨義取諸科,士皆捨大方而趍小道,雖濟濟盈庭,求有才有識者十無一二。况天下危困,乏人如此,將何以救?在乎教以經濟之業,取以經濟之才,庶可救其不逮。或謂救弊之術,無乃後時,臣謂四海尚完,朝謀而夕行,庶乎可濟,安得晏然不救,坐俟其亂哉?臣請諸路州郡有學校處,奏舉通經有道之士,專於教授,務在興行。其取士之科,即依賈昌朝等起請,進士先策論而後詩賦,諸科墨義之外,更通經旨。使人不專辭藻,必明理道,則天下講學必興,浮薄知勸,最爲至要。内歐陽修、蔡襄更乞逐場去留,貴文卷少而考校精。臣謂盡令逐場去留,則恐舊人扞挌,不能創習策論,亦不能旋通經旨,皆憂棄遺,别無進路。

  臣請進士舊人三舉以上者,先策論而後詩賦,許將三場文卷通考,互取其長。兩舉、初舉者,皆是少年,足以進學,請逐場去留。諸科中有通經旨者,至終場别問經旨十道。如不能命辭而對,則於知舉官員前講說,七通者爲合格。不會經旨者,三舉已上,即逐場所對墨義,依自來通粗施行。兩舉、初舉者,至於終場日,須八通者爲合格。又外郡解發進士、諸科人,本鄉舉里選之式,必先考其履行,然後取以藝業。今乃不求履行,惟以詞藻墨義取之,加用封彌,不見姓字,實非鄉里舉選之本意也。

  又南省考試舉人,一場試詩賦,一場試策,人皆精意,盡其所能。復考校日久,實少舛謬。及御試之日,詩賦文論共爲一場,既聲病所拘,意思不遠,或音韻中一字有差,雖生平苦辛,即時擯逐。如音韻不失,雖末學淺近,俯拾科級。既鄉舉之處不考履行,又御試之日,更拘聲病。以此士之進退,多言命運,而不言行業。明君在上,固當使人以行業而進,而乃言命運者,是善惡不辨而歸諸天也,豈國家之美事哉!

  臣請重定《外郡發解條約》,須是履行無惡,藝業及等者,方得解薦,更不封彌試卷。其南省考試之人,已經本鄉詢考履行,却須封彌試卷,精考藝業,定奪等第,進入御前,選官覆考,重定等第訖,然後開看南省所定等第内合同姓名偶有高下者,更不移改。若等第不同者,人數必少,却加封彌,更宣兩第參校,然後御前放榜,此爲至當。在三人已上,卽於高等人中選擇,聖意宣放。其考校進士,以策論高、詞賦次者爲優等,策論平、詞賦優者爲次等。諸科經旨通者爲優等,墨義通者爲次等。已上進士諸科,並以優等及第者放選注官,次等及第者守本科選限。自唐以來,及第人皆守選限。國家以收復諸國,郡邑乏官,其新及第人權與放選注官。今來選人壅塞,宜有改革,又足以勸學,使其知聖人治身之道,則國家得人,百姓受賜。

  §四曰:擇官長。

  臣聞先王建侯,以共理天下,今之刺史、縣令,卽古之諸侯,一方舒慘,百姓休戚,實繫其人。故歷代盛明之時,必重此任。今乃不問賢愚,不較能否,累以資考,陞爲方面。懦弱者不能檢吏,得以蠧民;強幹者惟是近名,率多害物。邦國之本,由此凋殘,朝廷雖至憂勤,天下何以蘇息?其轉運使并提點刑獄,按察列城,當得賢於衆者。

  臣請特降詔書,委中書、樞密院且各選轉運使、提點刑獄共十人,大藩知州十人,委兩制共舉知州十人,三司副使、判官同舉知州五人,御史臺中丞、知雜三院共舉知州五人,開封知府、推官共舉知州五人,逐路轉運使、提點刑獄各同舉知州五人,知縣、縣令共十人,逐州知州、通判同舉知縣、縣令共二人。得前件所舉之人,舉主多者,先次差補。仍指揮審官院、流内銓,今日以後所差知州、知縣、縣令,並具合入人歷任功過、舉主人數聞奏,委中書看詳,委得允當,然後引對。如此舉擇,則諸道官吏庶幾得人,爲陛下愛惜百姓,均其徭役,寬於賦斂,各獲安寧,不召禍亂,天下幸甚。

  §五曰:均公田。

  臣聞《易》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此言聖人養民之時,必先養賢;養賢之方,必先厚禄。厚禄然後可以責廉隅,安職業也。皇朝之初,承五代亂離之後,民庶凋弊,時物至賤。暨諸國收復,天下郡縣之官,少人除補,至有經五七年不替罷者。或纔罷去,便入見闕。當物價至賤之時,俸禄不輟,士人之家,無不自足。咸平已後,民庶漸繁,時物遂貴,入仕門多,得官者衆,至有得替守選一二年,又授官代闕一二年者。在天下物貴之後,而俸禄不繼,士人家鮮不窮窘,男不得婚,女不得嫁,喪不得葬者,比比有之。復於守選待闕之日,衣食不足,貸債以苟朝夕。到官之後,必來見逼,至有冒法受贓,賒舉度日,或不耻賈販,與民爭利。既非負罪之人,不守名節,吏有姦贓而不敢發,民有豪猾而不敢制,姦吏豪民得以侵暴。於是貧弱百姓理不得直,冤不待訴,徭役不均,刑罰不正,比屋受弊,無可奈何,由乎制禄之方有所未至。真宗皇帝思深慮遠,復前代職田之制,使中常之士自可守節,婚嫁以時,喪葬以禮,皆國恩也。

  能守節者,始可制姦贓之吏,鎮豪猾之人。法乃不私,民則無枉。近日屢有臣僚乞罷職田,以其有不均之謗,有侵民之害。臣謂職田本欲養賢,緣而侵民者有矣。比之衣食不足,壞其名節,不能奉法,以直爲枉,以枉爲直,衆怨思亂,而天下受弊,豈止職田之害耶?又自古常患百官重内而輕外,窘外官月俸尤更豐足,簿尉俸錢尚二十貫。今窘於財用,未暇增復。臣請兩地同議,外官職田有不均者均之,有未給者給之,使其衣食得足,婚嫁喪葬之禮不廢,然後可以責其廉節,督其善政。有不法者,可廢可誅,且使英俊之流樂於爲郡爲邑之任,則百姓受賜。又將來陞擢,多得曾經郡縣之人,深悉民隱,亦致化之本也。惟聖慈深察,天下幸甚。

  §六曰:厚農桑。

  臣觀《書》曰:“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此言聖人之德,惟在善政;善政之要,惟在養民。養民之政,必先務農。農政既修則衣食足,衣食足則愛膚體,愛膚體則畏刑罰,畏刑罰則寇盗自息,禍亂不興。是聖人之德發於善政,天下之化起於農畆。故詩有《七月》之篇,陳王業也。

  今國家不務農桑,粟帛常貴。江浙諸路,歲糴米二百萬石,其所糴之價與輦連之費,每歲共用錢三百餘萬貫文。又貧弱之民,困于賦歛,歲伐桑棗,鬻而爲薪,勸課之方,有名無實,故粟帛常貴,府庫日虚。此而不謀,將何以濟?臣於天下農利之中,粗舉二三以言之。且如五代群雄爭霸之時,本國歲飢,則乞糴於隣國,故各興農利,自至豐足。江南應有圩田,每一圩方數十里,如大城,中有河渠,外有門閘,旱則開閘引江水之利,潦則閉閘拒江水之害,旱澇不及,爲農美利。

  又浙西地卑,常苦水沴,雖有溝河可以通海,惟時開導,則潮泥不得而堙之;雖有堤塘可以禦患,惟時修固,則無摧壞。臣知蘇州日,點檢簿書,一州之田,係出稅者三萬四千頃。中稔之利,每畆得米二石至三石,計出米七百餘萬石。東南每歲上供之數六百萬石,乃一州所出。臣詢訪高年,則云曩時兩浙未歸朝廷,蘇州有營田軍四都,共七八千人,專爲田事,導河築堤,以減水患。于時民間錢五十文糴白米一石。自皇朝一統,江南不稔,則取之浙右,浙右不稔,則取之淮南,故慢於農政,不復修舉。江南圩田,浙西河塘,太半隳廢,失東南之大利。今江、浙之米,石不下六七百文足至一貫文者,比於當時,其貴十倍,而民不得不困,國不得不虚矣。

  又京東西路,有卑濕積潦之地,早年國家特令開決之後,水旱大減。今罷役數年,漸已湮塞,復將爲患。臣請每歲之秋,降敕下諸路轉運司,令轄下州軍吏民,各言農桑之間可興之利,可去之害,或合開河渠,或築堤堰陂塘之類,並委本州軍選官計定工料,每歲於二月間興役,半月而罷,仍具功績聞奏。如此不絕,數年之間,農利大興,下少飢歲,上無貴糴,則東南歲糴輦運之費,大可減省。其勸課之法,宜選官討論古制,取其簡約易從之術,頒賜諸路轉運使,及面賜一本,付新授知州、知縣、縣令等。此養民之政,富國之本也。

  §七曰:修武備。

  臣聞古者天子六軍,以寜邦國。唐初,京師置十六將軍官属,亦六軍之義也。諸道則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每歲三時耕稼,一時習武。自貞觀至于開元,百三十年,戎臣兵伍,無一逆亂。至開元末,聽匪人之言,遂罷府兵。唐衰,兵伍皆市井之徒,無禮義之教,無忠信之心,驕蹇凶逆,至于喪亡。我祖宗以來,罷諸侯權,聚兵京師,衣糧賞賜豐足,經八十年矣。雖已困生靈,虚府庫,而難於改作者,所以重京師也。

  今西北強梗,邊備未足,京師衞兵多遠戍,或有倉卒,輦轂無備,此大可憂也。遠戍者,防邊陲之患,或緩急抽還,則外禦不嚴,戎狄進奔,便可直趍關輔。新招者聚市井之輩,而輕囂易動,或財力一屈,請給不充,則必散爲群盗。今生民已困,無可誅求,或連年凶飢,將何以濟?膽軍之策,可不預圖?若因循過時,臣恐急難之際,宗社可憂。臣請密委兩地,以京畿見在軍馬同議有無闕數。如六軍未整,須議置兵,則請約唐之法,先於畿内并近輔州府召募強壯之人,充京畿衞士,得五萬人以助正兵,足爲强盛。使三時務農,大省給贍之費,一時教戰,自可防虞外患。其召募之法并將校次第,並先密切定奪聞奏,此實强兵節財之要也。候京畿近輔召募衛兵,已成次第,然後諸道效此,漸可施行。聖慈留意。

  §八曰:減徭役。

  臣聞漢光武建武六年六月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爲人也。今戸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令司隸州牧,各實所部。”二府於是條奏,并省四百餘縣,天下至治。臣又觀《西京圖經》,唐會昌中,河南府有戶一十九萬四千七百餘戶,置二十縣。今河南府主客戶七萬五千九百餘戶,仍置一十九縣(主戶五萬七百,客戶二萬五千二百)。鞏縣七百戸,偃師一千一百戶。逐縣三等,而堪役者不過百家,而所供役人,不下二百數。新舊循環,非鰥寡孤獨,不能無役。西洛之民,最爲窮困。

  臣請依後漢故事,遣使先往西京,併省諸邑爲十縣,其所廢之邑,並改爲鎮。令本路舉文資一員,董榷酤關征之利,兼人烟公事。所廢公人,除歸農外,有願居公門者,送所存之邑。其所在邑中役人,却可減省歸農,則兩不失所。候西京併省稍成倫序,則行於大名府。然後遣使諸道,依此施行。仍先指揮諸道防團州已下,有使州兩院者,皆爲一院。公人願去者,各放歸農。職官廳可給本城兵士七人至十人,替人力歸農。其鄉村耆保地里近者,亦令併合。能併一保耆管,亦減役十餘戸。但少徭役,人自耕作,可期富庶。

  §九曰:覃恩信。

  臣竊睹國家三年一郊,天子齋戒衮冕,謁見宗廟,乃祀上帝。大禮既成,還御端門,肆赦天下,曰:“赦書日行五百里,敢以赦前事言者,以其罪罪之。”欲其王澤及物之速也如此。今大赦每降,天下歡呼。一兩月間,錢榖司存,督責如舊,桎梏老幼,籍没家産。至于寬賦歛,減徭役、存恤孤貧、振舉滯淹之事,未嘗施行,使天子及民之意盡成空言,有負聖心,損傷和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赦書内宣布恩澤有所施行,而三司、轉運司、州縣不切遵禀者,並從違制徒二年斷,情重者當行刺配。應天禧年以前天下欠負,不問有無侵欺盗用,並與除放,違者仰御史臺、提點刑獄司常切覺察紏劾,無令壅遏。

  臣又聞《易》曰:“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故有巡狩之禮,察諸侯善惡,觀風俗厚薄,此聖人順動之意。今巡狩之禮不可復行,民隱無窮,天聽甚遠。臣請降詔中書,今後每遇南郊赦後,精選臣僚往諸路安撫,察官吏能否,求百姓疾苦,使赦書中及民之事一一施行,天下百姓,莫不幸甚。

  §十曰:重命令。

  臣聞《書》曰:“慎乃岀令,令出惟行。”凖律文,諸被制書有所施行而違者,徒二年;失錯者,杖一百。又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十五疋絞。蓋先王重其法令,使無敢動摇,將以行天下之政也。今睹國家每降宣敕條貫,煩而無信,輕而弗禀,上失其威,下受其弊。蓋由朝廷采百官起請,率爾頒行,既昧經常,卽時更改,此煩而無信之驗矣。又海行條貫,雖是故違,皆從失坐,全乖律意,致壞大法,此輕而弗禀之甚矣。

  臣請特降詔書,今後百官起請條貫,令中書、樞密院看詳會議,必可經久,方得施行。如事干刑名者,更於審刑、大理寺勾明會法律官員,參詳起請之詞,删去繁冗,裁爲制敕,然後頒行天下,必期遵守。其衝改條貫,並令繳納,免致錯亂,誤有施行。仍望别降敕命,今後逐處當職官吏,親被制書及到職後所受條貫,敢故違者,不以海行,並從違制,徒二年。未到職已前所降條貫,失於檢用,情非故違者,並從本條失錯科斷,杖一百。餘人犯海行條貫,不指定違制刑名者,並從失坐。若條貫差失,於事有害,逐處長吏别見機會,須至便宜而行者,並須具緣由聞奏,委中書、樞密院詳察,如合理道,卽與放罪,仍便相度,别從更改。

  ▼再進前所陳十事

  臣前兩次所上共十事,曾奉聖旨更進一本,今寫録進納。

  一曰明黜陟,爲重定文武百官磨勘,將以約濫進,責實效,使天下政事無不舉也。
  二曰抑僥倖,爲重定文武百官奏蔭,及不得陳乞館閣職事,將以革濫賞,省冗官也。
  三曰精貢舉,爲天下舉人先取履行,次取藝業,將以正教化之本,育卿士之材也。
  四曰擇官長,爲舉轉運使、提點刑獄并州縣長吏,將以正綱紀,去疾苦,救生民也。
  五曰均公田,爲天下官吏不廉則曲法,曲法則害民,請更賜均給公田,既使豐足,然後可以責士大夫之廉節,庶天下政平,百姓受賜也。
  六曰厚農桑,爲責諸道溝河并修江南野田及諸路陂塘,仍行勸課之法,將以救水旱,豐稼穡,强國力也。
  七曰修武備,爲四方無事,京師少備,因循過日,天下可憂。請密定規制,相時而行,以衞宗社,以寧邦國也。
  八曰減徭役,爲天下徭役至繁,請依漢光武故事,併合縣邑,以省徭役,庶寬民力也。
  九曰覃恩信,爲赦書内宣布恩澤,未嘗施行,并請放先朝欠負,以感天下之心也。
  十曰重命令,爲制書忽而行違者,請重其法,以行天子之命也。

  臣之所陳,蓋欲周悉,故言辭之間,有涉細碎,而於國體甚大。乞聖慈再加詳覽,一一行之,則天下之幸,非臣之幸也。

  ▼奏乞下審官院等處應官員陳訴定奪進呈

  臣竊見京朝官、使臣、選人等進狀,戓理會勞績,或訴說過犯,或陳乞差遣,其事理分明,可行可罷者,則朝廷便有指揮。内中書、樞密院未見根原文字,及恐審官、三班院、流内銓别有條例,難便與奪者,多批送逐司。其逐司爲見批送文字,别無與奪,便不施行,號爲“送煞。”以此官員、使臣三五度進狀,不能結絕,轉成住滯。臣欲乞特降聖旨,今後京朝官、使臣、選人等進狀,理會勞績,訴雪過犯,陳乞差遣,朝廷未有與奪指揮,只批送審官、三班院、流内銓者,仰逐司主判子細看詳,如内有合施行者,即與勘會,具條例情理定奪進呈,送中書、樞密院再行相度,别取進止。如不可施行,亦仰逐司告諭本人知悉。所貴逐司主判各揚其職,事無漏落,亦免官員、使臣、選人等重疊進狀,紊煩聖聽。

  ▼奏乞定奪在京百司差遣等第

  臣竊見内諸司并百司,顯有緊慢高下,事體不同。今來臣僚不拘官職大小,各取便乞勾當,紊亂綱紀,深属未便。欲乞特降指揮,令入内内侍省定奪内中諸司高下等第,令三司定奪在京百司高下等第,各合係何等官職,及合入何差遣人勾當。既定高下等第,則陳乞之人不敢踰越。所貴百司有倫,不至輕授。

  ▼奏乞差官看詳投進利見文字

  臣竊見天下官員、使臣、諸色人日有投進并奏到利見文字。中書、樞密院以公事文字至多,不暇子細看詳,其中須有民間利濟及于邉機可行之事,恐有漏落。雖自來曾差兩制臣僚,各有主判去處,不得精專,動經歲時,不能與奪。臣欲乞特降聖旨,權於館閣選差官二員,就近置局,看詳官員、使臣、諸色人所投進及奏到利見文字。内有合行事件,兩府臣僚更加詳酌,逐旋取旨施行。所貴下情盡達,庶政有補。其看詳官每季或半年一替,所看文字須旋旋了當,不得交割後人。所有機密文字,即兩府依舊自行,更不送看詳官處。

  ▼奏乞救濟陝西飢民

  臣等竊見陝西永興軍、同、耀、華州、陝府等處,今夏災旱,得雨最晚,民間秋稼,甚無所望,官中倉廩,亦無積貯。若不作擘畫,即百姓大叚流移,殍亡者衆。兼軍食闕絕,臨時轉漕不及。臣等欲乞朝廷速降指揮,委本路都轉運使孫沔,速相度上件州軍向去救濟飢民,及辦給軍食,有何次第。如難爲擘畫,卽便於黃河内搬輦自京以來斛斗,往彼應副。仍速行相度沿路如何計綱,即不至艱阻。事狀聞奏,候到,乞朝廷早賜施行。慶曆三年七月四日,臣范仲淹、臣韓琦。

  ▼奏乞罷陝西近裏州軍營田

  臣等竊見陝西昨來興置營田,本欲助邉以寬民力。除沿邉有空閒膏腴地土處可以開墾外,其近裏州縣官吏不能體朝廷之意,將遠年瘠薄無人請佃逃田,抑勒近鄰人戶分種,或令送納租課。又自來人戸租佃官莊地土,每畆出課不過一二斗,今亦勒令分種,每畆須收數斗,致貧戶輸納不前,州縣追擾,無時暫暇。緣人戶自用兵以來,科率勞弊,至於已業,尚多荒廢,實無餘力更及營田,其所出租課,多是抱虚送納。切睹編敕指揮,不得將逃戶田土抑勒親隣佃蒔,蓋恐害民。况今歲災旱尤甚,理當優卹,不可非理煩擾,使之重困。臣等欲乞特降指揮,應陝西近裏州軍營田一切廢罷。如元係租佃,即令依舊額出課;如元係遠年瘠薄逃田,舊稅額重,無人請佃者,即與減定稅額,召人請佃。所貴疲民受賜,歸感睿仁。臣范仲淹、臣韓琦。

  ▼奏乞擇臣僚令舉差知州通判

  臣等竊以天下郡邑,牧宰爲重,得其人則致化,失其人則召亂,推擇之際,不可不慎。國家承平以來,不無輕授。應知州、通判、縣令,因舉薦擢任者少,以資考序進者多,才與不才,一塗並進,故能政者十無二三,謬政者十有七八。國家詔令程式,天下一體。何則?能政之處,民必蒙福;謬政之下,民常受弊。非國家法令之殊,蓋牧宰賢愚之異也。今四方多事,民日以困窮,將思爲盗。復使不才之吏臨之,賦役不均,刑罰不當,科率無度,疲乏不卹,上下相怨,亂所由生。若不急於求人,早革其弊,誠國家之深憂也。然自來雖曾詔臣僚各舉所知,或舉主非賢,則多謬薦。臣等欲乞聖慈特降詔書,委中書、樞密院臣僚各於朝臣中薦堪充舉主者三人,候奏到姓名,即逐人各賜敕一道,令於通判内舉成資已上一員充知州,知縣内舉成資已上一員充通判,簿尉中舉有岀身三考已上、無出身四考一員充職官知縣,或於職官令録中舉五考已上之人充京官知縣。仍於敕明言所薦之人,若將來顯有善政,其舉主當議旌賞;若贓汙不理,苛刻害民,並與同罪。所貴生民受賜,寇盗自息。臣范仲淹、臣韓琦。

  ▼奏乞將先減省諸州公用錢却令依舊

  臣竊見朝旨下陝西省罷同、解、乾、耀等九州軍公使錢共一千八百貫文。切以國家逐處置公使錢者,蓋爲士大夫岀入及使命往還,有行役之勞,故令郡國饋以酒食,或加宴勞,蓋養賢之禮不可廢也。謹按《周禮·地官》有“遺人,掌郊里之委積,以待賔客;野鄙之委積,以待羇旅。凡國野之道,十里有廬,廬有飲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館,候館有積。凡委積之事,巡而比之,以時頒之。”此則三王之世已有厨傳之禮,何獨聖朝顧小利而亡大體?且今贍民兵一名,歲不下百貫,今減省得公用錢一千八百貫,只養得兵士一十八人。以一十八人之資,廢十餘郡之禮,是朝廷未思之甚也。

  况今來逐州使命之外,各有軍營,每年春後,邊兵歇泊,動經半年,軍中人員並無宴犒之具。雖《條貫》有旬設之名,逐州每月一次舉行,軍員各給得錢壹伯文已來,官務薄酒二升,既無公用,更不赴筵,亦不張樂,豈朝廷宴饗將校之意?州郡削弱,道路咨嗟,當全盛之朝,豈宜如此?或謂有公使錢處,收買食物,搔擾戶民。殊不知郡守得人,自能約束,如非其人,更出已俸買物,虧民愈甚,是見其小而不思其大也。伏望聖慈速降指揮,下陝西、河北、河東路轉運司,昨來經減廢公用錢處,並令依舊,庶協典禮,稍息物論。况朝廷用武之際,於此一事,尤宜照管。臣等久在邊任,深知此事,近貳樞庭,豈當緘默?臣范仲淹、臣韓琦。

  ▼奏乞差官陝西祈雨

  臣今月五日至華州華陰縣,入西嶽廟燒香。切見本廟有老醫官一員監當,其廟廷闊遠,舍屋甚多,只有剰員一十四人,盡是老年病患,供應灑埽不前,在國家崇奉五嶽之意,似非嚴謹。今來關中大旱,永興、同、華、陝、虢以來,無二三分秋苗,粟米每斗一百五十文足,兼鄉村無可收糴,人心嗷嗷,賊盗不少。欲乞聖慈選精謹使命至西嶽廟專行祭告,并於陝西靈湫等處祈雨澤,以救生民。仍乞委轉運使一員,赴西嶽廟點檢廟貌祭器法物,并添差兵士洒埽防護。所貴崇奉之禮不至廢墜。

  ▼奏爲灾異後合行疏決刑獄等六事

  臣今早親聞德音,謂復有灾異,當修德以及民,并詔臣等謹省刑法。此實見聖人憂畏之心,合於天意。臣今條奏數事,皆陛下增修明德之要。

  一、齋誡發誠,特降詔命,明言灾變屢見,敢不罪己祗畏,以告中外群臣,同心修省。
  二、遣使四方,疏決刑獄,非害人者悉從減降。
  三、詔天下州縣長吏,訪問民間孤獨不能存活者,特行賑卹。
  四、詔逐處籍出陣亡之家,察其寡弱,别加存養。
  五、邊陲之民被戎狄驅虜者,量支官物,贖還本家。
  六、詔諸處欠負已該赦恩除放者,官司更不得催理,違者官吏科違制之罪,遇赦不原,仍差近臣置司與奪。

  陛下力行此數事,下悅民心,上答天戒。昔商中宗桑糓共生於朝,懼而修德,撫綏百姓,三年而歸者十六國,號爲中興。陛下今日因灾修德,則福及兆人,道光千載,天下幸甚。

  ▼答手詔五事

  臣等伏奉六月一日手詔云云。臣等各蒙奬用,待罪二府,不能爕理彌縫,致化天下,過煩聖慮,特降德音,上以宗廟爲憂,下以生靈爲念,臣等不任慚恐戰汗死罪。詔旨謂合用何人鎮彼西方,臣等思之,今元昊遣人到闕,名體稍順,其如戎人難信,止可權宜。如翻覆未寧,則當擇節制之帥;若和好且合,亦須藉鎮撫之才,經度邊陲,以防來患。見選人具名聞奏次。詔旨謂民之困弊,財賦未强。臣等議之,國家革五代諸侯之暴,奪其威權,以度支財用自贍天下之兵。歲月既深,賦歛日重,邉事一聳,調率百端,民力愈窮,農功愈削,水旱無備,稅歛不登,減放之數,動踰百萬。今方選舉良吏,務本安民,修水旱之防,收天地之利,而更嚴著勉農之令,使天下官吏專於勸課,百姓勤於稼穡,數年之間,大利可見。

  又山海之貨,本無窮竭,但國家輕變其法,深取於人,商賈不通,財用自困。今須朝廷集議,從長改革,使天下之財通濟無滯。又減省冗兵,量入以岀,則富强之期,庶有望矣。詔旨謂“軍馬尚多,何得精當?”近韓琦、范仲淹所上備邊文字,内有河北五六事,陝西七事,精擇兵馬及攻守之筞,已在其中。臣等見啇量施行次。詔旨謂“將臣不和,如何制?”樞密院先因許懷德、張亢不協,曾指揮戒勵。然將佐之中,性情不類,愛惡相攻,全在主帥别白撫遏,隨才任用,使各得其所,則怨惡不生,故長帥之才,不敢輕易選用。詔旨謂“躁進之徒,宜塞奔競。”臣等謂躁進懷貪之人,何代無之,由朝廷辨明而進退之。如責人實効,旌人靜節,貪冒者廢之,趍附者抑之,如此則多士知勸,各生廉讓之心。

  ▼奏乞重定三班審官院流内銓條貫

  臣竊見審官、三班院并銓曹,自祖宗以來,條貫極多,逐旋衝改,久不删定。主判臣僚,卒難詳悉,官員使臣,莫知涯涘,故司属高下,頗害至公。欲乞聖慈特降指揮,選差臣僚,就審官、三班院并銓曹取索前後條例,與主判官員同共看詳,重行删定,畫一聞奏,付中書、樞密參酌進呈,别降敕命,各令編成例策施行。

  ▼奏議尹洙轉官

  臣竊見尹洙才業操行,搢紳所推,由臺閣進用,便可直入兩制。若邊城驟遷,則有未便。緣去年春是太常丞,在路分都監許遷、張肇之下;去年秋轉司諫、管句經略司公事,遷在鈐轄安後之上。才方半年,若就除待制,又遷在部署狄青之上。既不因功勞,又不改路分,偏受寵擢,衆情非便,於體未安。如須合進擢,即今將入夏,邊上無事,且乞召尹洙赴闕,令條奏邊事,觀其陳述可采,即與改職,却令馳往邊上,亦未爲晚。既因啓沃,面受殊恩,邊臣聞之,不爲越次。

  ▼續奏乞於職官令録中舉充京官知縣

  臣近與韓琦上言,乞擇舉主,令逐人於通判中舉知州一員,於知縣中舉通判一員,於簿尉中舉職官知縣一員。官蒙降敕至密院入逓次,臣看詳敕頭名署臣等上言,於理未便。欲乞只作朝廷憂勞之意,特選臣僚舉官,其體甚重。仍乞於簿尉中舉職官知縣一員下,添入“或於《職官令録》中舉五考以上之人充京官知縣”,計添一十九字,庶無遺才。

  ▼奏爲赦後乞除放祖宗朝欠負

  臣伏睹國家每一降赦,萬人歡呼。一兩月間,錢榖司存,將欠負之人依舊督責,桎梏老幼,籍没家産,既失大信,且虧至仁。蒙聖恩已差楊日嚴、王質與三司詳定不係侵欺盗用該赦欠負次。臣舊曾在三司定放欠負,見滑州酒務有少欠雜物,係專副四十餘界,計八十來年登戴少數,又不顯侵欺。其勾當人亡殁年深,只追貧弱子孫理納,並不知祖父如何少欠。似此刻剥傷民,豈陛下愛育生靈之德?臣欲特出聖意,應祖宗朝天下欠負,更不問侵欺盗用,並與除放。如省司更不舉行,許三司知次第人陳告,干繫人吏並坐違制決停,告事人與轉一資,諸處承受施行官吏,並科違制之罪。

  ▼奏乞指揮國子監保明武學生令經略部署司講說兵書

  臣竊聞國家興置武學以來,苦未有人習藝,或恐英豪隱晦,恥就學生之列。儻久設此學,無人可教,則慮外人窺覘,謂無英材,於體未便。欲乞指揮國子監,不須明立武學之名。如學生中有好習兵書者,令本監官員保明,委是忠良之人,卽密令聽讀。臣切見邊上甚有弓馬精強、諳知邊事之人,則未曾習學兵書,不知爲將之體,所以未堪拔擢。欲乞指揮陝西路、河東逐路經略司,於將佐及使臣軍員中,揀選識文字的有機智武勇,久遠可以爲將者,取三五人,令經略部署司參謀官員等,密與講說兵馬,討論勝策。所貴邊上武勇已著之人,更知將略,或因而立功,則將來有人可任,即不得聲張,多教人數。

  ▼奏爲置官專管每年上供并軍須雜物

  臣竊見兵興以來,天下科率,如牛皮、筋角、弓弩材料、箭幹、鎗幹、膠鰾、翎毛、漆蠟一切之物,皆出於民,謂之“和買”,多非土産之處,素已難得。既稱軍須,動加刑憲,物價十倍,吏辱百端,輸納未前,如負重罪,一年之中,或至數四,官中雖給價直,豈能補其瘡痍?蓋是國家不能素備,禍及生民。伏望聖慈委三司選差官并有行止心力司属三五人,别置一司,專管天下科率應副。每年合要上供并軍須雜物,先勘會諸處見在數目,置簿拘管。如朝廷取索并外處奏乞之時,即先點檢見在物色支撥應副外,將少數下諸處和買,亦大段減得分數。仍於土産處,許將二稅沿納錢并場務課利,依市價取人戶情願折納,不得抑勒。據納到數目,如尚少闕,亦只就土産處置場收買。如此百物有備,更無非時科率。其非土産之處,自無煩撓。國家大計,須爲經久,豈可逐度須索,旋行誅求?蘇息萬民,無切於此。如允臣所奏,即乞特降敕命指揮。

  ▼奏乞兩府兼判

  臣謹按:

  三代之制,皆立三公,建六卿。太公、周公、召公,周之三公也,以論道經邦爲師傅。又天官冢宰掌邦治,地官司徒掌邦教,春官宗伯掌邦禮,夏官司馬掌邦政,秋官司寇掌邦禁,冬官司空掌邦士,此周之六卿也。各帥其属以佐王理邦國,大事從其長,小事則專達,亦以三公兼六卿之職,取其重也。周用此制,而王道大興,世祚緜久,至八百年。我國家有周之天下,未能行周之制,亦當約而申之,以治天下,則可卜長世之業矣。今中書乃天官冢宰之任,樞密院乃古夏官司馬之任,其地官、春官、秋官、冬官之職,各散於群有司,皆無六卿之正,又無三公兼領之重。而兩府間惟進擬差除,多循資級,評論賞罰,各遵條例之外,上不專三公論道之職,下不專六卿佐王之業,雖庶政不修,天下不理,咎將安歸?

  臣請朝廷於百職中選其務之重者,命輔臣兼領其綱要,體周之三公,下兼其六卿,法周之六卿,各帥其属,以佐理邦國。唐貞元中,詔宰相齊映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劉滋判吏部,崔造判戸部、工部,又嘗命宰相兼諸道鹽鐵轉運使。是宰相下兼其職,以重其事也。其不修舉者,朝廷得以責之輔臣任責,則庶政之弊可救,天下之治可期。惟陛下裁擇。

  一、審官是京朝官所集之府,固當區别善惡,黜陟幽明,使賢者知勸。歲終書其一歲黜陟之數,以何等功而進者幾人,以何等罪而退者幾人,各分其類,具目進呈。

  一、吏部流内銓條詔程式,頗聞煩碎,權勢之與孤寒,優便之與遠惡,在乎均平惻隱,方協至公。况群材所聚,倚在銓品,亦天官冢宰之任也。臣請命輔臣兼判,每至歲終,書其一歲之黜陟,以何等功而進者幾人,以何等罪而退者幾人,各分其類,具目進呈。

  一、國子監又諸道郡學,聚天下之士,講議詩書,服習禮樂,長養賢俊,爲國器用,此地官司徒之職也。臣請命輔臣兼判,以捴天下郡學。每遇科場開日,或有德行文學之士,鄉里所推重者,不以應舉不應舉,許郡學士衆舉履行善狀,詣所属薦舉。逐處官員更體量名實相副者,保明聞奏,當議别行敦遣,以勸天下之士。

  一、三司,天下金穀之府,今窘於財用,經費以艱,刻剥既深,生靈重困。宜疏通利源,以救天下之弊,此地官司徒之政也。臣請命輔臣兼判此當今之急務。每至歲終,盡其減省冗費之數,增息財利之數,蠲放困窮之數,具目進呈。

  一、司農寺管天下常平倉,本欲凶歲用濟生民。今逐處弛慢,不爲急務,倉廩漸虚,灾傷無備,赤子之命,委于溝壑。又勸農之政,新頒詔令,其天下官員勸課勞績,並合委本寺考校以聞。此亦地官司徒之政也。臣請命輔臣兼判,每歲終以諸道常平倉增損之數,并親民官勸課功狀之優者,具目進呈。

  一、太常禮院用歷代之禮,或不謹於典法,隨時緜蕝,綱紀寖壞,制度日隳。太常寺用歷代之樂,或八音失序,慢於大祀,則神祗不享,禍罰可召。此春官宗伯之職,朝廷之所重也。臣請命輔臣兼判,至歲終,具禮樂有所損益,或廢墜有所修舉,畫一進呈。

  一、三班院使臣數千人,其品流至雜,難於區别,磨勘差遣,日有榮悴。臣請命輔臣兼判常選可用於邊陲,或可委以錢穀,或可付以親民,或可任以殄寇。至歲終,以所選人數具目進呈。

  一、殿前、馬步軍司捴轄諸軍,其體最大。更戍邊鄙,要在均平,揀擢材勇,責其精當。至於戰陣之法,號令之要,皆須服習。此夏官司馬之政也。臣請命輔臣兼判,至每歲終,以將校選擢之數、軍旅服習之效,具目進呈。

  一、審刑、大理寺評天下之法,生死榮辱繫於筆下,禍及非辜,怨動天地。故五帝三王盡心此道,即秋官司寇之政也。臣請命輔臣兼判,每至歲終,具天下斷案中大辟流罪以特恩減放,并法寺辨明出入數進呈。

  一、刑部一司詳覆天下已斷文案,凡天下訴冤之奏,盡委刑部辯之,此亦秋官司寇之政也。今官属寡弱,與審刑、大理寺勢不相敵,豈敢盡行駮正?故沈冤之人,十無一雪。臣請命輔臣兼判,至每歲終,具天下斷案詳覆到差失公事,并辯雪過負冤人數進呈。

  右,伏望聖慈各委輔臣兼判前件職司。其創置新規,更改前弊,官吏黜陟、刑法輕重,事有利害者,並令兼判。輔臣與奪其大體者,别具奏呈,令中書、樞密院更從僉議,然後奏取敕裁。其逐司常務,即主判官員依舊兼行。

  ▼再奏乞兩府兼判

  臣昨上愚見,乞詔兩地輔臣兼領要務,蓋欲朝廷綱紀並舉,以救因循之弊。伏以三代命官,以三公論道,六卿分職。按於《書傳》,則三公兼卿事。又漢以三公分部九卿,唐以六尚書分部二十四司,亦嘗命宰相兼領事任著於方册。我國家承五代破散之弊,未能復三代、漢唐之制,事多權宜。今中書是冢宰之任,而四人或五人共司一職;樞密院是大司馬之任,亦四人或五人共司一職。上不專三公論道之事,下不兼六卿分職之業。其六尚書、九卿之位,皆無正官,並是權假。如三司、審刑、大理寺、審官院、流内銓、司農寺之類,是朝廷六官九卿之職,而皆用人權知、權判,無一正官,莫安其職。臣到闕數月間,見審刑院梁適、宋祈、丁度三人權判,其審官院經富弼、王拱辰、孫抃三人權判,本曹盡非正官,數易無定,大臣又不任責,豈是永圖?

  今二虜至強,四方多事,兵戈未息,財利已乏,生民久困,苛政未寬。設有飢饉相仍,盗寇競起,將何以定?天下可憂國家當令大臣各竭其力,以持危墜之勢。如欲復三公、九卿、六尚書之位,則體大難舉,卒不可定。願陛下從臣前議,且詔兩地輔臣兼領要務,庶幾可濟。陛下既能責兩地之職業,大臣必能振百司之綱紀。綱紀備用,則政令既行;政令既行,則天下自理。使吏安其職,民樂其業。雖有夷狄,而中國明盛,彼不我輕;雖有水旱,而百姓富庶,自不爲亂。然後社稷可久,生靈無禍。臣非才多難,分甘遠棄,蒙陛下擢居輔列,夙夜思報。臣願爲百司中領一最重難處。如朝廷不以職業責於輔臣,而伺其私有過咎,然後廢黜,臣恐人人自全,但求免過,無補國家之政,不爲社稷之福。臣無任再三冒昧懇切之至。

  ▼進呈周朝三公六卿漢朝宰臣兼判事

  周官

  三公:太師(天子所師法)、太傅(傅相天子)、太保(保安天子)。兹惟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三公之官,不必備員,惟其人有德乃處之)

  六卿:天官卿,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均四海(今中書之任也)。地官卿,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春官卿,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下;夏官卿,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今樞密院之任也。)。秋官卿,司寇掌邦禁,詰姦慝,刑暴亂;冬官卿,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利。

  六卿分職,各率其属(属,謂大夫也。每卿之属六十官),以倡九牧,阜成兆民(以倡導九州牧伯,大成兆民之性命)。歲終,天子齋戒受諫(諫,當有所改爲。)。六卿以百官之成,質於天子(質,猶平,平其計)。百官齋戒受質(受平報),然後休老勞農(饗食之),成歲事(斷計要),制國用。”周禮大司徒職云:“二卿則公一人。”鄭注云:“三公者,内與王詢道,中參六官之事,外與六卿之教。”周禮正義云:“三公下兼六卿。”尚書孔安國注曰:“冢宰第一,召公領之;司徒第二,芮伯爲之;宗伯第三,彤伯爲之;司馬第四,畢公領之。”此周時三公各兼一卿之職。

  漢制,三公分部九卿:太尉所部太常、衞尉、光禄三卿;司徒所部太僕、鴻臚、廷尉三卿;司空所部宗正、少府、司農三卿。

  唐太宗朝,宰臣兼職事:蕭瑀内外考績,委之司會(唐之尚書省,今之三司)。高士廉攝太子少師,特令掌選。杜如晦知選事。馬周爲中書令兼右庶子,戴胄專掌選事。中宗朝,宰臣崔湜與鄭愔同知選事。代宗朝,宰臣元載領度支轉運使,劉晏充度支鹽鐵諸道鑄錢等事使。德宗朝,宰臣喬琳兼京畿觀察使,竇參兼轉運使,齊映兼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劉滋判吏部,崔造判戶部工部。文宗朝,宰臣楊嗣復、李珏同領諸道鹽鐵轉運使,李珏依舊判戶部,鄭覃判國子祭酒。武宗朝,宰臣杜琮判度支鹽鐡轉運使,曹確充延資庫使。

  皇朝開寶中,宰臣薛居正領淮南、嶺南、湖南等路都提舉三司水陸發運司,同列沈義倫兼荆南、劒南等道都提舉三司水陸發運使,開拓,輔臣兼領職任條目:三司司農寺:今戎事未息,三司主天下大計,而財力已困。又司農寺管天下常平倉,以備水旱,賑救生民,亦可督天下勸農之政。今委輔臣一員兼掌,重爲經制,取天下歲入之利并歲給之數較之,有所不足,則須專置農官,以廣天地之利;大變商法,以行山海之貨。每至歲終,具天下減省冗費之目,增息財用之法,蠲放困窮之數,并常平倉增收賑發之數,及取天下官吏勸農課績之優者,畫一進呈。群牧司:今諸路騎兵絕未精强,諸軍闕馬人多,相與咨怨。今委輔臣一員兼領,專修馬政,較之漢、唐增葺苑監,庶於多中選擇,可得精強。每至歲終,具括買并滋息之數,及揀選格盡筋骨必可帶甲衝突者,方得均與諸軍。

  三班院:今三班使臣數千人,品流至多,難於區别。今委輔臣一員兼領,常切選擇可任邊陲,或可擒寇盗,或可幹錢穀,或可委親民,每季具所選到人數進呈,則人品自分,用無不當。太常寺國子監太常寺掌歷代禮樂,上以奉天地宗廟,次則正朝廷、序人倫也。國子監并天下學校,是國家育材之府,今委輔臣一員兼領,以重其事。每至歲終,具禮樂損益之事,并天下教育之數進呈。審官院流内銓審官院流内銓是天下掄材之府,今委輔臣一員兼領,每至歲終,具旌擢過京朝官若干,黜陟過選人若干進呈。審刑、大理寺、刑部:《經》曰:“刑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天下之人,生死榮辱,繫於筆下,禍及非辜,怨動天地。刑部覆較天下已斷文案,并天下訴冤之奏,盡得辯正。今委輔臣一員兼領,以重其事。每至歲終,具天下斷過大辟徒流若干人,并特恩寬減,及法寺辯雪人數,并刑部覆校過公案若干道,辯正冤訟若干件進呈。

  ▼奏乞令兩府詳議百官起請條貫如可經久即令施行等事(係用前所陳十事内重命令一門再作劄子進呈)

  臣聞《書》曰:“慎乃出令,令岀惟行。”准律文:諸被制書有所施行而違者,徒二年;失錯者,杖一百。又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十五疋絞。蓋先王重其法令,使無敢動摇,將以行天下之政也。今睹國家每降宣敕條貫,煩而無信,輕而弗禀,上失其威,下受其弊。蓋由朝廷近來百官起請,率爾頒行,既昧經常,即時更改,此煩而無信之驗矣。又海行條貫,雖是故違,皆從失坐,全乖律意,致壞大法,此輕而弗禀之甚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百官起請條貫,令中書、樞密院看詳會議,必可經久,方得施行。

  如事干刑名者,更於審刑、大理寺勾明會法律官員參詳。其起請内有能合律意,可以久行者,委中書將起請之詞删去繁冗,裁爲制敕,然後頒行天下,必期遵守。其衝改條貫,並令繳納,免致錯亂,誤有施行。仍望别降敕命,今後逐處當職官吏,親被制書及到職後所受條貫,敢故違者,不以海行,並從違制,徒二年。未到職以前所降條貫,失於檢用,情非故違者,並從本條失錯斷決杖一百。餘人犯《海行條貫》,不指定違制刑名者,並從失坐。若條貫差失,於事有害,逐處長吏别有機會,須至便宜而行者,並須具緣由聞奏,委中書、樞密院詳酌。如合理道,即與放罪,仍便相度,别從改更。

  ▼奏議葬荆王

  昨日奉聖旨,令中書熟議荆王葬事者。臣謂此議有三:其一曰年歲不利,此陰陽之說也;其二曰財用方困,此有司之憂也;其三曰京西寇盗之後,不可更有搔擾,此憂民之故也。

  臣又别有四議,乞陛下擇之。其一曰:諸侯五月而葬,是自古不易之典。今年歲不利之說,非聖人之法言也。其二曰,天下財利雖困,豈不能葬一皇叔耶?陛下常以荆王是太宗愛子,真宗愛弟,雖讒惑多端,陛下仁聖,力能保全,使得令終,豈忍送葬之際,却惜財利而廢典禮,使不得及時而葬?恐未副太宗、真宗之意。臣爲陛下惜之,豈不防天下之切議哉?更乞檢會先朝諸王之薨,有無權厝之者。其三曰:自來敕葬,多是旋生事端,呼索無筭。臣請特傳聖旨,令宋祈、王守忠與三司使副并禮官聚議,合要物色,務從簡儉,畫一聞奏,與降敕命,依所定事件應副,更不得於敕外旋生事節,枉費官物。仍出聖意,特賜内藏庫錢帛若干備葬事,使三司易爲應副。如此,則陛下孝德無虧,光于史册。其四曰:自來敕葬,枉費太半,道路供應,民不聊生。

  臣請特降嚴旨,荆王二子并左右五七人送葬外,其餘婦人合存合放,便與處分,更不令前去。自然道路易爲供頓,大減冗費。既減得費耗,又存得典禮,此國家之正體也,乞聖慈從長處分。臣待罪政府,不敢不盡。

  ▼奏議許懷德差遣

  臣竊見許懷德在延州,爲不進兵擊賊,及軍民虚驚,抛棄隨軍粮草,遂送永興勘劾,該赦釋放,授秦州部署。近又西賊侵邊,破蕩却熟户一千帳,不能保護,却合重行朝典。以其在邊無效,降充永興部署。郭承佑降知相州,爲轉運使糺奏,充北京都部署。此二人一面責降,一面遷轉,天下聞之。是朝廷賞罰顛倒,取笑四方,何以激勸勛臣?何以鑒戒惰將?如王信、狄青,實有武勇,堪任管軍,亦恐未有大功,遷轉太速。祖宗朝任用邊將,賞賜至厚,使用度充足;委信至重,使生殺在已。惟惜官職,不令滿志,恐有懈惰,不思立功,實前王馭將之術也。

  又朝廷曾降詔,“所闕都虞候等更不循轉,候有邊功除授。”今却不因功勞衝改此詔,而今後國家之命全無信矣。惟用兵命將之令,尤要取信,繫之安危,與其它號令不同。如須合轉起,亦候過郊禮,使作該恩,方可進爵。願陛下再三思之,仍乞丁寜指揮兩府,今後議論賞罰,不可輕易,須是有所激勸,不招旁議,方可施行。臣謂國家承五代之弊,頼祖宗威德,陛下仁聖,保守四海,久無禍難。今四夷已動,百姓已困,倉庫已虚,兵旅已驕,國家安危,實未可保。惟賞罰之柄,駕馭天下,如賞罰頻失,將何以保太平之業?臣切愳之,願陛下裁擇。

  ▼奏重定臣僚奏薦子弟親戚恩澤事

  宰相、使相,舊制子除將作監丞,弟兄孫姪並授太祝、奉禮。今後親弟兄孫姪并朞親尊属依舊制,其餘親属並等第與試銜。

  樞密使、參知政事、樞密副使,舊制子除太祝、奉禮,弟兄孫姪并弟守祕校。今後子孫并朞親尊属並依舊制,其餘親属並與試銜。

  僕射、尚書,舊制子除守祕校,弟兄孫姪並授京主簿。今後子孫并朞親尊属依舊制,其餘親属並與試銜。

  三司使、翰林學士、侍讀、侍講學士、龍圖閣、樞密直學士、丞郎,舊制子除正字,弟兄孫姪並授京主簿。今後子依舊制,朞親尊属授主簿,其餘親属並等第與試銜并齋郎。

  給諫、舍人、龍圖閣直學士、知制誥、大卿監、龍圖天章閣待制、三司副使、知雜,舊制子與京主簿,弟兄孫姪並授試銜。今後長子除京主簿,其餘親属並與試銜。

  并齋郎、正郎至帶館職員外郎,遇南郊大禮合奏薦親属者,若降在監當,不得陳乞。曾犯正入贓罪至追官該恩敘用,後來累官正郎者,只得奏蔭子孫一名。諸路轉運使、提點刑獄,遇南郊大禮,内有正郎帶館職員外郎自合奏薦外,餘並須於郊禮日前到任一年者,方得奏薦親属。

  一、已上臣僚奏薦子孫親属,内長子長孫皆不拘年甲(雖本非長子長孫,見在居長者亦是)。諸子諸孫須年十五以上,弟姪等並須二十以上,方得奏薦。所奏親属,並須在五服内者。如虚增年甲,并妄冒服紀,並以“上書詐不實”論。其合奏異姓之時,即不問服紀。應曾奏得子孫恩澤後,其子孫亡殁,本官别無孫食禄者,並許再奏子孫親属一名,更不拘年甲。

  一、應奏蔭選人,年二十五以上,遇南郊大禮,限半年内許令赴銓投狀。差兩制以上官三員,於尚書省鎻院,置封彌謄録司考試。内習辭業,試一場,或論一首,或詩賦各一首,詞理可采,不犯不考式者爲及格,與放選注官。習經業者,《春秋》《禮記》《毛詩》《周易》《尚書》逐人各專一經,並兼習律文,試一場,墨義十道,只問正文,不問註疏,五通者爲及格,與放選注官。剥落者且守選限。經三度試不中者,選限滿日,與司士參軍。内有京朝官三人,同罪保舉,有行止堪守官者,注遠地判官、簿尉。如不赴試,又無上件舉主,并雖曾三度就試,詞業紕繆,對義不及格,更不理選限。

  一、奏蔭京官,候年及二十五,每年春一度赴國子監投狀,差兩制已上官三員於太學鎻院,依選人考試,内及格者方與差遣。候兩任無私罪,有本路轉運、提刑、知州、通判三人同罪保舉,卽入親民。經三度試不及格者,如有三人朝臣同罪保舉,有行止可以差仕者,與小處監當。候兩任無私罪,本路轉運、提刑、知州、通判五人同罪保舉,方得親民。其不赴程試,又無上件官舉,并雖曾三度就試,詞業紕繆,對義不及格者,未得差使。如却願班行者,與等第安排。

  ▼奏重定職田頃畆

  州職田長吏、大藩府二十頃,節鎮十五頃,防、團以下州軍十頃,京軍、監七頃。通判、大藩府八頃,節鎮七頃,防團以下州軍六頃。幕職官、大藩府(判官五頃,餘並四頃)。節鎮(判官四頃,餘並三頃五十畆)。防、團以下州軍、監(判官三頃五十畆,餘並三頃)。縣職田令,萬戶以上六頃,五千戶以上各五頃,不滿五千戶並四頃。簿、尉,萬戶以上三頃,五千戶以上(各二頃五十畆),不滿五千戸並兩頃。發運、轉運使比節鎮長吏。武官職田部署,頃畆比節鎮長吏。鈐轄比防、團州長吏。路分都監比節鎮通判。都監比大藩府判官。監押比節鎮判官。州軍監當官員使臣職田,不得過本處職官之數。在縣鎮監當,不得過簿尉之數。録事參軍比本州判官,判司比倚郭縣簿、尉。

  一無職田處,及有職田而頃畆少處,并元摽得山石積潦之地,不可耕植者,限三年内檢括官荒田并戸絕地土,及五年以上逃田,支撥添換。其係官庄田,見有人戶出納租課者,不得一例支撥。如逐縣職田,比今來所定頃畆數目不足,即據見在重與上下衆官等第均分。如地内有桑棗蔬果之利者,即以所收宜利約度比附逐處地利,折充職田頃占客不得過三戸,即不得令州縣差人勾當及招畆。其田許逐廳自差公人勾當,并招置客戶。每頃客戶或遇灾傷,並令撿灾傷官員依例撿覆的實分數,減放子利。如逐處官員爲恐減下職田子利,却一例不肯收接人戶灾傷詞狀者,並從違制定斷。其本官職田上見收子利,盡底納官。如將地土影庇,令免却合入差徭,及抑配虚作租佃,令岀課利入已者,並以受所監臨財物贓罪論,所差勾當人亦行嚴斷。仍令提點刑獄司專切覺察轄下官員職田欺弊,犯者畫時勘鞠施行。内情理頗重,失於覺察者,本司官員當議勘劾,各降差遣。或有該奏重定臣僚轉官及差遣體例,說不盡事理,仰逐處起請聞奏。

  ▼奏重定臣僚轉官及差遣體例

  一、今後兩地臣僚,非有勛德善狀,即不得非時進秩。或非次罷免者,仍不以轉官帶職爲例。

  一、兩省以上自來四年勘會轉官,今後並具履歷取旨。

  一、舊制:京朝官三周年磨勘,私罪并曾降差遣者四周年,贓罪者五周年。今後内外差遣京朝官無贓私罪者,依舊三周年磨勘。磨勘年限内犯私罪并公罪曾降差遣者四周年,有入已贓罪者五周年。每遇磨勘,仰審官院先具元犯情理入已不入已因依輕重,并今度磨勘年限内有無勞績及舉主人數,進呈取旨。如經兩度取旨磨勘,各有勞績,及有同罪舉主三人以上,又無私過者,即依常例三周年磨勘,更不先取旨。其到闕守候差遣人於指射路分内未有闕以前,并受差遣以後待闕及得替赴任公程月日(水計綱路程),並許通計磨勘。如守候差遣人於元指射合入路分内有闕不就,則將守候差遣半年後月日并假限外,及得替赴任公程外住滯日數,並不得理入磨勘之限。

  一、今後京朝官上章陳乞,并於中書審官院求就在京差遣者(此後各須投狀)並五周年磨勘。所有前後資考,即許通計。如因省府等處保舉及准條貫差入在京勾當者,依舊三周年磨勘。即不得保舉及選差見任兩地并大兩省以上及省府、臺諫官有服紀親属入在京差遣。

  一、已上差遣京朝官,并陳乞在京勾當京朝官,自降敕以前轉官及一周年者,將來且依舊制年限磨勘一次。其已得在京差遣,未曾勾當,却求外任者,並聽。

  一、今後文武臣僚善政異績,可爲衆範,或勸課農耕,厚獲美利,或差鞠獄,累雪冤枉,或在京監當庫務能革大弊,因省得錢物萬數多者,委所属保明聞奏,量事跡大小,特與改官,不隔磨勘,或陞陟差遣。其幕職、州縣官未該磨勘而有上項勞政者,亦與比類升擢。如保明不實,以上書詐不實論。

  一、朝官轉至員外郎,須自任陞朝官後,有安撫、轉運使、提點刑獄或淸望官共五人同罪保舉,并三周年内無私罪者,方得磨勘。員外郎轉至正郎,須自任員外郎後,有上項官五人同罪保舉,并三周年内無私罪,方得磨勘。已上如舉主不足,五周年無公私過犯者,亦與磨勘。郎中轉少卿監,亦依此施行。少卿監轉大卿監,并轉諫議大夫,並取聖選指揮。

  一、今後京朝官、幕職、州縣官到審官院、流内銓差注日,仰銓院體量,如有事狀猥濫、老疾愚昧之人,不稱事任,並别取旨。本司不舉,仰御史臺彈劾。

  ▼奏乞於陝西河東沿邊行贖法

  臣竊見陝西河東邊計不足,遂鑄鐵錢以助軍費。而民多盗鑄,日犯極典。爲法之弊,久將不堪。臣觀舜典曰:“金作贖刑。”又呂刑曰:“五刑不蕳,正于五罰(注謂不應五刑,當止五罰,出金贖罪。)。”是虞舜周公皆用贖法。孔子删書,垂于後世,明其可行之法也。歷代嘗行,今久不用,人或疑之。臣欲乞且於陝西河東沿邊次邊州軍行之,候戎事稍息,官不闕用,則别從朝旨。今具條如後:舜典曰:“金作贖刑(金,黃金,誤而入刑,出金以贖罪。)。呂刑曰:‘五刑不蕳,正于五罰(不蕳核,謂不應五刑,當正五罰,出金贖罪。)。五罰不服,正于五過(不服,不成罰也。正於五過,從赦免。)。墨辟疑赦,其罰百鍰;劓辟疑赦,其罰惟倍;剕辟疑赦,其罰倍差;宫辟疑赦,其罰六百鍰;大辟疑赦,其罰千鍰’。”漢惠帝民得買爵三十級以免死罪(今民出買爵之錢,一級直錢二十,凡爲六萬)。文帝輸粟縣官,得以除罪。武帝令死罪入贖錢五十萬,減死一等。梁高祖詔依周漢舊典,有罪入贖外,詳爲條格,以時奏聞。

  齊武時,以尚書令王亮、侍中王瑩、僕射沈約等參定刑書。其制刑爲十五等之差:棄市以上爲死罪,梟其首;其次棄形;二歲已上爲耐罪,言各隨伎能而任使之也。有髠鉗五歲刑,笞三百,收贖絹,男子六百疋。又有四歲刑,男子四十八疋。又有三歲刑,男子三十六疋。又有二歲刑,男子二十四疋。罰金一兩已上爲贖罪。贖死者,金二斤,男子十六疋。贖髠鉗五歲刑笞二百者,金一斤十二兩,男子十四疋。贖四歲刑者,金一斤八兩,男子十二疋。贖三歲刑者,金一斤四兩,男子十疋。贖二歲刑者,金一斤,男子八疋。罰金十二兩者,男子六疋。罰金八兩者,男子四疋。罰金四兩者,男子二疋。罰金二兩者,男子一疋。罰金一兩者,男子二丈。女子各半之。五刑不蕳,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以贖論。故爲此十五等之差。

  一、徒以上罪不贖。

  一、杖以下罪依下項。

  一、侵損於人者,皆不贖(侵,謂侵財物。損,謂傷折於人)

  一、兵士公人不贖。内公人不因公事,私自失誤者,亦聽贖。

  一、爲盗并造作詐僞,及誣告論不干已事者,皆不贖。

  一、捕捉賊盗公人違限等罪不贖。

  一、興販私茶,盬醖賣私酒,并賭博人,並不贖。

  一、所犯罪,《新條》該贖,至第三犯者不贖。

  一、衆人共犯一事合贖,富貴不均者不贖。内有物力願與衆人納罰錢者,即皆聽贖。造意人不以貧富不贖。

  一、軍人百姓同犯一事者,不贖。

  一、應有蔭并老小疾患之類,但舊條合贖者,並依舊法,每斤納錢一百二十文足。

  一、舊條不該贖而今得贖者,並取情願之人。其銅每斤納錢一貫二百文足,亦許以粟帛依時價折納其錢。無物贖納者,自依常法區分。

  一、逐縣典押保舉有行止,會筆札曹司一名,赴本州法司習學法律,委本州長吏以下聚廳試驗,稍通刑名義理,即放歸本縣充法司。候三周年撿斷無失者,與轉一資。有失誤無贓私者,五年與轉一資。

  一、所斷贖刑失錯者,官吏各凖其罪,不以失減。官典受贓者,並以枉法贓論。

  ▼奏灾異後合行四事

  臣近日屢聞德音,以災異數見,畏天罪己,此實聖帝明王至仁之體也,天下幸甚幸甚。昨日宰臣等再奉聖旨,不須謝過,但自行事。此又濟時責實之要也。臣等敢不惶恐,思竭誠志,以副宵旰之意。臣觀自古國家皆有灾異,但盛德善政及於天下,人不敢怨叛,則雖有災異而無禍變也。如其德衰政暴,兆民怨叛,故灾異之出,多成禍變也。陛下今既畏天之戒,上憂宗社,下憂生靈,固已得堯、湯之心矣。如更行堯、湯之事,使天下受賜,其有災異,適足增陛下之盛德。臣待罪輔臣,經年無狀,四方多事,未敢引退,恐負君親擢用之意。臣竊觀自祥符年後以至今日,火不炎上之灾已十數度,又累有地震之異。今夏蝗秋潦,人多妖言,雖陛下修德罪己,自可以動天地,感鬼神,而念及生民,若不遑處。臣請行此數事,少助陛下救生民之萬一,惟聖心裁擇。

  一、委天下按察使省視官吏,老耄者罷之,貪濁者劾之,昏懦者逐之,是能去謬吏而糺慢政也。至於激勸善政之術,即未著明。其官吏中有畏上位之威,希意望進,或矯修廉節而爭爲猛政。求集事之名者,務爲暴歛;求盡公之稱者,專用深文。政尚虚聲,人受實弊。資産竭於科率,舉動觸於刑憲,生民困苦,善人嗟痛,此天下怨叛之本也。秦以天下怨叛而亡,漢以救秦之弊而興。臣請詔諸路按察官,除常程糺察舉薦外,於轄下知州、知縣、縣令中,别選潔已愛民、顯有善政、得百姓心,如倚父母者,各具有的實事狀,舉三兩人,特與改官再任,或陞陟委用。如此,則天下官吏知陛下憂赤子之心,各務愛民求理,不爲苛政,足以息生民之怨叛也。如所舉不實,仰御史臺彈奏,當議重行貶黜,令别進呈唐時選刺史、縣令條目,便乞約附施行。

  一、天下官吏,明賢者絕少,愚暗者至多,民訟不能辨,吏姦不能防,聽斷十事,差失者五六。轉運使、提點刑獄但采其虚聲,豈能徧閱其實?故刑罰不中,日有枉濫。其奏按于朝廷者,千百事中一二事耳。其奏到案牘,下審刑、大理寺,又只據案文,不察情實,惟務盡法,豈恤非辜?或無正條,則引謬例,一斷之後,雖冤莫伸,或能理雪,百無一二。其間死生榮辱,傷人之情,實損和氣者多矣。古者一刑不當,而三年大旱,著於史策,以戒來代,非虚言也。況天下枉濫之法,寜不召灾沴之應耶?臣請詔天下按察官,專切體量州縣長吏及刑獄法官,有用法枉曲侵害良善者,具事狀奏聞,候到朝廷,詳其情理,别行降黜。其審刑、大理寺,乞選輔臣一員兼領,以慎重天下之法令撿尋自來斷案及舊例,削其謬誤,可存留者,著爲《例册》。

  一、今諸道常平倉,司農寺管轄,官小權輕,主張不逮,逐處提點刑獄多不舉職,盡被州府借出常平倉錢本使用,致不能及時聚糴,每有灾沴。及其遣使安撫,雖民委溝壑,而倉廪空虚,無所振發,徒有安撫之名,且無救恤之實。又國家養民之政,本尚務農,因民之利而利之,則朝廷不勞心而民自養之矣。臣請選輔臣一員,兼領司農寺,力主天下常平倉,使時聚糴,以防灾沴。并詔諸路提點刑獄,今後得替上殿,並先進呈本路常平倉斛斗數目,方得别奏公事。移任者亦須依此發奏後,方得起離。仰司農寺常切糺舉,及委輔臣等速定《勸農賞罰條約》,頒行天下。

  一、天下茶盬出於山海,是天地之利以養萬民也。近古以來,官禁其源,人多犯法。今又絕商旅之路,官自行販,困于運置。其民庶私販者徒流,兵稍盗取者絞配,歲有千萬人罹此刑禍。是有司與民爭利,作爲此制,皆非先王之法也。及以官販之利較其商旅,則增息非多,而固護之弊未能革者,俟陛下之睿斷爾。臣請詔天下茶盬之法,盡使行商,以去苛刻之刑,以息運置之勞,以取長久之利,此亦助陛下修德省刑之萬一也。

  ▼奏贖法等三事

  臣數日前面奏三代帝王子孫緜遠,蓋由積德之深。臣請陛下日修至仁之德,下及民庶,以感動天地,此聖嗣無疆之本也。今有劄子三道進呈,内一道爲《議贖法》事,即乞降出。

  臣近睹詔旨,令御史臺、審刑院、大理寺、修編敕所同議贖刑。此陛下至德深仁,被于億姓,天下幸甚。今諫官孫甫上言,乞令大臣定奪施行。臣欲乞特降聖旨,令中書、樞密院同與見議官員疾速定奪聞奏。仍乞且贖杖罪已下情理輕者,所貴易行。取進止。

  臣聞唐武德九年八月十八日詔曰:“觀省宮掖,其數寔多。憫兹深閉,久離親族,一時減省,各從娶娉。”自是宮中前後所出三千餘人。又正觀二年十月二日,太宗謂侍皆:“竭人財力,朕所不取,掃灑之餘,更何所用?”於是命尚臣曰:“婦人幽閉深宮,情實可憫。隋氏末年,求採無已。此書右丞戴冑、給事中杜正倫於掖庭西門揀出之。臣不知今來宮中人數幾多,或供使有餘,宜降詔旨,特令減放,以遂物性,又省冗費,亦人君盛德之事,可以感動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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