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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剿白狼(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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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臨潼,當天未再前行。陝西省長宋聯魁先生聽說,特地走出省城幾十裡路來迎接我,這種盛情,使我深覺感愧。宋先生態度誠懇,聽說在長安的政聲也很好。談吐之間,知道他對於中國的舊學問很有根底。我叩問他我們的部隊可以駐在什麼地方,他說:「可駐南門外小雁塔寺,那裡一切都已預備好了。」我聽了很是感謝。 陝西那時除了陝督張鳳翽以外,還有一師師長張雲山(駐長安)同二師師長張鈁(駐陝南),二人也是當時陝省的權力者。張雲山原為號兵出身,在辛亥革命時,出過一點力,即以此自視非凡。他加入了哥老會,漸為哥老會首領,但因不讀書,毫無知識,一味狂妄自尊,做出許多可笑的事來。比如看見別人立「兵馬大元帥」之名,他就給自己上了「見官大一級」的尊銜。他之得以飛黃騰達,也是仗著哥老會為他撐腰的。他在地方上攪了些時候,搜刮些民脂民膏,把腰里弄滿飽了,就盡力搜刮陝西古物,在本地修蓋了一座大房子,成天在裡頭賞玩古董珠玉,一心做起高人雅士來了。後來他的暴死,恐怕就是那些珍貴古董招致的。張鈁那時為陝南鎮守使,坐鎮一方,自然也煊赫得了不得。 六月初,陸將軍從北京趕到長安,住東關外八仙庵。這是一個很大的庵,有兩棵很大的黃楊樹,特別高大,其他奇花異草極多,都是平常不易看見的。庵裡一位老道,善於逢迎巴結,真是一個妖道。時白狼已到甘肅,過了河,竄至天水以西,匪氛越鬧越厲害。我奉命帶了一團人,又另編一連炮兵、一連機關槍,同赴甘肅跟蹤追剿。炮兵連是由第二師撥來,連長為張基實;機關槍連由第三師撥來,連長為吳家瑞。同我協剿白狼的隊伍,還有第八師同趙倜的毅軍,另外尚有若干零星的部隊。 這一年陝西麥子豐收,糧價大落,為行軍方便,令隊伍都改吃烙餅,另外又買了些小鍋帶著,以便途中制烙餅之用。原來,吃飯是以連為單位,這時改為以班為單位。那時的生活程度甚低,在邠州,白麵每斤只售十四文,還不到現在一個半銅子。這話說來,怕現在的人都要感到驚異的。 這時正是六月天氣,火日當空,曬得人發昏。士兵身上尚背負兵器給養,足有十幾斤,走起路來,汗水不住地流,猶如過火焰山。所謂軍人應當耐苦,忍缺乏,在平時不覺得重要,到了這樣的時候,就看出重要來了。若是素質不好的軍隊,經此一番折磨,怕都要變成病夫,無法作戰,或者軍心渙散,無法維繫了。平時多流一滴汗,戰時才少流一滴血,這道理一點也不錯。 催著加速行程的電報一次一次地拍來。每接到一次電報,我的神經即感到一次緊張。快到涇州邊境,忽然接到一封十萬火急的電報,叫我火速把大車舍去,換乘騾馱子,趕赴隴州截擊。電報上的語氣,與從前幾次迥不相同,看情形是非要我即刻到達不可。於是我立刻舍去大車,換成騾馱子,準備午前三點出發。不料到了夜間兩點鐘,突然又來了一封十萬火急的電令,說白狼有竄長安之勢,著該旅長星夜回援長安。剛舍了的大車,於是又只得重新換回,挑選一批快腿的士兵,乘車連夜去援長安。但不想走到中途,白狼又已由子午口入山,出荊紫關,竄得很遠很遠了。 這期間我那一旅的第二團一、二兩營由團長何乃中帶領著,曾在子午鎮附近截擊了一陣,戰況很是激烈。可恨軍隊射擊技術太無訓練,這一仗,足足消耗了二十萬發子彈,可是等到陸將軍問何乃中要土匪的屍首,數一數,連二百人也不到。白狼且戰且退,一路上放火燒麥子,竟不知道是打哪裡竄走的,於是軍隊跟蹤追剿。子午鎮進去為子午谷,三國時孔明舉兵,魏延獻計,請他勿出祁山,當走子午穀,就是這個子午穀,其地至為險峻。白狼若不竄入這條絕路,後來當不致失敗的。 白狼竄到荊紫關,一下子又竄回到河南邊境,這時我這一旅的第二團一、二兩營已折回到靈寶一帶。為收容指揮第二團的隊伍,並防止白狼北竄,在六月尾上,我帶了兩連衛隊,經臨潼、靈寶循原路回陝州。在回到陝州不久,白狼便被他的部下槍斃。白狼死了的消息一傳揚出來,社會上生了很大的波動。趙倜靈機一動,便懸賞重金購買屍身,把已死多日的屍身,重從土裡挖出,砍下頭來,送到北京去獻功,結果他便榮任河南督軍了。 我在陝州駐了兩個月的光景,又奉令開回長安。 從四月入陝以來,幾個月的光陰,可說都是消磨在行軍的途程中。雖然說行軍的生活比較的艱苦,但經過這樣一番磨煉,使我對於行軍增長了很大的見識和經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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