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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二八」上海大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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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知道蔣何二人的「三日亡國論」之後,在華北在上海各地都是積極侵略。上海的中國駐軍是十九路軍,歸陳銘樞、蔡廷鍇將軍等指揮,因為有一種革命訓練,所以不肯受日本人欺侮。日人用各種恐嚇的方法對付蔡將軍等亦不成功,於是日本即進兵拿武力來逼。日本人真想不到,日本人一開槍,十九路軍的愛國男兒們馬上便開槍還手;實際上不但還手,並且把日本軍隊打退了;不但打退,並且向日本兵追趕過去。這一次的戰事,給日本人一個極大教訓,叫他知道中國人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漢。當時在上海的各國人都親眼看見,無不表示敬佩。中國同胞更是送糧的送糧,抬傷的抬傷,慰勞的慰勞,贈禮品的贈禮品,冒著槍林彈雨來助戰,沒有一個怕的。 此時南京會議得到這個消息,蔣是一言不發。陳友仁先生說:「抗日是救亡圖存的事,我聽說士兵不用命,政府不敢抗敵是有的;我沒有聽說過士兵願意打敵人,政府反倒不敢打。有這樣不怕死的軍隊,又有那樣慷慨好義的人民,政府不想收復失地,假若把這個機會失去,軍心民心全失掉了,將來要想抗日也不成功了。」 于右任說:「北伐的時候,蔣先生很大膽,馮先生在五原誓師,一個宣言出來,如同把兩個炸彈擲在張作霖和吳佩孚的脖子上一樣。為什麼到了今天國難這樣嚴重,反倒不下決心呢?」 我站起來說:「自從『九一八』那天起,我就說,非抗日不可,非收復失地不可,誰要是阻礙抗日,誰就是賣國賊。我想大家都聽見過我說的這話,今天我再說,就是十九路軍陳銘樞、蔡廷鍇等幾位將軍正在那裡拼命殺敵,他們為什麼這樣幹?他們為了救國家、救人民。我們若不趕緊決定派出多數的軍隊援助他們,那是害國殃民,那就是要把十九路軍的官兵性命送掉了,那種貪生怕死的辦法頂不對的。」 蔣介石始終是一言不發。 會場裡有人說:「海軍的兵艦奉了姓何的和姓陳的命令買了許多青菜、雞鴨魚肉送給日本人,有人親眼看見,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位朋友大嚷著說:「日本人正在殺我們的十九路軍,我們不出兵援助,反倒買米、買肉、買菜給日本人送去,我們還是人不是人,我們還有人味沒有?」 陳友仁說:「還不趕快出兵,你自己照照你的臉上一塊紅一塊白,一定自己也覺得難過了吧!」 接著就有幾個人說:「這個事情太重大了,晚上在談話會上再說吧!」 就這樣散了會。 午後的會,就有人說:「非遷都不可。」 遷到哪裡去呢?有人說西安,有人說重慶,結果決定了遷到洛陽,先把必須的東西運幾列車到洛陽去。汪精衛、何應欽都住在浦鎮小山上的一個洋樓裡,蔣介石有時也住在那裡,我同李濟深將軍住在浦口的火車上。這裡就空嚷著派兵援助十九路軍去了。知道內容的人,就知道是「乾打雷,不下雨」。那就是說:嘴說去派兵,實際上並沒有派兵。前兩天十九路軍打得很好,打死日本人不少,從昨天日本增了援軍,我們就吃了小虧。我記得午前十點鐘,蔣介石、汪精衛、何應欽召集了廿人左右在小山上開了一個會,何應欽對外交部長羅文幹說:「國家情形這樣不好,你們這外交家當動動外交手段呀!這時候不辦外交,等什麼時候去辦外交呢?」 羅文幹紅漲著臉說:「你懂什麼?弱國無外交。前幾天十九路軍打勝仗,英、法大使館不斷地來電話約我去談話,都是請我喝酒,吃飯,非常看得起我們。好啦,你們不出兵援助,前方一打敗仗,我跑到人家大使館裡去,坐半點鐘,都不出來見我。」 這位羅先生愈說愈火,又說:「國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局勢到了這樣嚴重,你們都不出兵去打,你們叫我辦外交,人家都不肯見我,辦什麼外交?」 蔣同何聽了這些話,只可把頭低下,一聲不響地被外交部長羅文幹罵了一頓。 我同李濟深將軍到浦鎮的鐵路工廠去看,那裡有一個工頭是天津人。他說,他入工廠時,一月只十塊錢。二十五年的光景,他當了工頭,一個月一百元錢。原來這個工廠是英國人管理的,用一個人辦一件事,你想拿著工錢必須要有本事,無論廠內廠外,沒有一個拿錢不做事的人。自從蔣家黨當權之後,英國人走了,廠長是與蔣介石有關係的人,就添了許多參議、顧問、諮議和練習員,每個人都是三百或四百元,不是英國留學生,便是美國留學生。他們到廠裡來不是看小說,就是談天,什麼事情都不會做。這個工頭一面說著,一面問我們:「國家為什麼這樣用人,你們二位知道不知道?」 這位工頭又說:「我們做了二十五年的工,是這裡面的事,沒有一件不會,我才拿一百元。你們二位看看,派來的這些練習員,都是些少爺們,什麼都不會做,一個月可以拿三四百元。好啊!這樣不良的政治,惹得日本人來打我們,這都是報應吧!」 我對任潮先生說:「這位工頭先生的話要叫蔣介石聽見,也許他有點覺悟吧!」 李將軍說:「他聽什麼也沒有覺悟。」 就在那天晚上,我在車站上一個房子裡坐著理髮,忽然進來一位年輕人在那裡打電話,他拿著耳機大聲說:「我是二少爺,公館裡快預備兩桌燕菜席,八點鐘我在公館裡請客,不准誤了,並且派車在江岸來接我。」 說完了掛上耳機就出去了。我問車站上的人,這是誰呀?一位認識他的人說:「這是陳調元的二少爺,是英國留學生,在這工廠裡當諮議,一月三百元,什麼都不會。他就會說他是二少爺,他就會每天請客。」 那位車站的人問我說:「日本軍隊現在在上海打我們,是不是政府用人太壞的緣故呢?為什麼北洋政府那麼壞,日本鬼子都不敢來打呢?」 他把聲音放低一些說:「用人用到這種壞法,無論哪一國也看不起我們。」 我還沒回答他,他又說:「這樣的少爺,這樣的請客,這樣的燕菜席,都是革命政府應當有的麼?他們的錢不都是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嗎?」 我說:「你的話很好,罵得很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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