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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為「九一八」在南京會議


  「九一八」事件發生之後,眼看著東北三省全都要丟掉了。無論國內國外,沒有人不說「你這國民政府是幹什麼的?」

  蔣沒有辦法了,先找孔祥熙給我一個電報:「國內嚴重,如何辦法,請指教。」

  我複電:「『九一八』的禍首就是蔣介石,蔣要向大家認罪下野,然後可以商議,不然,我是不同蔣談話的。」

  過了兩天,接到蔣的電報:「一切的事都是我做錯了,請大家到南京來,趕緊商議救國大計,下野的事,已經完全準備好了,我一定下野。」

  我的老朋友劉允丞,當時由晉南來看我,劉說:「蔣若誠心認罪,先生應當到南京去商量救國大計,這種危險的事情我也願意去。」

  我同劉先生到了太原,知道閻錫山已由大連飛回來了,在太原北邊一個中學內,我同閻錫山並閻的朋友在一起談了一天。閻錫山說:「怕蔣介石沒有真的覺悟,他願意做兒皇帝,不願意抵抗日本。」

  我就同閻錫山說:「這是國家存亡問題,他不抵抗,我們也得抵抗。蔣介石既來電說:『一切都是他的錯,請大家去』。至於有什麼危險,我是不管。」

  由太原開車,到了娘子關,有位黃師岳師長上車來見我,這位黃師長兩隻手拉著我說:「老將軍快出來救國吧!我們的國家不得了啦。」

  一面說著,一面哭。看他的年紀有三十多歲,知道他是東北的軍隊。他請我下車看他的隊伍,我在車站上看他的隊伍,大約有一營人,個個都是精壯得很,他就是東北軍張學良負責指揮的。我問他:「你們是東北軍,怎麼到娘子關來住呢?」

  那位黃師長落著淚說:「不是這樣,日本鬼子怎會把東三省占了呢?」

  我又問黃:「你們怎麼到這裡來的?」

  黃師長說:「蔣介石調我們到這裡來的。」

  開車後,由豐台轉天津,都有很多朋友來看我。我對他們說:「東三省丟了,我們要抗日,誰要不贊成抗日,誰就是賣國賊。」

  我的火車到了濟南府,韓複榘到車站上來歡迎我,我對他說:「只有拼命抗日,才是英雄豪傑,愛國男兒;也只有為收復失地,為雪國恥去努力才算對得住祖先,才算對得住先烈。」

  韓說:「我要緊記先生的話,我要奉行先生的教訓。」

  車到了浦口,很多黨裡的老朋友來接我,在擺渡上,我說:「我們一定要抗日,蔣介石已經認了罪,以往的事,可以寬恕他。我們是為專制、獨裁來打他的,他要不專制,不獨裁,決不會有『九一八』的事。」

  我在南京住在張之江先生家裡。我在中央黨部講話明明白白地對大家說:「擴大會議為什麼打仗?是為打倒獨裁。早看清楚,在民國裡有獨裁,一定要招出大禍來,現在蔣介石有電報說一切事情都是他做錯了,他請我們大家來,我為了共赴國難來的。」

  且鄭重地說:「我們要抗日,我們要收復失地,誰要阻止抗日,誰就是賣國賊。」

  會散了之後,就有人說:「蔣不會抗日的,你若這樣說話,恐有生命危險。」

  我的回答是:「我來就不怕,我怕就不來。」

  每逢和蔣介石談話,他都是哼哼哼是是是,並且一天到晚都是同汪精衛在一起。就在這個時候,上海的朋友們約我到上海說抗日的主張。我坐的火車是下午兩點到的上海車站。那天車站上是人山人海,車剛停止,上海市長張群就來上車對我說:「今天秩序是沒法維持的,因為上海工人、群眾都要看看你,沒有法子不叫他們不看。我站在先生的背後,若有人擲炸彈,我也跑不了。」

  我對張群說:「別開玩笑,不會有人炸我,一個我是老百姓,一個我是老百姓的僕人,老百姓喜歡的話,我就說;老百姓不喜歡的話,我不說;老百姓喜歡的事,我就做;老百姓不喜歡的,我不做;你明白這個,就知道老百姓不會炸我的。」

  當時車站上放鞭炮的,放火炮的,喊口號的,拿著旗子的很多,非常的熱鬧,有一點多鐘才出了車站。在上海住在胡漢民先生的房子裡。一連幾天,每天都有三四次的演講,有的是為學生,有的是為民眾或社團。主要的意思,就是非抗日不可,誰反對抗日,誰就是賣國賊。

  又到南京開幾中全會,大家所討論的事情都是為了抗戰。蔣介石和他親信的人大唱「抗日三天亡國論」。蔣說:「槍不如人,炮不如人,教育訓練不如人,機器不如人,工廠不如人,拿什麼和日本打仗呢?若抵抗日本,頂多三天就亡國了。」

  因為蔣這樣說,何應欽、汪精衛說得更厲害了,何應欽說:「日本有多少煙囪,日本人有多少工廠,我們如何能比,不抵抗還可支持幾天。」

  除了蔣、何、汪本人不主張抵抗外,他們的親近人也都隨他們一樣的主張,因此會場裡頭分成兩大派,一派即「三天亡國論」,另外一派是抗日派,說誰阻礙抗日,誰就是亡國奴。鬧得非常厲害。這種情形,當然日本人都知道了。執政掌權的主張不抗日,日本的氣焰就更高了,投降派裡頭的人很清楚地把會場的情形報告了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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