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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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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歌謠直傳到海陵耳朵裡,海陵也只當不得知,一味頭只是作樂淫謔。不要說起那宮中嬪禦,就是官庶婦人,曾蒙幸者,海陵也列在宮人數內。雖有丈夫的,皆分番出入,聽其淫亂。海陵還不足意,欲把這些婦人隨意幸之,限於更番不便,乃盡遣其丈夫往下京去了,恰把這些婦人都留在宮中。每當行幸,即令撤蔽去圍帳,教坊司近前奏樂,幸已方止。再幸再奏。一幸必及數婦,徒以盡己之幸,而諸婦皆不暢所欲,人人嗟怨。嘗幸室女,必乘興狠觸,不顧女之創痛。有不遂其情者,令妃嬪牽制其手足,使不得動。嘗與妃嬪同坐,必自擲一物於地,使近侍環視之,他視者殺。又誡宮中給使男子,於妃嬪位舉首者,剜其目。出入不得獨行,便旋須四人偕往,所司執刀監護,不由路者斬之。日入後,下階砌行者死,告者賞錢百萬。男女倉猝互相觸,先聲言者賞三品官,後言者死,齊言者皆釋之。 有梁琉者,本大邅家奴,隨元妃入宮,以閹豎事海陵。琉性便佞,善迎合人意。海陵特見寵信,言無不從。琉嘗構求海上仙方,遠覓興陽異物,修合媚藥,以奉海陵。海陵試之,頗有效驗。益肆淫蠱,中外嬪禦婦女殆將萬人,猶恨不得絕色,以逞心意。琉乃極言宋劉貴妃絕色傾國。海陵道:「汝試言其容止。」琉道:「鬢髮膩理,姿質纖穠。體欺皓雪之容光,臉奪英華之濯豔。顧影徘徊,光彩溢目,承迎盼睞,舉止絕倫。智算過人,歌舞出眾。」 海陵聞言大喜。自此決南征之意。將行,命縣君高師姑預貯紫綃帳、畫石床、鷓鴣枕、卻塵褥、神絲繡被、瑟瑟幕、紋布巾。帳輕疏而薄,視之如無所礙。雖屬隆冬,而風不能入,盛暑則清涼自至。其色隱隱焉,忽不知其帳也,乃絞綃之類。床文如錦繡,石體甚輕,郅支國所獻。枕以七寶合為鷓鴣,褥色殷鮮,光軟無比,雲是卻塵獸毛所為,出自句驪國。被繡三千鴛鴦,仍間以奇花異葉,上綴靈粟之珠,如果粒五色輝煥。 其幕色如瑟瑟,闊三丈,長百尺,輕明虛薄,無以為比,向空張之,則疏朗之紋,如碧絲之貫其珠,雖大雨暴降,不能濕漏,雲以蛟人瑞香膏所傅故也。紋布巾,即手巾也,潔白如雪光,軟如綿,試水不濡,用之彌年,不生垢膩,乃得自鬼谷國者。俟得劉貴妃時用之。更帶九玉釵、蠲忿犀、如意玉、龍綃衣、龍髯紫拂。 釵刻九鸞,皆九色,其上有字。白玉兒工巧妙麗,殆非人制。犀圓如彈丸,帶之令人蠲忿怒。玉類桃實,上有七孔,雲是通明之象。衣重無一二兩,摶之不盈一握。拂色各如爛椹,可長三尺,削水晶為柄,刻紅玉為環紐。或風雨晦螟,臨流沽灑,則光彩動搖,奮然如怒。置於堂中,則日無蠅蟲,夜無蚊蚋。拂之為聲,則雞犬無不驚逸;垂之池潭,則鱗介之屬,悉俯伏而至。引水于空中,則成瀑布;燒燕肉熏之,則勃勃焉若生雲霧。雲得於洞庭湖中者。俟得劉貴妃,則以賜之。 海陵件件色色,都打點端正。不想探事人來報說:「劉貴妃已辭世矣!」海陵好不痛惜!忙傳下號令,說滅卻宋時,把他死屍也抬來瞧一瞧,完了心中一念。這才是:生前不結鴛鴦帶,死後空勞李少君。 世宗時為濟南尹,夫人烏林答氏,玉質凝膚,體輕氣馥,綽約窈窕,轉動照人。海陵聞其美,思有以通之。而烏林答氏端方嚴愨,無隙可乘。一日,傳旨召之。世宗忿忿,抗旨不使之去。烏林答氏泣對世宗道:「妾之身,王之身也。一醮不再,妾之志也,寧肯為上所辱?第妾不應召則無君,王不承旨則不臣。上坐是以殺王,王更何辭以免?我行當自勉,不以累王也。」世宗涕泣,不忍分離。 烏林答氏毅然就道,一路上淒其沮鬱,無以為情。行至良鄉地方,乃將周身衣服,縫紉固密,題詩一首於衣裙上,遂自殺。詩雲: 世態翻如掌,君心狠似狼。 兇狂圖快樂,淫逆滅綱常。 我死身無辱,夫存姓亦香! 敢勞傳旨客,持血報君王。 烏林答氏既死,使者以訃聞。海陵偽為哀傷,命歸其襯于世宗。世宗發襯視之,面色如生,血凝喉吻,撫屍痛悼,以禮葬焉。後世宗在位二十九年,不復立後者,以烏林答氏之死節也。此是後話。 卻說海陵大舉南侵,造戰船于江上,毀民廬舍以為材,煮死人膏以為油,費財用如泥沙,視人命如草菅。既發兵南下,群臣因萬民之嗟怨,立曹國公烏祿為帝,即位遼陽,改名雍,改元大定,遙降海陵為王。海陵聞之,歎道:「朕本欲削平江南,然後改元大定。今日之事,豈非天乎?」因出素所書:「一著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諸將,謀帥師北還。至瓜洲,浙西路都統制耶律元宜等謀弑之。箭入帳中,海陵以為宋兵追至,及視箭,曰:「此我兵也!」 欲取弓還射,忽又中一箭僕地。延安少尹納合幹魯補先刃之,手足猶動,遂縊殺之。妃嬪等數十人皆遇害。後世宗數海陵過惡,不當有王封土,不當在諸王塋域。 乃降廢為海陵王,複降為庶人,改葬於西南四十裡。後人有詩歎雲: 世上誰人不愛色?惟有海陵無止極。 未曾立馬向吳山,大定改元空歎息。 空歎息,空歎息,國破家亡回不得。 孤身客死倩人憐,萬古傳名為逆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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