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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萬烈婦某氏事


  烈婦某氏,江東巨室婢也。妻僕萬某,早寡,守貞二十年,年四十餘,會其主以事當與妻謫戍,妻泣而謂烈婦曰:「汝無子女,單獨一身,能充解脫我,俾幼稚有依,吾子孫當世祀汝。且汝少長吾家,主父年七十矣,猶汝父也,汝何嫌?」烈婦曰:「雖然,非禮也。」固請,既而曰:「吾之生贅也,亦無不可。但自當官充解後,陸行必異車,水行必異舟,逆旅必異室,抵戍之日,吾有以自處矣。」既行至中途,其主忽戲曰:「汝為吾妻,官作之合矣,而不同寢處,可乎?」烈婦曰:「吾以主為父,父何所不得,老婦人而忍出此言。」察其主意不悛,越日夜中自經死。聞者莫不流涕,皆曰:烈婦之志足悲矣。而其初之義則未審焉,其諸荀文若之儔與?

  方子曰:「操之心,途之人皆知之。文若為之謀主,以固其操柄,文若死而操之惡已成矣,是猶共剽而終以不取分為義也。若烈婦之主,身在縲絏,垂死之年,而忍為大惡,則豈烈婦所及料哉?烈婦之行也,早以死自處矣,不得已乃中道而潔其身,蓋自信其泥而不滓者也,豈可使與文若同名而不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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