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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常熟蔣相國論征澤望事宜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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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聞古之制戎狄者,欲大創之,則必堅壁以示之弱,蹙縮佯敗以驕之,委之畜產財物車甲以中之,使狃於屢勝,深入逐利,然後設伏要擊,一舉而撲滅之,李牧之守趙邊是也。漢武設謀馬邑,蓋用牧之遺教,不幸為單于所覺,故不得已而與之毒逐於沙場。然其行師,近者不過數百里,遠者千里,惟絕幕之師,衛、霍並出,窮戰比勝,為千古所震耀。然師之所極,不過二千里,臨翰海而止耳。自是匈奴遠遁,幕南無王庭,則漢亦不復追躡矣。蓋道裡可計,日月有期,饋餉相踵,芻牧以時,吾之士氣未衰,而馬力未竭也。然後長技可用,而敵不能支。 其成功於絕域,惟貳師之服大宛,陳湯之滅郅支,常惠之折龜茲,而是三者皆非行國也。其城郭邑聚,人民產業,不可移徙,則其心有所系,力有所極,而吾之計謀有所施,是皆循數推理而知其必然,非幸勝也。蓋郅支畏漢遠徙,依康居以國,而不禮其君,殺其女,遍虐其國人,則先自敗而瑕釁可乘矣。漢自武、昭立都護,治烏壘,據西域之中,屯田積粟、厲兵撫眾者四世,則地利得,形勢強,道路悉矣。烏孫諸國皆承漢節,同時而發其兵者十五王,則郅支之羽翼盡矣。入其境,呼康居貴人與定謀,傅其城,康居以萬騎環城而備其逸,〔郅支單于聞漢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已為漢內應,又聞烏孫諸國兵皆發,自以無所之,己出複還〕,則計慮周矣。郅支既滅,計其戰死,生虜及降者不過三千人,而漢以十五倍之眾壓之,是謂步師袵席之上,取敵囊檻之中,必克而無疑者也。 至於龜茲,則國尤小,道尤近,故不戰而自屈。惟大宛之師,鑿空創始,用力甚艱。然自衛、霍屢出,斬馘動數萬,單于懾伏,威震百蠻,而甲卒之屯酒泉以北者十八萬。故貳師再行,當道小國莫不迎軍給食,遂屠侖頭,平行至宛,則所憑之勢厚矣。然天下騷動,傳相奉伐宛,漢兵之出燉煌者六萬,負載私從者不與焉,而終不能入其中城,軍入玉門者萬餘人,故自前世皆以為得不償失也。然前世之藩籬在邊塞,而我朝之藩籬在四十八家,故謂澤望跳樑,可置而不問,皆未知聖祖皇帝之廟謨與我皇上之遠慮者也。但其地絕遠,非旬月可到,及逐水草移徙,無城郭可指。其鄰近之國,雖仰我威德,至於臨敵決機,恐未能實心効命。萬一我師既至,而彼複遷徙鳥舉,則前勞盡棄,後策益艱。專制閫外者,非不知此也,徒以造謀未審,暴師踰年,勞費已深,而無尺寸之效,恐聖主責言,無辭以對,故堅持前畫,謂賊有可平之道,遷延歲月,以緩譴訶,而不暇為國長計耳。 以今之勢,莫若先為不可犯,以待賊之瑕釁。相度山川面勢,道裡走集,擇可耕可牧之地,宿兵屯田,召募邊民習苦耐寒者,塹壕築壘,據其中央,臨制四旁,俾近西內屬諸部,有恃以無恐。賊至則並心一力,彼此相援,乘機阻隘,必使大創。賊不至,則深耕廣蓄,牧馬練士,以揚軍聲。然後以本朝威信,漸披其與國,嚴邊市之禁,使王侯貴人非邀恩賜予,無由得錦繡采繒,部人非通邊市,無由得茶布絮糱、養生送死之具。使其鄰近部落,一如漢時西域諸國,兵可發,君長可呼。然後明暴孼賊之罪,佈告諸部,有與交通者,永絕互市;有能破其軍、擒其將者,以功小大厚立賞格,使上下欣羡。有能連兵合謀,執其君以獻者,即分其土地人民以予之,賜金百萬,他物稱焉。使孼賊孤立恫疑,而與四鄰相猜,然後可俟其瑕釁,一舉而撲滅之也。 僕荷兩朝聖主如天之仁,斷脰刳心,不足為報,而辱公以古義相取幾三十年。願俟獨對之頃,剴切直陳。雖不能遽奪眾議,而聖明天縱,一二載後,必重思公言,而審定國家之本計矣。望毋以為老儒之常談而忽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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