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陵集卷第十二

卷第十二

　　◎墓誌下〔十一首〕

　　▼唐故右金吾衛將軍河南閻公墓誌銘（並序）

　　公諱用之，遠祖曰文，周昭王瑕之昭〔《英華》作「後」〕也，生〔《英華》作「昭生」〕而手有文曰「閻」，康王奇之，命封閻城。文四十五代孫滿，仕後魏太祖為諸曹大夫，自馬邑家河南。其裔孫慶，在隋為少司空。慶生毗，毗生立本、立德。唐永徽中，立本為中書令，立德為工部尚書。立德生元邃，以司空尚書之余裕也，官至澤州刺史。邃生巨源，嘗宰射洪，有仁政，射洪人詠歌之。公，射洪第二子也，溫毅遜直，廉恪寬信，讀《論語》《老子》《周易》，被服其教。

　　初仕彭州參軍，嘗攝督郵。一日，糾按本州愆〔《英華》作「諐」〕謬不法數十事，太守徐知人以為材。後有詔擇舍人，以公魁偉爽晤〔《英華》作「悟」〕，有醞籍，乃登其選。會戎〔《英華》有「師」字〕侵我，天子方愛人息戰，將以辭讓屈之，詔公使西域〔《英華》作「戎」〕，以王命喻禍福，戎人頓首請罪，介馬不汗，戈鋋不用，而虜軍卻。遷右衛郞將，知引駕仗。金吾將軍李質上殿，不解佩刀，公呵下殿陛，請按以法，左右皆震悚，自是環衛加肅。先是，有司以三衛執扇登殿引蹕，公奏曰：「三衛皆趫悍有材力，不當升階陛，邇御座，請以宦者代。」上曰：「可。」遂為故事。

　　天寶二〔《英華》作「三」〕年，冊拜公長女為皇子羲王玭〔唐書作「玼」〕妃，加公左驍衛將軍，遷榮〔《英華》作「義」〕王傅。初，玄宗懲諸侯王之國任事率〔《英華》作「或」〕多驕蹇，不奉法度，而人〔《英華》無「人」字〕受其害，故開元之後，皇子皇孫雖荷封建之命，未嘗離阿保之手，悉無岀宮閣〔《英華》作「闕」〕任卿大夫者。公以為王居深宮，則傅相職廢，上疏陳古義，謁請諸王〔《英華》作「謁諸侯王」〕申輔導之禮。議雖廢格，上以為忠。

　　公已白首，位為將軍諸侯傅，太夫人尚無恙，以銀印赤韍侍朝夕膳，色難無違，時人榮之。太夫人捐館舍，禮五十不毀，公泣血死孝。〔《英華》作「泣血三年」〕既免喪，天子複目以端士，〔四字《英華》作「因以宮端事」〕俾傅壽王，加朝散大夫。上幸〔《英華》作「在」〕溫泉，經時未還宮，京師人望屬車，鹹懷〔《英華》作「惟」〕怨思。公獻四言詩十二章〔六字《英華》作「四十言二」〕諷諫，優詔褒歎。後遷左金吾將軍。天寶十五載，二京覆沒，公為虜所獲。明年，戎師〔《英華》作「陳」〕奔，然後以初服歸。

　　至德〔五字《英華》作「初秋歸主」，非〕後二年十二月，終於京師，春秋五十九。夫人雍州司倉參軍博陵崔眘言之女，專靜沖懿，慈惠而明，用德〔《英華》作「從」〕禮以佐君子，有古風烈，亦天鐘其仁，不遠其算。年若干月日，歿於私第。歿六載而公薨，俱權窆〔《英華》作「厝」〕少陵原。有四子：寧、〔《英華》作「定。」匯世系表止作「定」〕宷、宰、宣。以家之不造，世故之無寧〔《英華》作「定」〕歲也，衘恤茹血，不克喪事者九載。廣德中，寀以監察禦史領高陵令，明年辭〔《英華》有「縣」字〕職，始蔔葬〔《英華》作「筮」〕于故原，吉。乃歲在丙午十一月日，遷兆合祔焉。嗚呼！惟音形事業，悉如〔《英華》作「知」〕化往，獨陳跡與〔「與」字，《英華》作「可知」〕邱墓存焉，非金石則無以示久遠，故表而銘之，孝子之志也。其辭云：

　　鬱鬱金吾，洵美且溫〔《英華》作「靜」〕。事君之忠，資於愛親〔《英華》作「敬」〕。
　　以德資身，其祉宜繁。彼美輔佐，儀刑閨門。
　　禮樂是悅，孝慈是敦。百歲之後，合德九原。
　　獨以令軌〔《英華》作「範」〕，垂諸後昆。

　　▼唐故范陽郡倉曹參軍京兆韋公墓誌銘（並序）

　　永泰二年五月七日，有唐故衢州刺史魯縣子京兆韋璆第三子范陽郡倉曹參軍諱元誠，葬于少陵原先塋，夫人范陽盧氏祔焉，從《周禮》也。公少時為坊州參軍，曆襄州司法，試守棗陽縣令，真授蒙城令，凡五遷至范陽倉曹。初安祿山以范陽叛，劫脅元元，以殺整眾。士之因官因居，而困窘顛躓墮圍中者數千計，凶威所及，不死則污。公掾吏也，在偽署伍中，溷跡佯狂，冀以病免。盜憎之，乃加害焉，春秋若干。夫陽九厄會，天地鞠凶，燎火炎炎，玉石何訴？是歲天寶十五年也。

　　嗚呼！人皆筮仕，必以廉平公幹稱於州裡。人誰無死，死則名不辱，志不奪。不咽盜哺以易其生，生且不苟，其事君事親之禮，不待史氏而自明矣。在官必聞，則居家正身，與朋友臨財之節可知矣。有子曰彤，龍鍾崎嶇於阻險之中，十年不克返葬，哀有何極！歲在乙已冬某月，始跋涉太行、恒山之路，以公之喪至自某郡。

　　公季弟吏部郞中元曾，既得吉卜，痛天倫之歡莫之追也，願以兄之忠於君、恪于官、友于家之德之美，以播後嗣，庶幾陵岸遷而德音不磨。謬以及為習於禮者，故使為志。其辭云：

　　天地橫隤，三象霾〔《英華》作「霧」，是〕兮。
　　梟獍擇肉，鸑鷟懼兮。
　　明夷於飛，罹其故兮。
　　美玉寧折，質不污兮。
　　子子孫孫，荷余裕兮。

　　▼唐故商州錄事參軍鄭府君墓誌銘（並序）

　　公諱密，字慎微，滎陽開封人也。初韓哀侯滅鄭，群公子奔陳、宋間，始以國為氏。惟桓公、武公之德盛，故國除而其姓彌大。曆漢、魏、晉迄於今，冠冕婚姻，世莫與京，公其裔也。齊中書監南兗州刺史諡曰「平」諱述祖，公之六代祖。國朝衛州刺史府君諱某，公之大王父也。博州刺史府君諱某，晉州臨汾令贈太常少卿府君諱某，公之祖禰也。公貞方介直，勤而愛人。

　　初仕趙州柏鄉尉，所蒞不過一扄，而政行一邑。廉使省風俗，至趙，趙父老率吏人數千，遮道稱公之能，識者韙公材且得眾。滿歲歸洛陽，家於鳴皋山南，趣深險，以避安祿山之難。親故數百家，攜老幼往依之，公悉發竇窖，無親疏皆仰給，餓者窘者，得公全活。先是累歲力耕，致粟至千斛，至是而盡，談者稱公之義。二京返正，天子選賢守相令長，將蘇瘡痍之人，殿中侍御史王政以公充賦，拜商州洛南令。數月，訟平賦均。監察禦史李椅、殿中侍御史王延昌、禦史中丞元公載並表言其狀，詔書褒稱，加公壽王府戶曹參軍，洛南如故。

　　無何，遷上津令，專知轉運。水陸漕挽，邦都移用，頼公而濟。徙大理評事。商州刺史盧浦以公前後課積條奏，遂以本官兼商州錄事參軍。禦史中丞王延昌表公才任禦史，奏未下，會疾終於位，春秋五十，是歲廣德元年八月七日也。其年權窆于商州。

　　夫人清河崔氏，某之女，生子雅弟幹。大曆九年歲次甲寅十一月某日，返葬於洛陽北邙山某原，禮也。公世業尚文，伯仲皆才。公尤深於詩，言合麗則，究緣情之美。天性孝悌，檢身端方，居官廉，恪其家道，足以勸所不至者。位止于中士，壽不過知天命，命矣夫！公母弟尚書刑部郞中宣、秘書省著作郞寶，以其兄之德善，授牘於及。及跪讀三複，敢以實錄刻石。其辭曰：

　　緇衣之宜，敝予改為。蔚彼明德，蔭此本支。
　　乃公乃侯，典則是貽。藂祉於公，實生令儀。
　　試吏柏仁，嶷然忠規。清不奪節，剛不幹時。
　　以道蒙難，處險若夷。臨財務施，依者如歸。
　　匪愛千鐘，仁為吾師。亂已運開，乃從縶維。
　　先禮後刑，以牧煢嫠。商於之人，家肥俗移。
　　督郵廷評，九仞之資。曷雲不淑，命夭功虧。
　　明略未申，詒痛所知。吉凶匪忱，今古同悲。
　　桐鄉之愛，懷縣之詩。令聞顒顒，子孫承之。

　　▼唐故虢州宏農縣令天水趙府君墓誌

　　府君諱令則，字某，天水人也。其先造父，實佐周穆，有平徐偃王之勳，因封命氏。至晉而大，以成季宣孟之慶，故家化為國，及武靈而稱王，語在太史公《趙世家》。秦滅諸侯，使趙王嘉子公輔主西戎，戎人懷之，子孫因家隴西，世為天水著姓，其源遠矣。曾祖元楷，隋殿中監、工部尚書、淮安公。祖崇基，國朝岐州郿縣令、符璽郞、右衛長史。烈考慶逸，正議大夫許州長史。

　　府君，長史第二子也。好古博學，涉獵百家之言，善屬文，尤注意詩賦。外剛毅峭直，內溫良而仁，率由天性，果於行己。起家幽州薊縣尉，敏洽強濟，聞於河朔。以直道事人，忤幽州刺史張守珪，貶封州開建縣尉。遇赦，遷建州建安縣丞，稍移湖州安吉縣丞。

　　天寶九載，選授虢州宏農縣令。宏農，甸服也，地邇賦殷，號為難治。府君治之如治家，刑以肅淫怠，德以哀鰥寡。為政期年，邑民知方。三歲績成，人無不均不安之患，虢人頌之。解龜後，貧無餘資，因游方河朔。會天寶十五載，幽都為戎，薦瘥鐘運，明夷垂翼。至德二載某月日，遇疾終於某州，春秋若干。嗚呼！民莫不穀，我獨百罹，才如府君，胡不朋三壽、綏百祿？而生世坎壈，歿身喪亂，若之何不吊，命矣夫！

　　夫人河南獨孤氏，朝議大夫、汝南郡長史府君之孫，武功縣丞府君之女。明哲柔懿，實天生德，結帨宜室，四十有四載。內修法度，輔佐君子，躬勤慈儉，以化閨門。趙氏之家肥族睦，繄夫人是賴。有子若干人，訓以義方，鹹能被服文藝，幹父之蠱。使有德者必壽，夫人宜登期頤，奈何不淑，遽奪長算。天實不信，人烏徼福？大曆十年五月二日，寢疾終於郿縣官舍，春秋六十有七。嗚呼哀哉！

　　長子湖州安吉縣丞琪、琪弟某官瓘、蘇州嘉興縣丞璒、太子舍人兼京兆府郿縣令玕、晉州臨汾縣尉佩、臨晉縣尉珦、珦弟玘，是歲秋八月某日，奉府君、夫人之喪，合祔於京兆某原，禮也。府君有集若干卷，遐遠之志，見於詞矣。若言行才業、官族、歲月，非銘無以示後裔也，故著于石。

　　▼唐故衢州司士參軍李府君墓誌銘（並序）

　　公諱濤，皇唐太祖景皇帝六代孫也。曾祖道立，嘗典陝、濟、陳三州刺史，封高平郡王。祖景淑，畢國公。父仲康，官至尚書主客郞中、楚州刺史。世秉懿德，為公族領袖，語在皇室譜。公純孝忠厚，貞信廉讓，直而遜，明而晦，樸而不固，靜而應物。克己復禮，時然後言。筞名居官，清畏人知。弱歲好學，篤志經術，專戴氏禮。晚節耽太史公書，酌百代之典故，以輔儒道。以經明行修，宗正寺舉第一。初仕許州臨穎縣主簿，曆宋州宋城縣尉，皆以恭寬信惠聞於千室。議黜陟幽明者，謂公「文行吏事，宜登三台。」會河朔軍興，避地江表，相國崔渙承詔署衢州司事參軍。于時五府辟召之權，移於兵間，務苟進者，多由徑而致顯位。

　　公儉德正志，安貞俟時，未嘗以得喪夷險，慸芥方寸，視榮辱晏如也，論者高之。乾元二年某月日，寢疾終於揚州，春秋若干。某月日，權窆於衢州。嗚呼！仁可以師表搢紳，而無貴仕；禮可以軌範風俗，而不遐壽。沖用休績，卷而未形，溘焉化往，使善人相吊。嗚呼哀哉！公歿後十有二載，從父弟涵，以宗室柱石為御史大夫，按節江東。痛仁兄生不登公侯卿大夫之位，歿不備踰月外姻至之禮，遂茹哀筮日，減月俸以庀喪具。由是大曆九年夏四月二十七日，公長子居介及居佐、居敬、居易，奉公之輤柩，歸葬於洛陽先使君夫人宅兆之側。凡今孝乎唯孝，友于兄弟者，于此乎觀禮。及謂知公者宜莫若懿親，今將以無愧之詞，申報幽路，故作銘以紀于石。其辭曰：

　　天地方否，君子安卑。世道既夷，隟駒莫追。
　　仁而不壽，才既無施。積善必慶，天何餘欺。
　　襜襜裳帷，泝江絕淮。蒼蒼故山，玉樹斯埋。
　　死喪之戚，弟兄孔懷。令德家風，與天壤偕。

　　▼唐太府少卿兼萬州刺史賀若公故夫人河南郡君元氏墓誌銘（並序）

　　夫人諱某，魏景穆皇帝九代孫也。祖諱某，皇朝議太子少保。父諱某，克荷前烈，不幸早世。夫人在孕而孤，鞠育于叔父相國潁川公。天機聰明，生知仁孝，被服法度，綜習文史。年十四，嫁河南賀若璿。璿積功勞，剖符為郡，夫人輔佐，以副笄宜室。能睦其族，且勸以義，而風藻禮範，儀形閨門。晚節厭離心垢，嚴持禪誦，而道機未宏，壽量有極。

　　永泰元年三月某日，終於渠州，享年若干。嗚呼！以夫人之柔明孝慈，溫惠淑茂，況承景穆之餘裕，少保之貽則。季父當國，良人專城，河潤澤及，福綏宜遠。胡弗眉壽，鐘是短曆？潁川公之慟，其可既乎！

　　大曆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反葬於京兆鄠縣之某原。宜列景行，詒于彤史。恐陵岸或遷，音徽將沬，故月而日之，銘諸金石，蓋猶父之志也。其辭曰：

　　人亦有言，天祚明德。於嗟邦媛，未階壽域。
　　家節既成，蕙牙方植。仁而無報，為善者惑。
　　夜台超忽，神斯冥默。貞石有磷，德音罔極。

　　▼唐新平長公主故季女薑氏墓誌銘（並序）

　　乙巳歲四月二十六日，有唐新平長公主季女姜氏卒于京師昊天觀。五月六日，葬于某原。長公主歎季女姿度榮茂，溫惠淑慎，能修女師之訓，動中禮範。其曾祖柔遠，位至尚書地官侍郞。祖皎，以勳舊曆太常秘書，剖符封楚。其父慶初，能踐修祖考之耿光，嗣爵舊國，複居太常。玄宗其外王父也，肅宗其舅也，天池波瀾，澤潤本根。謂德鐘下，錫祉與壽，宜君子家室，且貽芳于彤管。乃未笄而夭，命也夫！

　　嗚呼！窈窕專柔，含德而未形，雖當《鵲巢》《小星》《采蘩》《殷雷》之德，今已矣夫，史氏蔑由記之矣。長公主之慟，其庸可及乎？故月而日之，銘諸堅石。其辭曰：

　　思孌季女，生於公族，稟懿德兮。
　　天世其祿，不遐其福，胡不淑兮。
　　彭殤同躅，數不可續，哀靡極兮。

　　▼唐前楚州司馬河南獨孤公故夫人博陵崔氏墓誌銘（並序）

　　夫人諱某，博陵平安人也。曾祖恭禮，國朝駙馬都尉，延、齊、易三州刺史，封博陵郡男。祖興宗，饒州長史；考雋，亳州臨渙縣丞。夫人少孤，在家以純孝稱。既笄，莊明而賢，柔順有識。年若干，歸於獨孤氏。奉蘋藻，供祭祀，事長撫幼，糾合宗族，敬恭而誠，孝愛備至，動必由禮，非法度未嘗踐也。生子四人，教之以義方，夙夜貞厲，家道以正。娣姒服其義，親戚稱其慈，天不降衷於我。

　　大曆八年十一月某日，享年若干，歿于壽州。少長行哭，六姻涕泗，傷夫人有宜室之美，勸義之明，而司命奪其長算，使德與壽反。嗚呼哀哉！明年十一月日，公使長男績奉夫人之喪，返葬京師某原先塋之側，禮也。刊石以志，庶德不朽。其銘曰：

　　夫人之德，柔明淑慎。
　　從夫以禮，承筐以順。
　　奉若家節，率由彝訓。
　　遐福是期，溘至何迅。
　　謂仁者壽，天實不信。
　　同塵彭殤，歸根大運。
　　于以刊石，永播淑聞。

　　▼唐司直博陵崔氏故夫人趙郡李氏墓誌銘（並序）

　　夫人諱某，趙郡人也。皇朝德州將陵縣令銛之長女。天生柔懿，齠齔知禮。年十六，歸於崔氏。丕承宗祀，虔恭中饋，謙敬恭儉，貞固淑溫，閨門化之，宗族以睦。生一子，年十一而殤。有女四人：長女夭于繈褓；次女適范陽盧履純；第三女適河南獨孤及，年若干，早世。少女適樂安蔣鎮。皆柔明好禮，淑慎有德，循度勸義，雖造次不違仁，實夫人之教訓也。輔佐君子三十有九年，夙夜靡違，家道以正。向使神祈正直，天報德善，宜登期頤，與君子偕老。

　　嗚呼不造，春秋五十四而歿。凡所顧複，太半道夭。撤琴瑟之日，無兒主祭，德與事反，哀有何極？嗚呼哀哉！是歲十月某日，卜宅兆於某山某原，追紀往行，以志幽石，禮也。及忝婚姻之故，嘗瞻清懿，逝歿相尋，報德靡及，敢不備書《實錄》，期於不朽。其辭云：

　　莊敬柔順，婦行之極。抑抑夫人，秉是懿德。
　　衿鞶為戒，蘋藻惟職。四始之美，六姻是式。
　　仁而必報，當躋壽域。天實匪忱，古今同惑。
　　變化忽怳，音徽冥默。闑右遺範，是效是則。

　　▼唐萬年縣尉崔肅洌故妻李氏墓誌銘（並序）

　　夫人，其先隴西人也。皇唐高平郡王道立之元孫，畢國公景淑曾孫。祖仲康，開元中為尚書主客郞中、楚州刺史。父濤，以貞信篤行，為宗室冠冕，曆宋城尉、衢州司士參軍而歿。德重而位不稱，啟手足之日，為守道所痛。

　　夫人吾之姊子也。稟氣於家君之中和，母氏之柔明，故姿度淑茂，恭儉謙順，天性孝慈，聰慧有識。讀書善鼓琴，造次必以禮自持，莫見其喜怒之容。言歸於崔，以德宜夫。事姑禮節，儀刑閨捆，輔佐之美，六姻是瞻。有識者謂當有《鵲巢》之貴，鮐背之壽。天則反是，使春秋二十七而終。醫不至歟？命有極而然歟？適來適去，皆忽然與？吾痛且惑，傷悼之不足，故形于文，且遂為志。其文曰：

　　爾德爾容，天實爾鐘。
　　爾志爾年，天胡不從。
　　勸義孤望，歸安跡絕。
　　哀哀母氏，泣盡繼血。
　　刻字此石，紀爾芳烈。

　　▼唐故天水趙琚墓誌銘（並序）

　　琚字遙憐，宏農令府君第五子。厥生之初，會府君先有封州之役，契闊萬里，愛而不見，故遙以字之。太夫人顧之複之，訓視加等。及長，溫厚孝謹，文敏好學，美姿儀，有材藝。戊戌歲十月，以櫛縰笄總，從府君徙河。十一月，卒於深州。嗚呼！未婚未祿，夭殀是絕，不見其成，六姻所痛。大曆五年八月某日，葬於洛陽先府君塋之次，禮也。其銘曰：

　　彭氏殤子，其壽未易。
　　歎子之往，死生艱躓。
　　末如之何，刻石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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