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段成式 > 酉陽雜俎 | 上頁 下頁 |
諾皋記(5) |
|
劉積中,常於京近縣莊居。妻病重。于一夕劉未眠,忽有婦人白首,長才三尺,自燈影中出,謂劉曰:「夫人病,唯我能理,何不祈我。」劉素剛,咄之,姥徐戟手曰:「勿悔!勿悔!」遂滅。妻因暴心痛,殆將卒,劉不得已祝之。言已複出,劉揖之坐,乃索茶一甌,向口如咒狀,顧命灌夫人。茶才入口,痛愈。後時時輒出,家人亦不之懼。經年,複謂劉曰:「我有女子及笄,煩主人求一佳婿。」劉笑曰:「人鬼路殊,固難遂所托。」姥曰:「非求人也,但為刻桐木為形,稍上者則為佳矣。」劉許諾,因為具之。經宿,木人失矣。又謂劉曰:「兼煩主人作鋪公、鋪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車輪奉迎。」劉心計無奈何,亦許。至一日過酉,有僕馬車乘至門,姥亦至,曰:「主人可往。」劉與妻各登其車馬,天黑至一處,朱門崇墉,籠燭列迎。賓客供帳之盛,如王公家。引劉至一廳,朱紫數十,有與相識者,有已歿者,各相視無言。妻至一堂,蠟炬如臂,錦翠爭煥,亦有婦人數十,存歿相識各半,但相視而已。及五更,劉與妻恍惚間卻還至家,如醉醒,十不記其一二矣。經數月,姥複來,拜謝曰:「小女成長,今複托主人。」劉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如此擾人。」姥隨枕而滅。妻遂疾發,劉與男女酹地禱之,不復出矣。妻竟以心痛卒。劉妹複病心痛,劉欲徙居,一切物膠著其處,輕若履屣亦不可舉。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咒,悉不禁。劉嘗暇日讀藥方,其婢小碧自外來,垂手緩步,大言:「劉四頗憶平昔無?」既而嘶咽曰:「省近從泰山回,路逢飛天野叉攜賢妹心肝,我亦奪得。」因舉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顧似有所命曰:「可為安置。」又覺袖中風生,沖簾幌,入堂中。乃上堂對劉坐,問存歿,敘平生事。劉與杜省躬同年及第,有分,其婢舉止笑語無不肖也。頃曰:「我有事,不可久留。」執劉手嗚咽,劉亦悲不自勝。婢忽然而倒,及覺,一無所記。其妹亦自此無恙。 臨川郡南城縣令戴察,初買宅於館娃坊。暇日,與弟閑坐廳中,忽聽婦人聚笑聲,或近或遠,察頗異之。笑聲漸近,忽見婦人數十,散在廳前,倏忽不見。如是累日,察不知所為。廳階前枯梨樹,大合抱,意其為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塊,掘之圍闊,勢如鏊形。乃火上沃醯,鑿深五六尺不透,忽見婦人繞坑抵掌大笑。有頃,共牽察入坑,投于石上。一家驚懼之際,婦人複還,大笑,察亦隨出。察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慟哭,察獨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狀。 獨孤叔牙,常令家人汲水,重不可轉,數人助出之,乃人也。戴席帽,攀欄大笑,卻墜井中。汲者攬得席帽,掛於庭樹。每雨,所溜雨處輒生黃菌。 有史秀才者,元和中,曾與道流游華山。時暑,環憩一小溪。忽有一葉,大如掌,紅潤可愛,隨流而下。史獨接得,置懷中。坐食頃,覺懷中漸重。潛起觀之,覺葉上鱗起,栗栗而動,史驚懼,棄林中,遽白眾曰:「此必龍也,可速去矣。」須臾,林中白煙生,彌于一穀。史下山未半,風雷大至。 史論作將軍時,忽覺妻所居房中有光,異之。因與妻遍索房中,且無所見。一日,妻早妝開奩,奩中忽有五色龜,大如錢,吐五色氣,彌滿一室。後常養之。 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言,舊莊城東狗脊觜(《水經注》言此狗架觜)西,嘗築牆于太歲上,一夕盡崩。且意其基虛,功不至,乃率莊客指揮築之。高未數尺,炊者驚叫曰:「怪作矣。」遽視之,飯數鬥悉躍出蔽地,著牆勻若蠶子,無一粒重者,矗牆之半如界焉。因詣巫酹地謝之,亦無他焉。 山蕭,一名山臊,《神異經》作㺑(一曰操),《永嘉郡記》作山魅,一名山駱,一名蛟(一曰蛂),一名濯肉,一名熱肉,一名暉,一名飛龍。如鳩,青色,亦曰治烏。巢大如五鬥器,飾以土堊,赤白相見,狀如射侯。犯者能役虎害人,燒人廬舍,俗言山魈。 伍相奴,或擾人,許于伍相廟多已。舊說一姓姚,二姓王,三姓汪。昔值洪水,食都樹皮,餓死,化為鳥都,皮骨為豬都,婦女為人都。鳥(一曰烏)都左腋下有鏡印,闊二寸一分,右腳無大指,右手無三指,左耳缺,右目盲。在樹根居者名豬都,在樹半可攀及者名人都,在樹尾者名鳥都。其禁有打土壟法、山鵲法。其掌訣,右手第二指上節邊禁山都眼,左手目標其喉。南中多食其巢,味如木藝。窠表可為履屜,治腳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