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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遷漠北出帝泣窮途 鎮河東藩王登大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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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遠大驚道:「遼主頒行正朔,宣佈赦文,難道真要做中國皇帝麼?」 行軍司馬張彥威入勸道:「中原無主,惟大王威望日隆,理應乘此正位,號召四方,共逐胡虜。」 知遠笑道:「這卻未便,我究竟是個晉臣,怎可背主稱尊!且主上北遷,我若可半道截回,迎入太原,再謀恢復,庶幾名正言順,容易成功了。」 遂下令調兵,擬從丹陘口出發,往迎晉主。特派指揮使史弘肇,部署兵馬,預戒行期。 看官!你道劉知遠的舉動,果是真心為晉麼?他探聽得大樑消息,多推尊遼主為中國皇帝,不禁心中一急,因急生智,獨想出一個迎主的名目,試驗軍情。【揭出肺腸。】究竟大樑城內,是何實跡?小子不得不據實敘明。 遼主德光,入據大樑,已經匝月,乃召晉百官入議,開口問道:「我看中國風俗,與我國不同,我不便在此久留,當另擇一人為主,爾等意下如何?」 語才說畢,即聽得一片喧聲,或是歌功,或是頌德,結末是說的中外人心,都願推戴皇帝。【大家都是搖尾狗。】 遼主獰笑道:「爾等果是同情麼?」 語未已,又聽了幾十百個是字。遼主道:「眾情一致,足見天意,我便在下月朔日,升殿頒敕便了。」 大眾才退。 到了二月朔日,天色微明,晉百官已奔入正殿,排班候著。但見四面樂懸,依然重設,兩旁儀衛,特別一新。大眾已忘故主,只眼巴巴的望著遼主臨朝。好容易待至辰牌,才聞鐘聲震響,雜樂隨鳴,裡面擁出一位華夷大皇帝,戴通天冠,著絳紗袍,手執大珪,昂然登座。晉百官慌忙拜謁,舞拜三呼。【極寫醜態。】朝賀禮畢,遼主頒正朔,下赦詔,當即退朝。 晉百官陸續散歸,都道是富貴猶存,毫無悵觸。獨有一個為虎作倀的趙延壽,回居私第,很是怏怏。他本由遼主面許,允立為帝,【見三十三回。】此時忽然變幻,無從稱尊,一場大希望,化作水中泡,哪得不鬱悶異常,左思右想,才得一策,越日即進謁遼主,乞為皇太子。【虧他想出。】 遼主勃然道:「你也太誤了!天子兒方可做皇太子,別人怎得羼入!」 延壽連磕數頭,好似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衷。 遼主徐說道:「我封你為燕王,莫非你還不足麼?我當格外遷擢便了。」 延壽又不好多嘴,只得稱謝而出。遼主乃召入學士張勵,令為趙延壽遷官。時方號恒州為遼中京,張勵因奏擬延壽為中京留守,大丞相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兼樞密使。遼主見了奏草,援筆塗去二語,單剩得中京留守兼樞密使八字,頒給延壽。延壽不敢有違,惟益怨遼主食言,越加憤憤。 誰知趙延壽未得稱帝,劉知遠恰自加帝號,居然與遼抗衡。河東指揮使史弘肇,奉知遠命,召諸軍至球場,當面傳言,令他即日迎主。軍士齊聲道:「天子已被擄去,何人作主?現在請我王先正位號,然後出師!」 弘肇轉白知遠,知遠道:「虜勢尚強,我軍未振,宜乘此建功立業,再作計較。士卒無知,速應禁止亂言!」【恐非由衷之論。】遂命親吏馳詣球場,傳示禁令。軍士方爭呼萬歲,俟聞禁令傳下,方才少靜,次第歸營。 是夕即由行軍司馬張彥威等,上箋勸進,知遠尚不肯允。翌日複迭上二箋,知遠乃召郭威等入商。郭威尚未開言,旁有都押衙楊邠進言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王若再謙讓不居,恐人心一移,反致生變了!」 郭威亦接入道:「楊押衙所言甚是,願王勿疑!」 知遠道:「我始終未忍忘晉,就使權宜正位,也不應驟改國號,另頒正朔。」 郭威道:「這也何妨!」 知遠乃諏吉稱尊,擇定二月辛未日,即皇帝位。 屆期這一日,知遠在晉陽宮內,被服袞冕,登殿受朝。將吏等聯翩拜賀,三呼萬歲。即由知遠傳制,仍稱晉朝,惟略去開運年號,複稱天福十二年。【蹊蹺得很。】禮成還宮,又傳諭諸道,凡為遼括借錢帛,一概加禁。且指日出迎故主,令軍士部署整齊,護駕啟行。【已經稱帝,還要迎甚麼故主,這明是掩耳盜鈴?】小子記得唐朝袁天罡與李淳風同作推背圖,曾傳下讖語道: 宗親散盡尚生疑,豈識河東赤帝兒! 頑石一朝俱爛盡,後圖惟有老榴皮。 自劉知遠稱帝后,人始能解此讖文,首句是隱斥石重貴,次句是借漢高祖的故事,比例知遠,三句是本遼主石爛改盟語,【見二十八回。】見得遼主滅晉,石已爛盡,應該易姓,四句老榴皮,是榴劉同音,作為借映。此語未免牽強。照此看來,似乎萬事都有定數呢。閑文少表,且請看官續閱下回,再敘劉知遠出兵詳情。 *==*==* 前半回敘及晉主北遷,寫出無限痛苦,為後世亂政失國者,作一高抬貴手。李太后以下,隨往沙漠,曆受艱辛,尚足令人歎息。若如馮氏之嫁侄失節,得為皇后,始若以為可幸,及北徙以後,奔波勞悴,求死不得,乃知有奇福者必有奇禍,守節者未必果死,失節者亦未必幸生也。後半回敘劉知遠事,見得知遠之處心積慮,無非私圖。彼于《五代史》中,得國可謂較正,乃以堂堂正正之舉,反作鬼鬼祟祟之為,忽臣晉,忽臣遼,忽欲自帝,心術不純,終屬可鄙,以視豁達豪爽之劉季,相去為何如耶?上下數千年,得漢高祖二人,名同跡異,優劣固自有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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