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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一炬成灰到頭孽報 三帥叛命依次削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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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太子璉,嘗娶誥女為妃,宋齊邱請與絕婚,且遷讓皇溥居他州。誥遂徙讓皇溥至潤州丹陽宮,派兵防守,陽稱護衛,陰實管束。降吳太子璉為弘農郡公,封璉妃【即誥女】為永興公主。可憐楊溥父子,抑鬱成疾,父死丹陽宮,子死池州康化軍。【得保首領,還是大幸。】就是這位皇女永興公主,也朝夕悲切,聞宮人呼公主名,越多涕淚,漸漸的形瘵骨瘦,也致病終。 誥立宋氏為皇后,子景通為吳王,改名為璟。徐氏子知證、知諤,請誥複姓,誥佯為謙抑,只言不敢忘徐氏恩。旋經百官申請,乃複姓李氏,改名為昪。自言為唐憲宗子建王恪四世孫,因再易國號為唐,立唐高祖太宗廟,追尊四代祖恪為定宗,曾祖超為成宗,祖志為惠宗,父榮為慶宗。奉徐溫為義祖。以江寧為西都。廣陵為東都。廬州節度使周本,亦曾至金陵勸進,歸途自歎道:「我不能聲討逆臣,報楊氏德,老而無用,還有何顏事二姓呢?」 返鎮未幾,即至去世。【既知自愧,何必勸進?】 自李昪改國號為唐,史家恐與唐朝相混,特標明為南唐。先是江南童謠雲:「東海鯉魚飛上天」。至是南唐大臣,趁勢附會,謂鯉李音通,東海系徐氏祖籍,李昪過養徐氏,乃得為帝,這便是童謠的應驗。又江西有楊花一株,變成李花,臨川有李樹生連理枝,相傳為李昪還宗預兆。江州陳氏,宗族多至七百口,仍不析居,每食必設廣席,長幼依次坐食。又畜犬百餘,也共食一牢,一犬不至,諸犬不食。當時稱為德政所及,因有此瑞。州縣有司,採風問俗,報明孝子悌弟,不下百數,五代同居,共計七家,由李昪頒下制敕,旌表門閭,蠲免役賦。這也無非是鋪張揚厲,粉飾承平罷了。【抹倒一切。】事且慢表。 且說天雄軍節度使范延光,聞晉軍入洛,自遼州退歸魏州,及晉主頒敕招撫,不得已奉表請降。但事出強迫,未免陽奉陰違。他未貴顯時,曾有術士張生,與談命理,謂他日必為將相。至張言果驗,格外信重。又嘗夢蛇入腹,仍要張生詳夢,張生謂蛇龍同種,將來可做帝王。【蛇鑽七竅,還有何吉。】嗣是侈然自負,陰懷非望。因唐主從珂,素加厚待,一時不忍負德,所以蹉跎過去。到了石晉開國,還有什麼顧戀,不過倉猝發兵,恐非晉敵,乃虛與周旋,敷衍面子,暗中致齊州防禦使秘瓊書,欲與為亂。瓊得書不報,延光恐他密報晉主,使人伺瓊,乘他因事出城,把他刺死。隨即聚卒繕兵,意圖作亂。 晉主聞知消息,頗以為憂。桑維翰請晉主徙都大樑,且獻議道:「大樑北控燕趙,南通江淮,是一個水陸都會,資用很是富足。今延光反形已露,正好乘時遷都。大樑距魏,不過十驛,彼若有變,即可發兵往討,迅雷不及掩耳,庶可制彼死命!」 晉主稱善,遂托詞東巡,出發洛都。留前朔方節度使張從賓為東都巡檢使,輔皇子重乂居守,自挈後妃等赴汴。沿途由百官扈蹕,安安穩穩,到了大樑。下詔大赦,進封鳳翔節度使李從曮為岐王,平盧節度使王建立為臨淄王,兩人是範延光陪賓。就是將反未反的範延光,也加封臨清王,權示羈縻。 延光得了王爵,也把反意一半打消。偏左都押牙孫銳,與澶州刺史馮暉合謀,屢勸延光發難。延光尚是躊躇,會有病恙,不能視事,銳竟擅上表章,詆斥朝廷。及延光得知,使人已經出發,不能追回。乃召銳面詢,銳本延光心腹,久知一切底細,便伸述延光夢兆,催他乘機發難,必得成功。否則何至速死!延光又覺心熱,遂依了銳計,遣兵渡河,焚劫草市。 滑州節度使符彥饒,據實奏聞。當由晉主調動兵馬,令馬軍都指揮使白奉進,率騎兵千五百人,出屯白馬津。再命東都巡檢使張從賓為魏府西南面都部署,續派侍衛都軍使楊光遠,率步騎萬人屯滑州。護聖都指揮使杜重威,率步騎五千屯衛州。那知人情變幻,不可預料,西南面都部署張從賓,出兵討魏,反為延光所誘,也一同造起反來。 晉主方令楊光遠為魏府四面都部署,以從賓為副。忽聞此報,急調杜重威移師往討。重威未及移兵,從賓已還陷河陽,殺死節度使皇子重信,再入洛陽,殺死東都留守皇子重乂,並進兵據汜水關,將逼汴州。有詔令都指揮使侯益,統禁兵五千,會同杜重威,往擊從賓,並飭宣徽使劉處讓,從黎陽分兵會討。遠水難救近火,急得汴城裡面,烽火驚心,從官無不驚懼。獨桑維翰指畫軍事,從容不迫,神色自如。晉主戎服戒嚴,密議奔往晉陽。奪位時非常踴躍,即位後非常膽怯,這都為富貴所誤。維翰叩頭苦諫道:「賊烽雖盛,勢不能久,請少待數日,不可輕動!」 晉主乃止,但促各軍分頭進剿。 白奉進至滑州,與符彥饒分營駐紮。軍士有乘夜掠奪,由奉進遣兵出捕,共得五人,三人系奉進部下,二人系彥饒部下,奉進盡令斬首,然後通知彥饒。彥饒以奉進不先關白,很覺不平,奉進乃率數騎至彥饒營,婉言謝過。彥饒道:「軍中各有部分,公奈何取滑州軍士,擅加誅戮!難道不分主客麼?」 奉進也不禁怒起,便勃然答道:「軍士犯法,例當受誅,僕與公同為大臣,何分彼此!況僕已引咎謝公,公尚不肯解怒,莫非欲與延光同反麼?」【語亦太激。】說著,拂衣竟去,彥饒並不挽留,由他自去。偏帳下甲士大噪,持刀突出,竟殺奉進。所有奉進從騎,倉皇逃脫,且走且呼。諸軍各擐甲操兵,喧噪不休。左廂都指揮使馬萬,禁遏不住,意欲從亂。巧遇右廂都指揮使盧順密,率兵出營,厲聲語萬道:「符公擅殺白公,必與魏州通謀,我等家屬,盡在大樑,奈何不思報國,反欲助亂,自求滅族呢?今日當共擒符公送天子,立大功,軍士從命有賞,違命即誅,何必再疑!」 萬嘿然不答,部下且還有數人,呼躍而出,被順密麾動親軍,捕戮數人,餘眾才不敢動。萬亦只好依了順密,與都虞侯方太等,共攻牙城,一鼓即拔,擒住彥饒,令方太解送大樑,詔賜自盡。即授馬萬為滑州節度使,盧順密為果州團練使,方太為趙州刺史。 楊光遠為滑州變亂,急自白皋至滑城,士卒欲推光遠為主。光遠叱道:「天子豈汝等販弄物!晉陽乞降,出自窮蹙,今又欲改圖,乃真是反賊了!」 士卒始不敢再言。及抵滑城,已是風平浪靜,重見太平。乃奏請滑州平亂情形,歸功盧順密。 晉主因三鎮迭叛,不免驚惶,遂向劉知遠問計。 知遠道:「陛下前在晉陽,糧不能支五日,尚成大業,今中原已定,內擁勁兵,外結強鄰,難道尚怕這鼠輩麼?願下撫將相以恩,臣等馭士卒以威,恩威並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枝葉自不致傷殘了!」【確是至論。】 晉主轉憂為喜,委知遠整飭禁軍。知遠嚴申科禁,用法無私,有軍士盜紙錢一襆,事發被擒,知遠即令處死。左右因罪犯輕微,代求赦宥。知遠道:「國法論心不論跡,我誅彼情,豈計價值呢!」 由是眾皆畏服,全城安堵。 及得楊光遠奏報,覆命光遠為魏府行營都招討使,兼知行府事。調昭義節度使高行周為河南尹,兼東都留守,授杜重威昭義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命侯益為河陽節度使。且因重威方在討逆,盧順密平亂有功,先調順密為昭義留後,令重威、侯益與光遠進軍討賊。光遠驅眾至六明鎮,正值魏州叛將馮暉、孫銳等,渡河前來,當即掩他不備,橫擊中流。暉與銳不能抵當,大敗走還,眾多溺死。重威、侯益乘勝至汜水,遇張從賓眾萬餘人,迎頭痛擊,俘斬殆盡。從賓慌忙西走,乘馬渡河,竟致溺死。党與張延播、張繼祚、婁繼英等,統被擒住,送至闕下。那時還有何幸,當然身首分離,妻孥駢戮了。兩鎮既平,范延光知事不濟,歸罪孫銳,把他族誅。因貽書楊光遠,乞他代奏闕廷,情願待罪。正是: 失勢複成搖尾犬,乞憐再作磕頭蟲。 楊光遠代為奏聞,能否邀晉主允准,容待下回敘明。 *==*==* 俚語有雲:風吹牆頭草,東吹東倒,西吹西倒。觀五代時之將吏,正與裡諺相符。從珂得勢,則歸從珂,從珂失勢,即降敬瑭,是而欲國家治安,百年不亂,其可得乎!但從珂弑鄂王,殺孔妃,及其四子,篡逆不道,隱幹天誅,其舉室自焚,宜也!非不幸也!敬瑭入洛,雖未能迎立從益,昌言仗義,但奉養王德妃,仍封從益以公爵,不忘故主,猶為可取。范延光為唐大臣,不能效死于晉陽,反欲稱兵于魏博,朝降晉,夕叛晉,不忠不義,烏能成事?符彥饒、張從賓等,益等諸自鄶以下,不足譏焉。然敬瑭入洛,僅閱一年,而叛者迭起,降臣之不足信也,固如是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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