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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爭密約侍郎就道 返欽使憲政萌芽(2)


  且說日俄交戰,已是一年,俄國的海陸軍,屢戰屢敗,日本戰艦,進陷旅順口,奉天省城,也被日本陸師占住,俄人尚不肯干休,竟派波羅的海艦隊,大舉東來。波羅的海,在歐洲北面,系俄國西境的領海,他要從西到東,繞越重洋,路有一萬八千里。今日到某處,明日到某處,早被日人探悉。就是艦隊中一切情形,日人也耳熟能詳,因此養精蓄銳,預先籌備。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俄艦遠道而來,艦中人已疲乏得很,兼且未諳路徑,未識險要,貿貿然駛到日本海,即使有通天手段,一時也用不出。況日本系三島立國,四周都是海峽,海峽裡面,正好設伏,掩擊俄艦。他聞俄艦將至,料必從對馬海峽駛入,暗集水師,密為佈置,不怕俄艦不墮入計中。這俄艦也防著險要,無如勢不能避,只好闖入對馬峽。一入峽中,四面八方的日艦,統行駛集,把俄艦困在垓心,你開槍,我放炮,一齊動手,弄得俄兵防不勝防,禦不勝禦。惡龍難鬥地頭蛇,打了一仗,被日兵殺得大敗虧輸,戰無可戰,逃無可逃,只得束手歸降,做了俘虜。

  【日俄戰事,雖與中國大有關係,然究與中外開戰不同,故敘筆概從簡略。】

  日俄勝負已決,於是美國大統領羅斯福,出來調停,勸日俄休兵息戰。俄人此時,因鞭長莫及,不能再事調兵,日人以俄國究系強大,遷延非計,得休便休,遂各允了美統領的佈告,各派公使到美國會議,就朴子茅斯作會議場。日使小村氏,提出要索各款共計十一條:

  第一條是索償戰費;
  第二條是承認朝鮮主權;
  第三條是要俄國割讓樺太島;
  第四條是旅順大連灣的租借權,要讓與日本;
  第五條是俄國撤退滿洲兵;
  第六條是承認保全清國領土,及開放門戶;
  第七條是哈爾濱以南的鐵路,亦須割讓;
  第八條是海參崴的幹線,應作為非軍事的鐵道;
  第九條是竄入中立港的兵艦,當交與日本;
  第十條是限制東洋的俄國海軍;
  第十一條是沿海州的漁業權等,亦應歸與日本。

  這十一條款子,經俄使槐脫抗議,所有賠償兵費,割讓樺太,中立港竄入軍艦的交與,及限制俄國海軍四大問題,概不承諾。再四磋商,方允將樺太島南半部,讓與日本,餘三條一概取消。日本亦總算承認,和議遂成。東三省的俄兵,才如約撤退,領土權交還中國,惟路礦森林漁業邊地,各項交涉,仍日日相逼,清廷不敢不允。從此北滿洲為俄人的勢力圈,南滿洲為日人的勢力圈,名為中國的東三省,實則已歸日俄的掌握了。【總是中國晦氣。】

  自日俄戰爭後,中國人士,統說專制政體,不及立憲政體的效果。什麼叫作專制政體?全國政權,統歸君主一人獨斷,所以叫作專制。什麼叫作立憲政體?君主只有行政權,沒有立法權,一國法律,須由國會中的士大夫議定,所以叫作立憲。
  
  日本自明治維新,改行新政,把前時專制政體,改作君主立憲,國勢漸漸強盛,因此一戰敗清,再戰勝俄,俄國政體,還是專制,終被日本戰敗。自是中國人的思想言論,驟然改變,反對專制的風潮,日盛一日。【這是中國人慣技。】慈禧太后雖然不願,也只得依違兩可,與王公大臣,商定粉飾的計策,停止科舉,注重學堂,考試出洋學生,訓練新軍,革除梟首淩遲等極刑,並禁刑訊。複派遣載澤、紹英、戴鴻慈、徐世昌、端方五大臣出洋,考察政治,於光緒三十一年七月啟行。臨行這一日,官僚多出城歡送,五大臣聯翩出發,才到正陽門車站,方與各同寅話別。忽聽得豁喇一聲,來了一顆炸彈,炸得滿地是煙硝氣,五大臣急忙避開,還算保全性命。【大幸。】載澤、紹英,已受了一些微傷,嚇得面色如土,立即折回。

  看官!你道這顆炸彈,從哪裡來的?說來又是話長,小子略略敘述,以便看官接洽。

  原來康梁出走時,立了一個保皇會,號召同志,招集黨徒,散放富有貴為等票,傳佈中外。在外遊學的學生,與充工販貨的僑民,倒被他聯絡不少。獨有一個廣東人孫文,表字逸仙,主張革命,與康梁意見不同。他童年時在教會學堂肄畢,把平等博愛的道理,印入腦中,後來又到廣州醫學校內,學習醫術。學成後,在廣州住了兩三年,借行醫為名,結識幾個志士,立了一個秘密會社。嗣因同志漸多,改名興中會,自己做了會長。李鴻章未沒時,他竟冒險到京,訪到李寓,與李談了一回革命事情。

  李以年老為辭,他遂回到廣州,湊集幾個銀錢,向外國去購槍械,竟想指日起事。事不湊巧,秘謀被泄,急航海逃至英國。粵督譚鐘麟,拿他不住,探聽他遁至外洋,飛電各國公使,密行查拿。駐英使臣龔照璵,誘他入館,把他禁住,虧得從前有位教師,是個英國人,名叫康德利,替他設法救出。

  自此以後,這位孫會長格外小心,遍游歐美各國,遇有寓居外洋的華人,往往結為好友。有幾個志士,願入黨的,有幾個富翁,願助餉的。他住在海外,倒也不愁穿,不愁吃,單愁革命不成,欲想回國,又恐怕自投羅網,只得時常與同志通信。

  有廣東人史堅如,與中山是莫逆朋友,結了幾個黨人,要去借兩廣總督德壽的頭顱。不料德壽的頭顱,保得很牢,反將史堅如的頭顱,借得去了。這是革命流血第一個志士。

  嗣後又有湖南人唐才常,想在漢口起事,佔據兩湖,又被鄂督張之洞查悉,拿獲正法。

  才常死後,廣東三合會首領鄭弼臣,受孫文運動,願聽指揮,發難惠州,又遭失敗。

  過了一年,湖南人黃興,在長沙密謀革命,亦被洩漏。黃遁走日本,嗣又潛回上海,邀了同志萬福華,刺殺前桂撫王之春。福華被拿,黃亦就獲,經問官審訊,黃無證據,始得釋,乃航海東去。

  浙江人蔡元培、章炳麟,在上海組集會社,開設報館,鼓吹革命。四川人鄒容,又著了一冊《革命軍》,被江督魏光燾聞知,飭上海道密拿。元培走脫,章、鄒二人被捉,鄒容在獄病故,章炳麟幽禁數年,方得釋放。

  到光緒三十一年,湖南人胡瑛、湖北人王漢,謀刺欽差鐵良,尾至河南彰德府,無隙可乘,王漢憤極,將手槍對著自己胸前,一發而斃。胡瑛料知無成,亦遁往日本。

  【歷歷寫來,簡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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