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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智統領出奇制勝 愚制軍輕敵遭擒(3)


  柏撫道:「呂祖真靈顯得很。」

  名琛道:「這是皇上洪福,百神效靈。聞得本年新生皇子,系西宮懿嬪所出,現懿嬪已晉封懿妃,懿妃夙稱明敏,有其母,生其子,將來定亦不弱。看來我朝正是中興氣象,區區內亂外患,殊不足慮。」

  隨即談了一會屬員的事情,何人應仍舊,何人應離任,足足有兩個時辰,方才辭客。

  看官!你道名琛所說的懿妃,是什麼人?便是上回敘過的那拉氏。

  那拉氏受封貴人後,深得咸豐帝歡心,情天做美,暗孕珠胎,先開花,後結果,第一次分娩,生了一個女孩兒,第二次分娩,竟產下一位皇兒,取名載淳。咸豐帝時尚乏嗣,得此兒後,自然喜出望外,接連加封,初封懿嬪,晉封懿妃,比皇后只差一級了。此咸豐六年事,所以夾敘在內。

  這且慢表,且說英領事巴夏禮,因入攻廣州,仍不得志,遂馳書本國政府,請派兵決戰。英國複開上下議院,解決此事。英相巴米頓力主用兵,獨下議院不從。嗣經兩院磋商定議,先遣特使至中國重定盟約,要索賠款,如中國不允,然後興兵。於是遣伯爵額爾金來華,繼以大輪兵船,分泊澳門、香港;又遣人約法蘭西連兵,法人因商館被毀,正思索償,隨即聽命。額爾金到香港,待法兵未至,逗遛數月,至咸豐七年九月,方貽書名琛。名琛方安安穩穩的在署誦經,忽接英人照會,展開一瞧,乃是漢文,字字認識,其詞道:

  查中英舊約,凡領事官得與中國官相見,將以聯氣誼,釋嫌疑。自廣東禁外人入城後,浮言互煽,彼此壅閼,致有今日之釁。粵民毀我洋行,群商何辜,喪其資斧?擬約期會議償款,重立約章,則兩國和好如初,否則以兵戎相見,毋貽後悔,西曆一千八百五十七年十月日。大英國二等伯爵額爾金署印。

  名琛閱畢,自語道:「混帳洋人,又來與我滋擾了。」

  接連遞到法、美領事照會,無非因毀屋失貲,要求賠款,只後文獨有「英使已決意攻城,願居間排解」二語。名琛又道:「一國不足,複添兩國,別人怕他,獨我不怕。」

  【有呂祖保護,原可不怕。】

  遂將各照會統同擱起,仍咿咿唔唔的誦經去了。到了十一月,法兵已至,會合額爾金,直抵廣州,致名琛哀的美敦書,限四十八小時內,答覆償款換約二事,否則攻城。名琛仍看作沒事一般。將軍穆克德訥,巡撫柏貴,藩司江國霖,聞著此信,都來督署商戰守事。名琛道:「洋人虛聲恫嚇,不必理他。」

  穆將軍道:「聞英、法已經同盟,勢甚猖獗,不可不防!」

  名琛道:「不必不必。」

  穆將軍道:「中堂究有什麼高見,可令弟等一聞否?」

  名琛道:「將軍有所不知。兄弟素信奉呂祖,去歲洋兵到來,兄弟曾向呂祖前扶乩,乩語洋兵即退,後來果然。前日接到洋人照會,兄弟又去扶乩,乩語是十五日,聽消息,事已定,毋著急。祖師必不欺我,現已是十二日了,再過三四日,便可無事。」

  將軍等見無可說,只得告退。

  是日英兵六千人登陸,次日,據海珠炮臺,千總鄧安邦,率粵勇千人死戰,殺傷相當,奈城內並無援兵,到底不能久持,竟致敗退。又越日,英、法兵四面攻城,炮彈四射,火焰沖霄,城內房屋,觸著流彈,不是延燒,就是摧陷,總督衙門也被擊得七洞八穿。名琛此時頗著急起來,捏了呂祖像,逃入左都統署中。【呂祖不來救駕,奈何?】

  柏巡撫知事不妙,忙令紳士伍崇曜出城議和,一面去尋名琛,等到尋著,與他講議和事宜,名琛還說「不准洋人入城」六字。【倔強可笑。】柏撫不別而行,回到自己署中,伍崇曜已經候著,報稱洋人要入城後,方許開議。柏撫急的了不得,正欲去見將軍,俄報城上已豎白旗,洋兵入城,放出水手,搜索督署去了。

  柏撫正在沒法,只見洋兵入署,迫柏撫出去會議。柏撫身不由主,任他擁上觀音山。將軍、都統、藩司等,陸續被洋人劫來。英領事巴夏禮亦到,迫他出示安民,要與英、法諸官一同列銜。此時的將軍、巡撫,好似猢猻上鎖,要他這麼便這麼。安民已畢,仍導軍撫都統回署,署中先有洋將占著,竟是反客為主。柏撫尚記念名琛,私問僕役,報稱被洋將擁出城外去了。於是軍撫聯銜,劾奏名琛,奉旨將名琛革職,總督令柏撫署理,這是後話。

  且說名琛匿在都統署,被洋人搜著,也不去難為他,還是呂祖暗中保佑。仍令他坐轎出城。下了兵輪,從官以手指河,教他赴水自盡,名琛佯作不覺,只默誦呂祖經。先被英人擄到香港,嗣又被解至印度,幽禁在鎮海樓上。名琛卻怡然自得,誦經以外,還日日作畫吟詩,自稱海上蘇武。他的詩不止一首兩首,小子曾記得二律道:

  鎮海樓頭月色寒,將星翻怕客星單;
  縱雲一範軍中有,爭奈諸軍壁上觀。
  向戍何心求免死,蘇卿無恙勸加餐;
  任他日把丹青繪,恨態愁容下筆難。

  零丁飄泊歎無家,雁劄猶傳節度衙;
  門外難尋高士米,鬥邊遠泛使臣槎。
  心驚躍虎笳聲急,望斷慈烏日影斜;
  惟有春光依舊返,隔牆紅遍木棉花。

  名琛在印度幽禁,不久即死。英人用鐵棺松槨,收殮名琛屍,送回廣東。廣東成為清英法三國公共地,英人猶不肯干休,決議北行。法、美二使,亦贊成,連俄羅斯亦牽入在內,當下各率艦隊,離了廣州,向北鼓輪去了。欲知後事、請閱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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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軍之道,固全恃一智字,即坐鎮全城,對待鄰國,亦曷嘗可不用智。楊載福之屢獲勝仗,迭據要害,雖非盡出一人之力,然同寅協恭,和衷共濟,卒能出奇制敵,非智者不及此。若葉名琛之種種顢頇,種種遷延,誤粵東,並誤中國,不特清室受累,即相沿至今,亦為彼貽誤不少。列強環伺,連雞並棲,皆自名琛啟之。誤中國者名琛,名琛之所以自誤者,一愚字而已。且一智者在前,則眾智畢集,彭、李諸人之為楊輔是也。一愚者在上,則眾愚亦俱至,穆、柏諸人之為葉輔是也。此回前後分敘,一智一愚,不辨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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