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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回 養交涉遺誤佛郎案 巧解釋輕回戰將心(1)


  卻說吳佩孚因老洋人已死,豫境內已無反動勢力,便專意計劃江、浙、四川、廣東各方面的發展。正在冥思苦索,忽見張其鍠和白堅武連翩而入,手裡拿著些文書,放在吳佩孚的寫字桌上。吳佩孚看上面的一頁寫道:

  江浙和平公約。

  一、兩省人民,因江、浙軍民長官,同有保境安民之表示,但尚無具體之公約,特仿前清東南互保成案,請雙方訂約簽字,脫離軍事漩渦。
  二、兩省軍民長官,對於兩省境內保持和平,凡足以引起軍事行動之政治運動,雙方須避免之。
  三、兩省轄境,軍隊換防之事,足以引起人之驚疑者,須防止之。兩省以外客軍,如有侵入兩省或通過事情,由當事之省,負防止之責任,為精神上之互助。
  四、兩省當局,應將此約通告各領事,對於外僑任保護之責。凡租界內足以引起軍事行動之政治問題,及為保境安民之障礙者,均一律避免之。
  五、此項草約,經江、浙兩省軍民長官之同意簽字後,由兩省紳商宣佈之。

  吳佩孚道:「這是八月二十日訂立的江浙和平公約,好記性。過去得很久了,還拿來做什麼?」

  白堅武道:「近來浙、皖也訂立了和平公約,所以順便帶這個來給大帥參考的。」

  吳佩孚道:「浙皖和約的原文,也在這裡麼?」

  二人點頭說是。他一面問,一面早已把江浙和平公約拿過一邊,發見了浙皖和平公約。吳佩孚看那公約上面寫道:

  一、皖、浙兩省,因時局不靖,謠言紛起,兩省軍民長官同有保境安民之表示,但尚無具體之公約,仍不足以鎮定人心,爰請兩省軍民長官,俯從民意,仿照江浙和平公約成案,簽訂公約,保持兩省和平。
  二、皖、浙兩省轄境毗連之處,所屬軍隊,各仍駐原防,保衛地方,免生誤會。
  三、皖、浙兩省長官負責,不令客軍侵入,或駐紮兩省區域,防止引起糾紛。
  四、此項公約,經皖、浙兩省軍民長官之同意,簽字蓋印後,由兩省紳商,公證宣佈,以昭鄭重。

  吳佩孚看完,點頭道:「很好。浙江方面,果然能夠和平解決,在我的計劃上,反比較的有利。」

  張其鍠道:「話雖如此,人心難測,到底還要準備才好。」

  吳佩孚點頭,想了一會,忽然說道:「別的都不打緊,只有財政上真沒辦法了。光是關稅,又不夠用。」

  【語意未完。】

  白堅武道:「法國公使命匯理銀行扣留鹽餘這回事情,偏又湊在這時候,要是這筆款子能夠放還,倒還可抵得一批正用。」

  吳佩孚聽了這話,忽然回過頭來,向張其鍠道:「這件事情,說起來,卻不能不怪顏駿人顏惠慶字。太顢頇了。」

  【顏氏良心不壞,而辦事毫無識力,諡之曰顢頇,可謂確當不移。】

  張其鍠愕然不解。吳佩孚詫異道:「你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始末原由嗎?」

  【不是張其鍠不知道,究是作者恐讀者不知道耳。】

  張其鍠道:「法使所以扣留鹽餘,不是為著要求我國以金佛郎償還庚子賠款嗎?但是這件事和駿人有什麼相干?」

  【此乃作者代讀者問耳,非張其鍠真有此問也。】

  吳佩孚笑道:「原來你真沒知道金佛郎案的內容麼?這件事的起因,遠在前年六月,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法使傅樂猷因為本國的佛郎價格低落,公函外部,請此後付給庚款,改用美國金元,並不曾說什麼金佛郎。這種請求,本來可以立刻駁回的,不料這位顏老先生,也並不考量,爽爽快快的便轉達財部。真是顢頇。華府會議時,王寵惠大發牢騷,顧維鈞亦覺棘手,獨施肇基抱樂觀,與顏如一鼻孔出氣,可發一笑。直等到法使自己懊悔拋棄國幣而用美國的金元,未免太不留國家顏面,自己撤回,才又轉達財部,豈不可笑?」

  張其鍠笑道:「這位老先生真太糊塗了。這種事情,如何考量也不考量,便馬馬虎虎,會替他轉達財部的。難道他得了法使什麼好處不成?好在是他,平日還算廉潔,要是不然,我真要疑心他受賄了。」

  【顏但昏瞶耳,受賄之事,可必其無。】

  白堅武笑道:「誰都知道,中國的外交家是怕外國人,這種小小的事情,豈有不奉承之理?」

  【設無南方對峙,國民監督,中國四萬萬人民,恐將被外交家所斷送,豈但奉承小事?】

  張其鍠道:「但這是金元問題,並不是金佛郎問題,這事情又是怎麼變過來的?」

  吳佩孚道:「說起這話來,卻更可氣可笑。法使當時撤回的時候,原已預備混賴,所以在撤回的原文上說,對於該問題深加研究之後,以為歷來關於該項帳目所用之幣,實無變易之必要,是以特將關於以金元代金佛郎之提議,即此撤回。這幾句話,便輕輕把金元案移到金佛郎案身上去了。我國人舊稱外人曰洋鬼子,其殆謂其刁狡如鬼乎?觀此事刁狡不講信義,豈複類人?偏這位顏老先生又是一味馬馬虎虎的,不即據理駁回,所以釀成了這次交涉,豈非胡鬧?」

  張其鍠笑道:「顏駿老是老實人,哪裡知道別人在幾個字眼兒上算計他的。」

  吳佩孚、白堅武俱各微微一笑。【微微一笑,笑顏之無用,堪當此老實人三字之美號也。】張其鍠吸著了一支捲煙,呆看吳佩孚翻閱公事,白堅武坐在旁邊,如有所思的,靜靜兒的也不說話。半晌,張其鍠噴了口煙,把捲煙頭丟在痰盂裡道:「讓我來算一算,現在中國欠法國的賠款,還有三萬九千一百多萬佛郎,若是折合規元,只要五千萬元就夠了,若是換金佛郎,一元只有三佛郎不到,若是折合起來算,啊呀,了不得,還要一億五千萬光景呢。假使承認了,豈不要吃虧一萬萬元。更有意、比等國,若再援例要求,那可不得了了。」

  【真是不得了了。】

  白堅武笑道:「好在還沒承認呢,你著什麼忙?」

  張其鍠道:「雖沒承認,承認之期,恐怕也不遠了。」

  白堅武笑問:「你怎麼知道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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