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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害劉縯群奸得計 誅王莽亂刃分屍(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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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昆陽大捷以前,宛城守將岑彭,已經出降。彭字君然,系是棘陽人氏,居守本縣。棘陽為劉縯所奪,彭率家屬奔往甄阜,阜責他不能固守,拘彭母妻,令他立功贖罪。至阜敗死,彭得挈領母妻,奔入宛城,與副將嚴說共守。劉縯等進軍攻宛,約經數月,城中糧食已盡,望援不至,累得勢窮力竭,只得與嚴說一同出降。諸將欲將彭處斬,縯獨勸阻道:「彭系宛城吏士,盡心固守,不失為義!今既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他官爵,方可勸降。」 劉玄乃封彭為歸德侯,隸縯麾下。岑彭亦中興名臣,故詳敘履歷。宛城既下,再加昆陽解圍,漢威大震,海內豪傑,往往起應,殺死牧守,自稱將軍,用劉玄更始年號,靜待詔命。劉秀由昆陽出略潁川,屯兵巾車鄉,擒住郡掾馮異,面加訊問。 異字公孫,潁川郡父城人,少好讀書,頗通兵法,曾為潁川郡掾,監督五縣。當時留居父城,與父城縣長苗萌,為莽拒漢。及聞劉秀出兵略地,料他必來攻父城,父城守兵甚少,因欲向旁縣招兵,孑身外出,不料被秀軍擒住。押入見秀,異既供述姓名履歷,複申說道:「異孑然一身,無關強弱,死亦何妨,但有老母留居城中,若明公肯釋異見母,異願歸據五城,聊報公恩!」 秀聽他語誠意美,即縱令回去。異返至父城,對著苗萌,極言劉秀仁明,不如歸降,萌依了異言,即與異出降劉秀,異為傳檄四城,盡令歸漢,秀即留異與萌,共守父城。 嗣是縯秀二人,威名日盛,新市平林諸將,陰懷猜忌,嘗向劉玄處進讒,以為劉縯不除,必為後患。劉玄本不識好歹,又被他一番浸潤,當然動心,乃與諸將商定密謀,待機發作。會王鳳李軼等,自昆陽城輸運糧械,接濟宛城,諸將以為時機已至,即入獻狡謀,借著犒軍名目,大會將吏,縯當然在列。 劉玄見縯佩劍,故意的說他奇異,欲即取視,縯性情豪爽,不知有詐,當即拔劍出鞘,付與劉玄。玄接劍在手,把玩不釋,新市平林諸將,不禁著急,忙使繡衣禦史申徒建,獻上玉玦,玄仍然不發一言。我說他還是厚道。諸將無可奈何,只暗怨劉玄無能,未幾罷會,玄將劍仍付與縯,返身入內,縯攜劍趨出,大眾皆散。縯舅樊宏,私下語縯道:「我聞鴻門大會,範增嘗三舉玉縯,陰示項羽,今日申屠建複獻玉縯,我看他居心叵測,不可不防!」 縯似信非信,微笑無言。其實劉玄向縯取劍,明是有人教他,待縯將劍奉上,便好誣他謀弑罪名,把他殺死。偏玄遲疑未決,不敢照行,申屠建獻入玉玦,就是叫玄速決的意思,玄又不省,總算縯命尚未絕,才得脫身。但縯以為劉玄庸弱,不足深慮,因此一笑作罷。獨新市平林諸將,未肯就此罷休,又去聯絡李軼,一同設法。 軼本在劉縯部下,不屬新市平林黨派,偏他諂事新貴,賣友希榮,竟甘心做那兩黨爪牙,與謀除縯。從前劉秀在宛,曾見軼行為奸詐,勸縯不可信任,縯以為用人不疑,待遇如故,誰知他反復無常,果如秀言。這是劉縯粗豪之失。有部將劉稷,勇冠三軍,當劉玄稱帝時,稷怒說道:「此次起兵討逆,全是伯升兄弟兩人做成,更始何功,乃敢稱尊號呢?」 玄頗有所聞,特授稷為抗威將軍。稷不肯受命,玄遂與諸將陳兵數千人,召稷入問,不待開口,便將他拿下,喝令推出斬首。惱動了劉縯一人,挺立玄前,極力固爭。玄又覺沒有主意,俯首躊躇。不意座旁立著朱鮪李軼,左牽右扯,暗中示意,逼出劉玄說一拿字,道聲未絕,已有武士十余人,跑到縯前,竟將縯反綁起來。縯自稱無罪,極口呼冤,偏偏人眾我寡,不容分說,立被他推至外面,與稷同斬。一位首先起義的豪傑,竟枉送性命,徒落得三魂渺渺,馳入鬼門關去了。閱至此不禁長歎。 劉秀時在父城,聞得阿兄遇害,痛哭一場,當即起身詣宛,見了劉玄,並不多言,只引為己過。司徒官屬,向秀迎吊,秀亦惟依禮答拜,不與私談。又未敢為縯服喪,一切起居飲食,仍如常時。有人問及昆陽戰事,他卻歸功諸將,毫不自矜。何等深沈?原非乃兄所能及。劉玄見秀不動聲色,反覺得自己懷慚,乃拜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再遣王匡進攻洛陽,申屠建李松等進攻武關。 兩路兵馬,領命去訖。 那王莽聞得昆陽大敗,險些兒心膽俱碎,還想詭托符命,鎮壓人心。明學男張邯,進言符命,妄引《易經》,同人卦九三爻辭雲:「伏戎於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 這三語說作當代的讖文,莽系帝名,升即劉伯升,高陵即高陵侯子翟義,伯升與義,在新室下暗伏兵戎,最多不過三歲,終不能興。【虧他援引,虧他解釋。】 群臣聽邯滿口荒唐,未免竊笑,不過對著莽前,還只得順旨阿諛,齊呼萬歲。莽又令東方將士,解送罪犯數人入都,途次揚言是劉伯升等,已經擒獲,特送入正法云云。百姓也知他是騙語,無人輕信,付諸一笑。【假面具總要戳破。】 時有莽將軍王涉,素信道士西門君惠,惠好談天文讖記,嘗語王涉道:「讖文謂劉氏復興,國師公姓名,就當應讖文了。」 涉記著惠言,往告大司馬董忠,複與忠屢至國師殿中,談及讖緯,國師不應。既而王涉屏人與語道:「涉欲與公共安宗族,奈何公不肯信涉呢?」 國師就是劉歆,早已曉得讖文,因改名為秀。他見涉語真情摯,才答說道:「我仰看天文,俯察人事,東方必能有成。」 涉接口道:「我知新都侯幼年多病,指莽父。功顯君平素嗜酒,指莽母。未見得定有生育,現在新室皇帝,恐非我家所出。涉與莽同宗,故自稱我家。現在董公指董忠。主中軍,涉領宮衛,公長子伊休侯主殿中,歆長子名疊,封伊休侯,為莽中郎將。若能同心合謀,劫帝降漢,彼此宗族,都可保全,否則難免夷滅了!」 歆不禁心動,贊成涉議,且語涉道:「當待太白星出現,方可舉事。」 涉將歆言轉告董忠,忠因司中大贅莽時官名。起武侯孫伋,亦嘗主兵,不得不邀令同謀。伋卻也許諾,歸至家中,神色頓變,食不下嚥,但妻瞧著,料有他事,一經研詰,伋竟和盤說出。但妻大驚,勸伋速去訐發,一對混帳夫妻。伋尚覺不忍,經妻舅陳邯得知,從旁慫恿,且雲伋不自首,邯當獨告,伋無可奈何,只得同去告發。莽忙使衛士分召忠等,忠方閱兵講武,忽聞詔使到來,便欲應召,護軍王鹹進說道:「謀久不發,恐致漏泄,不如斬使起事,免為人制!」 忠不敢遽發,當即入朝。劉歆王涉,也是奉召前來。莽先召忠入,使黃門官伋惲問狀,忠含糊對答:即由中黃門把忠拿住,忠正擬拔劍自刎,又聽得侍中王望傳旨,但說出大司馬反四字,已被中黃門鋒刃交下,將忠砍死。莽意欲厭凶,再使虎賁諸士,持斬馬劍分砍忠屍,盛以竹器,使用醯醢毒藥白刃叢棘,摻雜器中,掘坎埋著,又是奇想。一面下令收捕忠族。惟不聞傳召歆涉二人,歆涉已知忠被誅,料亦難免,並皆自殺,莽亦不加查究。 看官道是何故?他因歆為勳戚,涉系宗室,統是心膂重臣,若將他聲罪定罰,反致張揚內亂,不如令他自盡,反好暗瞞過去,因此不願明言。且查得歆子伊休侯,素性恭謹,實未與謀,但免去中郎將官職,另授中散大夫。 歆本漢宗正劉向子,饒有才名,能承父業,平居嘗彙集群書,編成《七略》,上達漢廷:一輯略,二六藝略,三諸子略,四詩賦略,五兵書略,六術數略,七方技略。都下人士,無不因他廣見博聞,嘖嘖稱賞,只是助莽為逆,熱中富貴,終弄到身死名裂,賠笑後人,這豈不是一朝失足,千古銜悲呢?【語重心長,為文人者其聽之!】 話休敘煩。且說王莽內遭離叛,外覆師臣,愁得坐臥不安,未遑顧及軍事,乃征還王邑為大司馬,進張邯為大司徒,崔發為大司空,苗為國師,自己但飲酒啖魚,排遣愁悶,暇時又披覽軍書,倦輒假寐,不復就枕,連那一百二十個美人兒,也是無心顧及。忽又接得外來警報,乃是成紀人隗崔隗義,起兵應漢,推崔兄子囂為上將軍,移檄郡國,號召四方,所有雍州牧安定大尹,俱被殺死,凡隴西武都金城武威酒泉敦煌等郡縣,統被奪去。急得莽愁上加愁,長歎了好幾聲,轉思檄文上面,不知如何說法?密令心腹衛士西出,取得一紙,還都呈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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