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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周世宗顯德三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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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甲子,以侍衛新軍都指揮使、歸德節度使李重進為廬、壽等州招討使,以武甯節度使武行德為濠州城下都部署。 唐右衛將軍陸孟俊自常州將兵萬餘人趣泰州,周兵遁去,孟俊複取之,遣陳德誠戍泰州。孟俊進攻揚州,屯於蜀岡,韓令坤棄揚州走。帝遣張永德將兵救之,令坤複入揚州。帝又遣太祖皇帝將兵屯六合。太祖皇帝令曰:「揚州兵有過六合者,折其足!」令坤始有固守之志。帝自至壽春以來,命諸軍晝夜攻城,久不克。會大雨,營中水深數尺,攻具及士卒失亡頗多,糧運不繼,李德明失期不至,乃議旋師。或勸帝東幸濠州,聲言壽州已破,從之。己巳,帝自壽春循淮而東,乙亥,至濠州。 韓令坤敗唐兵於城東,擒陸孟俊。初,孟俊之廢馬希萼立希崇也,滅故舒州刺史楊昭惲之族而取其財。楊氏有女美,獻於希崇。令坤入揚州,希崇以楊氏遺令坤,令坤嬖之。既獲孟俊,將械送帝所。楊氏在簾下,忽撫膺慟哭。令坤驚問之,對曰:「孟俊昔在潭州,殺妾家二百口。今見之,請複其冤。」令坤乃殺之。 唐齊王景達將兵二萬自瓜步濟江,距六合二十餘裡,設柵不進。諸將欲擊之,太祖皇帝曰:「彼設柵自固,懼我也。今吾眾不滿二千,若往擊之,則彼見吾眾寡矣;不如俟其來而擊之,破之必矣!」居數日,唐出兵趣六合,太祖皇帝奮擊,大破之,殺獲近五千人,餘眾尚萬餘,走渡江,爭舟溺死者甚眾,於是唐之精卒盡矣。 是戰也,士卒有不致力者。太祖皇帝陽為督戰,以劍斫其皮笠。明日,遍閱其皮笠,有劍跡者數十人,皆斬之,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先是,唐主聞揚州失守,命四旁發兵取之。己卯,韓令坤奏敗楚州兵萬餘人於灣頭堰,獲漣州刺史秦進崇。張永德奏敗泗州兵萬餘人于曲溪堰。 丙戌,以宣徽南院使向訓為淮南節度使兼沿江招討使。渦口奏新作浮梁成。丁亥,帝自濠州如渦口。帝銳於進取,欲自至揚州,範質等以兵疲食少,泣諫而止。帝嘗怒翰林學士竇儀,欲殺之,範質入救之。帝望見,知其意,即起避之。質趨前伏地,叩頭諫曰:「儀罪不至死,臣為宰相,致陛下枉殺近臣,罪皆在臣。」繼之以泣。帝意解,乃釋之。 北漢葬神武帝於交城北山,廟號世祖。 五月壬辰朔,以渦口為鎮淮軍。 丙申,唐永安節度使陳誨敗福州兵于南台江,俘斬千餘級。唐主更命永安曰忠義軍。誨,德誠之父也。 戊戌,帝留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等圍壽州,自渦口北歸,乙卯,至大樑。 六月壬申,赦淮南諸州系囚,除李氏非理賦役,事有不便於民者,委長吏以聞。 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彰信節度使李繼勳營于壽州城南,唐劉仁贍伺繼勳無備,出兵擊之,殺士卒數百人,焚其攻具。 唐駕部員外郎朱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略,唐主以為能,命將兵複江北諸州。 秋七月辛卯朔,以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制置武安、靜江等軍事。行逢既兼總湖、湘,乃矯前人之弊,留心民事,悉除馬氏橫賦,貪吏猾民為民害者皆去之,擇廉平吏為刺史、縣令。朗州民、夷雜居,劉言,王逵舊將卒多驕橫,行逢壹以法治之,無所寬假,眾怨懟且懼。有大將與其党十餘人謀作亂,行逢知之,大會諸將,於座中擒之。數曰:「吾惡衣糲食,充實府庫,正為汝曹,何負而反!今日之會,與汝訣也!」立撾殺之,座上股栗。行逢曰:「諸君無罪,皆宜自安。」樂飲而罷。行逢多計數,善發隱伏,將卒有謀亂及叛亡者,行逢必先覺,擒殺之,所部凜然。然性猜忍,常散遣人密詗諸州事,其之邵州者,無事可覆命,但言刺史劉光委多宴飲。行逢曰:「光委數聚飲,欲謀我邪!」即召還,殺之。親衛指揮使、衡州刺史張文表恐獲罪,求歸治所,行逢許之。文表歲時饋獻甚厚,及謹事左右,由是得免。行逢妻鄖國夫人鄧氏,陋而剛決,善治生,嘗諫行逢用法太嚴,人無親附者。行逢怒曰:「汝婦人何知!」鄧氏不悅,因請之村墅視田園,遂不復歸府舍。行逢屢遣人迎之,不至。一旦,自帥僮僕來輸稅,行逢就見之,曰:「吾為節度使,夫人何自苦如此!」鄧氏曰:「稅,官物也。公為節度使,不先輸稅,何以率下!且獨不記為裡正代人輸稅以免楚撻時邪?」行逢欲與之歸,不可,曰:「公誅殺太過,常恐一旦有變,村墅易為逃匿耳。」行逢慚怒,其僚屬曰:「夫人言直,公宜納之。」 行逢婿唐德求補吏,行逢曰:「汝才不堪為吏,吾今私汝則可矣。汝居官無狀,吾不敢以法貸汝,則親戚之恩絕矣。」與之耕牛、農具而遣之。 行逢少時嘗坐事黥,隸辰州銅坑,或說行逢:「公面有文,恐為朝廷使者所嗤,請以藥滅之。」行逢曰:「吾聞漢有黥布,不害為英雄,吾何恥焉!」 自劉言、王逵以來,屢舉兵,將吏積功及所羈縻蠻夷,檢校官至三公者以千數。前天策府學士徐仲雅,自馬希廣之廢,杜門不仕,行逢慕之,署節度判官。仲雅曰:「行逢昔趨事我,奈何為之幕吏!」辭疾不至。行逢迫脅固召之,面授文牒,終辭不取,行逢怒,放之邵州,既而召還。會行逢生日,諸道各遣使致賀,行逢有矜色,謂仲雅曰:「自吾兼鎮三府,四鄰亦畏我乎?」仲雅曰:「侍中境內,彌天太保,遍地司空,四鄰那得不畏!」行逢複放之邵州,竟不能屈。有僧仁及,為行逢所信任,軍府事皆預之,亦加檢校司空,娶數妻,出入導從如王公。 辛亥,宣懿皇后符氏殂。 唐將朱元取舒州,刺史郭令圖棄城走。李平取蘄州。唐主以元為舒州團練使,平為蘄州刺史。元又取和州。 初,唐人以茶鹽強民而征其粟帛,謂之博征,又興營田於淮南,民甚苦之。及周師至,爭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之恤,專事俘掠,視民如土芥。民皆失望,相聚山澤,立堡壁自固,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屢為所敗,先所得唐諸州,多複為唐有。唐之援兵營於紫金山,與壽春城中烽火相應。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並力攻壽春,俟克城,更圖進取,詔許之。訓封府庫以授揚州主者,命揚州牙將分部按行城中,秋毫不犯,揚州民感悅,軍還,或負糗糒以送之。滁州守將亦棄城去,皆引兵趣壽春。 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宋齊丘曰:「如此,則怨益深,不如縱之,以德於敵,則兵易解也。」乃命諸將各自守,毋得擅出擊周兵。由是壽春之圍益急。齊王景達軍於濠州,遙為壽州聲援,軍政皆出於陳覺,景達署紙尾而已。擁兵五萬,無決戰意,將吏畏覺,無敢言者。 八月戊辰,端明殿學士王朴、司天少監王處訥撰《顯德欽天曆》,上之。詔自來歲行之。 殿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張永德屯下蔡,唐將林仁肇以水陸軍援壽春。永德與之戰,仁肇以船實薪芻,因風縱火,欲焚下蔡浮梁,俄而風回,唐兵敗退。永德為鐵綆千餘尺,距浮梁十餘步,橫絕淮流,系以巨木,由是唐兵不能近。 九月丙午,以端明殿學士、左散騎常侍、權知開封府事王樸為戶部侍郎,充樞密副使。 冬十月癸酉,李重進奏唐人寇盛唐,鐵騎都指揮使王彥升等擊破之,斬首三千餘級。彥升,蜀人也。 丙子,上謂侍臣:「近朝征斂穀帛,多不俟收穫、紡績之畢。」乃詔三司,自今夏稅以六月,秋稅以十月起征,民間便之。 山南東道節度使、守太尉兼中書令安審琦鎮襄州十餘年,至是入朝,除守太師,遣還鎮。既行,上問宰相:「卿曹送之乎?」對曰:「送至城南,審琦深感聖恩。」上曰:「近朝多不以誠信待諸侯,諸侯雖有欲效忠節者,其道無由。王者但能毋失其信,何患諸侯不歸心哉!」 壬午,張永德奏敗唐兵于下蔡。是時唐複以水軍攻永德,永德夜令善遊者沒其船下,縻以鐵鎖,縱兵擊之,船不得進退,溺死者甚眾。永德解金帶以賞善遊者。 甲申,以太祖皇帝為定國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太祖皇帝表渭州軍事判官趙普為節度推官。 張永德與李重進不相悅,永德密表重進有二心,帝不之信。時二將各擁重兵,眾心憂恐。重進一日單騎詣永德營,從容宴飲,謂永德曰:「吾與公幸以肺腑俱為將帥,奚相疑若此之深邪?」永德意乃解,眾心亦安。唐主聞之,以蠟書遺重進,誘以厚利。其書皆謗毀及反間之語,重進奏之。 初,唐使者孫晟、鐘謨從帝至大樑,帝待之甚厚,每朝會,班於中書省官之後。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及得唐蠟書,帝大怒,召晟,責以所對不實。晟正色抗辭,請死而已。問以唐虛實,默不對。十一月乙巳,帝命都承旨曹翰送晟於右軍巡院,更以帝意問之。翰與之飲酒數行,從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鞋笏,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並從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鐘謨耀州司馬。既而帝憐晟忠節,悔殺之,召謨,拜衛尉少卿。 帝召華山隱士真源陳摶,問以飛升、黃白之術。對曰:「陛下為天子,當以治天下為務,安用此為!」戊申,遣還山,詔州縣長吏常存問之。 十二月壬申,以張永德為殿前都點檢。 分命中使發陳、蔡、宋、亳、潁、兗、曹、單等州丁夫數萬城下蔡。 是歲,唐主詔淮南營田害民尤甚者罷之。遣兵部郎中陳處堯持重幣,浮海如契丹乞兵。契丹不能為之出兵,而留處堯不遣。處堯剛直有口辯,久之,忿懟,數面責契丹主,契丹主亦不之罪也。 蜀陵、榮州獠叛,弓箭庫使趙季文討平之。 吳越王弘俶括境內民捕,勞擾頗多,判明州錢弘億手疏切諫,罷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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