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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隱帝乾祐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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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隱帝劉承祐(930~951),高祖劉知遠之子。948―950年在位。乾祐三年,叛軍攻開封,被殺,後漢亡,時年21歲,葬潁陵。諡曰「隱」。】 隱皇帝乾祐二年(公元949年) 春正月乙巳朔,大赦。 郭威將至河中,白文珂出迎之。 戊申夜,李守貞遣王繼勳等引精兵千餘人,循河而南,襲漢柵,坎岸而登,遂入之,縱火大譟,軍中狼狽不知所為。劉詞神色自若,下令曰:「小盜不足驚也!」帥眾擊之。客省使閻晉卿曰:「賊甲皆黃紙,為火所照,易辨耳。奈眾無鬥志何!」裨將李韜曰:「安有無事食君祿,有急不死鬥者邪!」援槊先進,眾從之。河中兵退走,死者七百人,繼勳重傷,僅以身免。己酉,郭威至,劉詞迎馬首請罪。威厚賞之,曰:「吾所憂正在於此。微兄健鬥,幾為虜嗤。然虜伎殫於此矣。」晉卿,忻州人也。 守貞之欲攻河西柵也,先遣人出酤酒於村墅,或貰與,不責其直,邏騎多醉。由是河中兵得潛行入寨,幾至不守。郭威乃下令:「將士非犒宴,毋得私飲!」愛將李審,晨飲少酒,威怒曰:「汝為吾帳下,首違軍令,何以齊眾!」立斬以徇。 甲寅,蜀安思謙退屯鳳州,上表待罪,蜀主釋不問。詔以靜州隸定難軍,二月辛未,李彝殷上表謝。彝殷以中原多故,有輕傲之志,每籓鎮有叛者,常陰助之,邀其重賂。朝廷知其事,亦以恩澤羈縻之。 淮北群盜多請命于唐,唐主遣神衛都虞候皇甫暉等將兵萬人出海、泗以招納之。蒙城鎮將咸師朗等降於暉。徐州將成德欽敗唐兵於峒峿鎮,俘斬六百級,暉等引歸。 晉李太后詣契丹主,請依漢人城寨之側,給田以耕桑自贍。契丹主許之,並晉主遷於建州。未至,安太妃卒于路。遺令:「必焚我骨,南向揚之,庶幾魂魄歸達於漢。」既至建州,得田五十餘頃,晉主令從者耕其中以給食。頃之,述律王遣騎取晉主寵姬趙氏、聶氏而去。述律王者,契丹主德光之子也。 三月己未,以歸德牙內指揮使史德珫領忠州刺史。德珫,弘肇之子也,頗讀書,常不樂父之所為。有舉人呼譟于貢院門,蘇逢吉命執送侍衛司,欲其痛棰而黥之。德珫言于父曰:「書生無禮,自有台府治之,非軍務也。此乃公卿欲彰大人之過耳。」弘肇大然之,即破械遣之。 楚將徐進敗蠻于風陽山,斬首五千級。 夏四月壬午,太白晝見,民有仰視之者,為邏卒所執,史弘肇腰斬之。 河中城中食且盡,民餓死者什五六。癸卯,李守貞出兵五千餘人,齎梯橋,分五道以攻長圍之西北隅。郭威遣都監吳虔裕引兵橫擊之,河中兵敗走,殺傷太半,奪其攻具。五月丙午,守貞複出兵,又敗之,擒其將魏延朗、鄭賓。壬子,周光遜、王繼勳、聶知遇帥其眾千餘人來降。守貞將士降者相繼,威乘其離散,庚申,督諸軍百道攻之。 趙思綰好食人肝,嘗面剖而膾之。膾盡,人猶未死。又好以酒吞人膽,謂人曰:「吞此千枚,則膽無敵矣。」及長安城中食盡,取婦女、幼稚為軍糧,日計數而給之。每犒軍,輒屠數百人,如羊豕法。思綰計窮,不知所出。郭從義使人誘之。初,思綰少時,求為左驍衛上將軍致仕李肅僕,肅不納,曰:「是人目亂而語誕,他日必為叛臣。」肅妻張氏,全義之女也,曰:「君今拒之,後且為患。」乃厚以金帛遺之。及思綰據長安,肅閒居在城中,思綰數就見之,拜伏如故禮。肅曰:「是子亟來,且汙我。」欲自殺。妻曰:「曷若勸之歸國!」會思綰問自全之計,肅乃與判官程讓能說思綰曰:「公本與國家無嫌,但懼罪耳。今國家三道用兵,俱未有功,若以此時翻然改圖,朝廷必喜,自可不失富貴。孰與坐而待斃乎!」思綰從之,遣使詣闕請降。乙丑,以思綰為華州留後,都指揮使常彥卿為虢州刺史,令便道之官。 吳越內牙都指揮使鈄滔,胡進思之黨也,或告其謀叛,辭連丞相弘億。吳越王弘俶不欲窮治,貶滔於處州。 六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甲辰,趙思綰釋甲出城受詔,郭從義以兵守其南門,複遣還城。思綰求其牙兵及鎧仗,從義亦給之。思綰遷延,收斂財賄,三改行期。從義等疑之,密白郭威,請圖之,威許之。壬子,從義與都監、南院宣徽使王峻按轡入城,處於府舍,召思綰酌別,因執之,並常彥卿及其父兄部曲三百人,皆斬於市。 甲寅,郭威攻河中,克其外郭。李守貞收餘眾,退保子城。諸將請急攻之,威曰:「夫鳥窮則啄,況一軍乎!涸水取魚,安用急為!」壬戌,李守貞與妻及子崇勳等自焚,威入城,獲其子崇玉等及所署宰相靖峹、孫願、樞密使劉芮、國師總倫等,送大樑,磔於市。征趙修己為翰林天文。威閱守貞文書,得朝廷權臣及籓鎮與守貞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秘書郎榆次王溥諫曰;「魑魅乘夜爭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仄。」威從之。 三叛既平,帝浸驕縱,與左右狎昵。飛龍使瑕丘後匡贊、茶酒使太原郭允明以諂媚得幸,帝好與之為廋辭、醜語,太后屢戒之,帝不以為意。癸亥,太常卿張昭上言:「宜親近儒臣,講習經訓。」不聽。昭,即昭遠,避高祖諱改之。 戊辰,加永興節度使郭從義同平章事,徙鎮國節度使扈彥珂為護國節度使,以河中行營馬步都虞候劉詞為鎮國節度使。 唐主複進用魏岑。吏部郎中會稽鐘謨、尚書員外郎李德明始以辯慧得幸,參預國政。二人皆恃恩輕躁,雖不與岑為黨,而國人皆惡之。戶部員外郎范沖敏,性狷介,乃教天威都虞候王建封上書,曆詆用事者,請進用正人。唐主謂建封武臣典兵,不當干預國政,大怒,流建封于池州,未至,殺之,沖敏棄市。唐主聞河中破,以朱元為駕部員外郎,待詔文理院李平為尚書員外郎。 吳越王弘俶以丞相弘億判明州。 西京留守、同平章事王守恩,性貪鄙,專事聚斂。喪車非輸錢不得出城,下至抒廁、行乞之人,不免課率,或縱麾下令盜人財。有富室娶婦,守恩與俳優數人往為賓客,得銀數鋌而返。 八月甲申,郭威自河中還,過洛陽。守恩自恃位兼將相,肩輿出迎。威怒,以為慢己,辭以浴,不見,即以頭子命保義節度使、同平章事白文珂代守恩為留守,文珂不敢違。守恩猶坐客次,吏白:「新留守已視事於府矣。」守恩大驚,狼狽而歸,見家屬數百已逐出府,在通衢矣。朝廷不之問,以文珂兼侍中,充西京留守。 歐陽修論曰:自古亂亡之國,必先壞其法制而後亂從之,此勢之然也,五代之際是已。文珂、守恩皆漢大臣,而周太祖以一樞密使頭子而易置之,如更戍卒。是時太祖未有無君之志,而所為如此者,蓋習為常事,故文珂不敢違,守恩不敢拒。太祖既處之不疑,而漢廷君臣亦置而不問,豈非綱紀壞亂之極而至於此歟!是以善為天下慮者,不敢忽于微而常杜其漸也,可不戒哉! 守恩至大樑,恐獲罪,廣為貢獻,重賂權貴。朝廷亦以守恩首舉潞州歸漢,故宥之,但誅其用事者數人而已。 馬希萼悉調郎州丁壯為鄉兵,造號靜江軍,作戰艦七百艘,將攻潭州,其妻苑氏諫曰:「兄弟相攻,勝負皆為人笑。」不聽,引兵趣長沙。馬希廣聞之曰:「朗州,吾兄也,不可與爭,當以國讓之而已。」劉彥瑫、李弘皋等固爭以為不可,乃以岳州刺史王贇為都部署戰棹指揮使,以彥瑫監其軍。己醜,大破希萼於僕射洲,獲其戰艦三百艘。贇追希萼,將及之,希廣遣使召之曰:「勿傷吾兄!」贇引兵還。贇,環之子也。希萼自赤沙湖乘輕舟遁歸,苑氏泣曰:「禍將至矣,餘不忍見也。」赴井而死。 戊戌,郭威至大樑,入見,帝勞之,賜金帛、衣服、玉帶、鞍馬,辭曰:「臣受命期年,僅克一城,何功之有!且臣將兵在外,凡鎮安京師、供億所須、使兵食不乏,皆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獨膺此賜!請遍賞之。」又議加領方鎮,辭曰:「楊邠位在臣上,未有茅土。且帷幄之臣,不可以弘肇為比。」九月壬寅,遍賜宰相、樞密、宣徽、三司、侍衛使九人,與威如一。帝欲特賞威,辭曰;「運籌建畫,出於廟堂;發兵饋糧,資於籓鎮;暴露戰鬥,在於將士;而功獨歸臣,臣何以堪之!」 乙巳,加威兼侍中,史弘肇兼中書令。辛亥,加竇貞固司徒,蘇逢吉司空,蘇禹珪左僕射,楊邠右僕射。諸大臣議,以朝廷執政溥加恩,恐籓鎮觖望。乙卯,加天雄節度使高行周守太師,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守太傅,泰甯節度使符彥卿守太保,河東節度使劉崇兼中書令。己未,加忠武節度使劉信、天平節度使慕容彥超、平盧節度使劉銖並兼侍中。辛酉,加朔方節度使馮暉、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兼中書令。冬十月壬申,加義武節度使孫方簡、武甯節度使劉贇同平章事;壬午,加吳越王弘俶尚書令,楚王希廣太尉;丙戌,加荊南節度使高保融兼侍中。議者以為:「郭威不專有其功,推以分人,信為美矣。而國家爵位,以一人立功而覃及天下,不亦濫乎!」 吳越王弘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內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增賦,仍自掌其事。弘俶杖之國門。國人皆悅。 楚靜江節度使馬希瞻以兄希萼、希廣交爭,屢遣使諫止,不從。知終覆族,疽發于背,丁亥,卒。 契丹寇河北,所過殺掠,節度使、刺史各嬰城自守。游騎至貝州及鄴都之北境,帝憂之。己醜,遣樞密使郭威督諸將禦之,以宣徽使王峻監其軍。 十一月,契丹聞漢兵渡河,乃引去。辛亥,郭威軍至鄴都,令王峻分軍趣鎮、定。戊午,威至邢州。 唐兵渡淮,攻正陽。十二月,潁州將白福進擊敗之。 楊邠為政苛細。初,邢州人周璨為諸衛將軍,罷秩無依,從王景崇西征,景崇叛,遂為之謀主。邠奏:「諸前資官,喜搖動籓臣,宜悉遣詣京師。」既而四方雲集,日遮宰相馬求官。辛卯,邠複奏:「前資官宜分居兩京,以俟有闕而補之。」漂泊失所者甚眾。邠又奏:「行道往來者,皆給過所。」既而官司填咽,民情大擾,乃止。 趙暉急攻鳳翔,周璨謂王景崇曰:「公曏與蒲、雍相表裡,今二鎮已平,蜀兒不足恃,不如降也。」景崇曰:「善,吾更思之。」後數日,外攻轉急。景崇謂其黨曰:「事窮矣,吾欲為急計。」乃謂其將公孫輦、張思練曰:「趙暉精兵,多在城北,來日五鼓前,爾二人燒城東門詐降,勿令寇入,吾與周璨以牙兵出北門突暉軍,縱無成而死,猶勝束手。」皆曰:「善。」癸巳,未明,輦、思練燒東門請降,府牙火亦發。二將遣人詗之,景崇已與家人自焚矣。璨亦降。 丁酉,密州刺史王萬敢擊唐海州獲水鎮,殘之。 是月,南漢主如英州。 是歲,唐泉州刺史留從效兄南州副使從願,鴆刺史董思安而代之。唐主不能制,置清源軍於泉州,以從效為節度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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