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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唐莊宗同光二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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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唐莊宗同光二年(公元924年) 春正月甲辰,幽州奏契丹入寇,至瓦橋。以天平軍節度使李嗣源為北面行營都招討使,陝州留後霍彥威副之,宣徽使李紹宏為監軍,將兵救幽州。 孔謙複言于郭崇韜曰:「首座相公萬機事繁,居第且遠,租庸簿書多留滯,宜更圖之。」豆盧革嘗以手書假省庫錢數十萬,謙以手書示崇韜,崇韜微以諷革。革懼,奏請崇韜專判租庸,崇韜固辭。上曰:「然則誰可者?」崇韜曰:「孔謙雖久典金穀,若遽委大任,恐不葉物望,請複用張憲。」帝即命召之。謙彌失望。 岐王聞帝入洛,內不自安,遣其子行軍司馬彰義節度使兼侍中繼曮入貢,始上表稱臣。帝以其前朝耆舊,與太祖比肩,特加優禮,每賜詔但稱岐王而不名。庚戌,加繼曮兼中書令,遣還。 敕:「內官不應居外,應前朝內官及諸道監軍並私家先所畜者,不以貴賤,並遣詣闕。」時在上左右者已五百人,至是殆及千人,皆給贍優厚,委之事任,以為腹心。內諸司使,自天祐以來以士人代之,至是複用宦者,浸干政事。既而複置諸道監軍,節度使出征或留闕下,軍府之政皆監軍決之,陵忽主帥,怙勢爭權,由是籓鎮皆憤怒。 契丹出塞。召李嗣源旋師,命泰甯節度使李紹欽、澤州刺史董璋戍瓦橋。 李繼曮見唐甲兵之盛,歸,語岐王,岐王益懼。癸醜,表請正籓臣之禮,優詔不許。 孔謙惡張憲之來,言于豆盧革曰:「錢谷細事,一健吏可辦耳。魏都根本之地,顧不重乎!興唐尹王正言操守有餘,智力不足,必不得已,使之居朝廷,眾人輔之,猶愈於專委方面也。」革為之言於崇韜,崇韜乃奏留張憲于東京。甲寅,以正方為租庸使。正言昏懦,謙利其易制故也。 李存審奏契丹去,複得新州。 戊午,敕鹽鐵、度支、戶部三司並隸租庸使。 上遣皇弟存渥、皇子繼岌迎太后、太妃于晉陽,太妃曰:「陵廟在此,若相與俱行,歲時何人奉祀!」遂留不來。太后至,庚申,上出迎于河陽;辛酉,從太后入洛陽。 二月己巳朔,上祀南郊,大赦。孔謙欲聚斂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謙複征之。自是每有詔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 郭崇韜初至汴、洛,頗受籓鎮饋遺,所親或諫之,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祿賜巨萬,豈藉外財!但以偽梁之季,賄賂成風,今河南籓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讎也,若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緡。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賦為內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內府,充宴遊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虛竭無餘而內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上曰:「臣已傾家所有以所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內府之財以賜有司。」上默然久之,曰:「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以相助。」於是取李崇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 河中節度使李繼麟請榷安邑、解縣鹽,每季輸省課。己卯,以繼麟充制置兩池榷鹽使。 辛己,進岐王爵為秦王,仍不名、不拜。 郭崇韜知李紹宏怏怏,乃置內句使,掌句三司財賦,以紹宏為之,冀弭其意,而紹宏終不悅,徒使州縣增移報之煩。崇韜位兼將相,複領節旄,以天下為己任,權侔人主,旦夕車馬填門。性剛急,遇事輒發,嬖幸僥求,多所摧仰,宦官疾之,朝夕短之於上。崇韜扼腕,欲制之不能。豆盧革、韋說嘗問之曰:「汾陽王本太原人徙華陰,公世家雁門,豈其枝派邪?」崇韜因曰:「遭亂,亡失譜諜,嘗聞先人言,上距汾陽世四耳。」革曰:「然則固從祖也。」崇韜由是以膏梁自處,多甄別流品,引拔浮華,鄙棄勳舊。有求官者,崇韜曰:「深知公功能,然門地寒素,不敢相用,恐為名流所嗤。」由是嬖幸疾之於內,勳舊怨之於外。崇韜屢請以樞密使讓李紹宏,上不許;又請分樞密院事歸內諸司以輕其權,而宦官謗之不已。崇韜鬱鬱不得志,與所親謀赴本鎮以避之,其人曰:「不可,蛟龍失水,螻蟻足以制之。」 先是,上欲以劉夫人為皇后,而有正妃韓夫人在,太后素惡劉夫人,崇韜亦屢諫,上以是不果。於是所親說崇韜曰:「公若請立劉夫人為皇后,上必喜。內有皇后之助,則伶宦輩不能為患矣。」崇韜從之,與宰相帥百官共奏劉夫人宜正位中宮。癸未,立魏國夫人劉氏為皇后。皇后生於寒微,既貴,專務蓄財,其在魏州,至於薪蘇果茹皆販鬻之。及為後,四方貢獻皆分為二,一上天子,一上中宮。以是寶貨山積,惟用寫佛經,施尼師而已。 是時皇太后誥,皇后教,與制敕交行於籓鎮,奉之如一。 詔蔡州刺史朱勍浚索水,通漕運。 三月己亥朔,蜀主宴近臣於怡神亭,酒酣,君臣及宮人皆脫冠露髻,喧嘩自恣。知制誥京兆李龜禎諫曰:「君臣沉湎,不憂國政,臣恐啟北敵之謀。」不聽。 乙巳,鎮州言契丹將犯塞,詔橫海節度使李紹斌、北京左廂馬軍指揮使李從珂帥騎兵分道備之;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屯邢州。紹斌本姓趙,名行實,幽州人也。 丙午,加高季興兼尚書令,時封南平王。 李存審自以身為諸將之首,不得預克汴之功,感憤,疾益甚,屢表求入覲,郭崇韜抑而不許。存審疾亟,表乞生睹龍顏,乃許之。初,帝嘗與右武衛上將軍李存賢手搏,存賢不盡其技,帝曰:「汝能勝我,我當授籓鎮。」存賢乃奉詔,僅僕帝而止。及許存審入覲,帝以存賢為盧龍行軍司馬,旬日除節度使,曰:「手搏之約,吾不食言矣。」 庚戌,幽州奏契丹寇新城。 勳臣畏伶宦之讒,皆不自安,蕃漢內外馬步副總管李嗣源求解兵柄,帝不許。 自唐末喪亂,搢紳之家或以告赤鬻於族姻,遂亂昭穆,至有舅叔拜甥、侄者,選人偽濫者眾。郭崇韜欲革其弊,請令銓司精加考核。時南郊行事官千二百人,注官者才數十人,塗毀告身者十之九。選人或號哭道路,或餒死逆旅。唐室諸陵先為溫韜所發,庚申,以工部郎中李途為長安按視諸陵使。皇子繼岌代張全義判六軍諸衛事。 夏四月己巳朔,群臣上尊號曰昭文睿武至德光孝皇帝。 帝遣客省使李嚴使于蜀,嚴盛稱帝威德,有混一天下之志。且言朱氏篡竊,諸侯曾無勤王之舉。王宗儔以其語侵蜀,請斬之,蜀主不從。宣徽北院使宋光葆上言:「晉王有憑陵我國家之志,宜選將練兵,屯戍邊鄙,積糗糧,治戰艦以待之。」蜀主乃以光葆為梓州觀察使,充武德節度留後。 乙亥,加楚王殷兼尚書令。 庚辰,賜前保義留後霍彥威姓名李紹真。 秦忠敬王李茂貞卒,遣奏以其子繼曮權知鳳翔軍府事。 初,安義牙將楊立有寵于李繼韜,繼韜誅,常邑邑思亂。會發安義兵三千戍涿州,立謂其眾曰:「前此潞兵未嘗戍邊,今朝廷驅我輩投之絕塞,蓋不欲置之潞州耳。與其暴骨沙場,不若據城自守,事成富貴,不成為群盜耳。」因聚噪攻子城東門,焚掠市肆;節度副使李繼珂、監軍張弘祚棄城走,立自稱留後,遣將士表求旌節。詔以天平節度使李嗣源為招討使,武甯節度使李紹榮為部署,帳前都指揮使張廷蘊為馬步都指揮使以討之。 孔謙貸民錢,使以賤估償絲,屢檄州縣督之。翰林學士承旨、權知汴州盧質上言:「梁趙岩為租庸使,舉貸誅斂,結怨於人。陛下革故鼎新,為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為,是趙岩複生也。今春霜害桑,繭絲甚薄,但輸正稅,猶懼流移,況益以稱貸,人何以堪!臣惟事天子,不事租庸,敕旨未頒,省牒頻下,願早降明命!」帝不報。 漢主引兵侵閩,屯於汀、漳境上;閩人擊之,漢主敗走。 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謁見于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陳俊、內園栽接使儲德源之力也,願就陛下乞二州以報之。」帝許之。郭崇韜諫曰:「陛下所與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逾年,伶人屢以為言,帝謂崇韜曰:「吾已許周匝矣,使吾慚見此三人。公言雖正,然當為我屈意行之。」五月壬寅,以俊為景州刺史,德源為憲州刺史。時親軍有從帝百戰未得刺史者,莫不憤歎。 乙巳,右諫議大夫薛昭文上疏,以為:「諸道僭竊者尚多,征伐之謀,未可遽息。又,士卒久從征伐,賞給未豐,貧乏者多,宜以四方貢獻及南郊羨餘,更加頒賚。又,河南諸軍皆梁之精銳,恐僭竊之國潛以厚利誘之,宜加收撫。又,戶口流亡者,宜寬徭薄賦以安集之。又,土木不急之役,宜加裁省。又請擇隙地牧馬,勿使踐京畿民田。」皆不從。 戊申,蜀主遣李嚴還。初,帝因嚴入蜀,令以馬市宮中珍玩,而蜀法禁錦綺珍奇不得入中國,其粗惡者乃聽入中國,謂之「入草物」。嚴還,以聞,帝怒曰:「王衍寧免為入草之人乎!」嚴因言於帝曰:「衍童騃荒縱,不親政務,斥遠故老,昵比小人。其用事之臣王宗弼、宋光嗣等,諂諛專恣,黷貨無厭,賢愚易位,刑賞紊亂,君臣上下專以奢淫相尚。以臣觀之,大兵一臨,瓦解土崩,可翹足而待也。」帝深以為然。 帝以潞州叛故,庚戌,詔天下州鎮無得修城浚隍,悉毀防城之具。 壬子,新宣武節度使兼中書令、蕃漢馬步總管李存審卒於幽州。存審出於寒微,常戒諸子曰:「爾父少提一劍去鄉里,四十年間,位極將相,其間出萬死獲一生者非一,破骨出鏃者凡百餘。」因授以所出鏃,命藏之,曰:「爾曹生於膏梁,當知爾父起家如此也。」 幽州言契丹將入寇,甲寅,以橫海節度使李紹斌充東北面行營招討使,將大軍渡河而北。契丹屯幽州東南城門之外,虜騎充斥,饋運多為所掠。 壬戌,以李繼曮為鳳翔節度使。 乙丑,以權知歸義留後曹義金為節度使。時瓜、沙與吐蕃雜居,義金遣使間道入貢,故命之。 李嗣源大軍前鋒至潞州,日已暝;泊軍方定,張廷蘊帥麾下壯士百餘輩逾塹坎城而上,守者不能禦,即斬關延諸軍入。比明,嗣源及李紹榮至,城已下矣,嗣源等不悅。丙寅,嗣源奏潞州平。六月丙子,磔楊立及其党于鎮國橋。潞州城池高深,帝命夷之。 丙戌,以武甯節度使李紹榮為歸德節度使、同平章事,留宿衛,寵遇甚厚。帝或時與太后,皇后同至其家。帝有幸姬,色美,嘗生子矣,劉後妒之。會紹榮喪妻,一日,侍禁中,帝問紹榮:「汝複娶乎?為汝求婚。」後因指幸姬曰:「大家憐紹榮,何不以此賜之!」帝難言不可,微許之。後趣紹榮拜謝,比起,顧幸姬,已肩輿出宮矣。帝為之托疾不食者累日。 壬辰,以天平節度使李嗣源為宣武節度使,代李存審為蕃漢內外馬步總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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