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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穆宗長慶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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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穆宗長慶二年(公元822年) 春正月丁酉,幽州兵陷弓高。先是,弓高守備甚嚴,有中使夜至,守將不內,旦,乃得入,中使大詬怒。賊諜知之,他日,偽遣人為中使,投夜至城下,守將遽內之,賊眾隨之,遂陷弓高。又圍下博。中書舍人白居易上言,以為:「自幽、鎮逆命,朝廷征諸道兵,計十七八萬,四面攻圍,已逾半年,王師無功,賊勢猶盛。弓高既陷,糧道不通,下博、深州,饑窮日急。蓋由節將太眾,其心不齊,莫肯率先,遞相顧望。又,朝廷賞罰,近日不行,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敗衄者不聞得罪。既無懲勸,以至遷延,若不改張,必無所望。請令李光顏將諸道勁兵約三四萬人從東速進,開弓高糧路,合下博諸軍解深、邢重圍,與元翼合勢。令裴度將太原全軍兼招討舊職,西面壓境,觀釁而動。若乘虛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戰勝賊窮,亦許受降納款。如此,則夾攻以分其力,招諭以動其心,必未及誅夷,自生變故。又請詔光顏選諸道兵精銳者留之,其餘不可用者悉遣歸本道,自守土疆。蓋兵多而不精,豈唯虛費資糧,兼恐撓敗軍陳故也。今既只留東西二帥,請各置都監一人,諸道監軍,一時停罷。如此,則眾齊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報父仇,今領全師出界,供給度支,數月已來,都不進討,非田布固欲如此,抑有其由。聞魏博一軍,屢經優賞,兵驕將富,莫肯為用。況其軍一月之費,計實錢二十八萬緡,若更遷延,將何供給?此尤宜早令退軍者也。若兩道止共留兵六萬,所費無多,既易支持,自然豐足。今事宜日急,其間變故遠不可知。苟兵數不抽,軍費不減,食既不足,眾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況有司迫於供軍,百端斂率,不許即用度交闕,盡許則人心無憀。自古安危皆系於此,伏乞聖慮察而念之。」疏奏,不省。 己亥,度支饋滄州糧車六百乘,至下博,盡為成德軍所掠。時諸軍匱乏,供軍院所運衣糧,往往不得至院,在塗為諸軍邀奪,其懸軍深入者,皆凍餒無所得。 初,田布從其父弘正在魏,善視牙將史憲誠,屢稱薦,至右職。及為節度使,遂寄以腹心,以為先鋒兵馬使,軍中精銳,悉以委之。憲誠之先,奚人也,世為魏將。魏與幽、鎮本相表裡,及幽、鎮叛,魏人固搖心。布以魏兵討鎮,軍於南宮,上屢遣中使督戰,而將士驕惰,無鬥志,又屬大雪,度支饋運不繼。布發六州租賦以供軍,將士不悅,曰:「故事,軍出境,皆給朝廷。今尚書刮六州肌肉以奉軍,雖尚書瘠己肥國,六州之人何罪乎!」憲誠陰蓄異志,因眾心不悅,離間鼓扇之。會有詔分魏博軍與李光顏,使救深州。庚子,布軍大潰,多歸憲誠,布獨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壬寅,至魏州。癸卯,布複召諸將議出兵,諸將益偃蹇,曰:「尚書能行河朔舊事,則死生以之。若使複戰,則不能也!」布無如之何,歎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遺表具其狀,略曰:「臣觀眾意,終負國恩。臣既無功,敢忘即死。伏願陛下速救光顏、元翼,不然者,義士忠臣皆為河朔屠害矣!」奉表號器,拜授幕僚李石,乃入啟父靈,抽刀而言曰:「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遂刺心而死。憲誠聞布已死,乃諭其眾,遵河北舊事。眾悅,擁憲誠還魏,奉為留後。戊申,魏州奏布自殺。己酉,以憲誠為魏博節度使。憲誠雖喜得旄鉞,外奉朝廷,然內實與幽、鎮連結。 庚戌,以德州刺史王日簡為橫海節度使。日簡,本成德牙將也。壬子,貶杜叔良為歸州刺史。 王庭湊圍牛元翼於深州,官軍三面救之,皆以乏糧不能進。雖李光顏亦閉壁自守而已。軍士自采薪芻,日給不過陳米一勺。深州圍益急,朝廷不得已,二月甲子,以庭湊為成德節度使,軍中將士官爵皆複其舊;以兵部侍郎韓愈為宣慰使。 上之初即位也,兩河略定,蕭俛、段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消兵,請密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歲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上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籍者眾,皆聚山澤為盜。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征諸道兵討之,諸道兵既少,皆臨時召募,烏合之眾。又,諸節度既有監軍,其領偏師者亦置中使監陳,主將不得專號令,戰小勝則飛驛奏捷,自以為功,不勝則迫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衛,遣贏懦者就戰,故每戰多敗。又凡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戰。中使道路如織,驛馬不足,掠行人馬以繼之,人不敢由驛路行。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眾,裴度元臣宿望,烏重胤、李光顏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眾,屯守逾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 崔植、杜元穎、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遠略。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並朱克融、王庭湊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于唐亡,不能複取。朱克融既得旌節,乃出張弘靖及盧士玫。 丙寅,以牛元翼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以左神策行營樂壽鎮兵馬使清河傅良弼為沂州刺史,以瀛州博野鎮遏使李寰為忻州刺史。良弼、寰所戍在幽、鎮之間,朱克融、王庭湊互加誘脅,良弼、寰不從,各以其眾堅壁,賊竟不能取,故賞之。 丙子,賜橫海節度使王日簡姓名為李全略。 辛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植罷為刑部尚書,以工部侍郎元稹同平章事。癸未,加李光顏橫海節度、滄景觀察使,其忠武、深州行營節度如故。以橫海節度使李全略為德棣節度使。時朝廷以光顏懸軍深入,饋運難通,故割滄景以隸之。 王庭湊雖受旌節,不解深州之圍。丙戌,以知制誥東陽馮宿為山南東道節度副使,權知留後,仍遣中使入深州督牛元翼赴鎮。裴度亦與幽、鎮書,責以大義。朱克融即解圍去,王庭湊雖引兵少退,猶守之不去。 元稹怨裴度,欲解其兵柄,故勸上雪王庭湊而罷兵。丁亥,以度為司空、東都留守,平章事如故。諫官爭上言:「時未偃兵,度有將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上乃命度入朝,然後赴東都。以靈武節度使李聽為河東節度使。初,聽為羽林將軍,有良馬,上為太子,遣左右諷求之,聽以職總親軍,不敢獻。及河東缺帥,上曰:「李聽不與朕馬,是必可任。」遂用之。 昭義監軍劉承偕恃恩,陵轢節度使劉悟,數眾辱之,又縱其下亂法。陰與磁州刺史張汶謀縛悟送闕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諷其軍士作亂,殺汶。圍承偕,欲殺之,幕僚賈直言入,責悟曰:「公所為如是,欲效李司空邪!此軍中安知無如公者,使李司空有知,得無笑公於地下乎!」悟遂謝直言,救免承偕,囚之府舍。 初,上在東宮,聞天下厭苦憲宗用兵,故即位,務優假將卒以求姑息。三月壬辰朔,詔:「神策六軍使及南牙常參武官具由曆、功績,牒送中書,量加獎擢。其諸道大將久次及有功者,悉奏聞,與除官。應天下諸軍,各委本道據守舊額,不得輒有減省。」於是商賈、胥吏爭賂籓鎮,牒補列將而薦之,即升朝籍。奏章委職,士大夫皆扼腕歎息。 武寧節度副使王智興將軍中精兵三千討幽、鎮,節度使崔群忌之,奏請即用智興為節度使,不則召詣闕,除以他官。事未報,智興亦自疑。會有詔赦王庭湊,諸道皆罷兵,智興引兵先期入境。群懼,遣使迎勞,且使軍士釋甲而入。智興不從。乙巳,引兵直進,徐人開門待之,智興殺不同己者十餘人,乃入府牙,見群及監軍,拜伏曰:「軍眾之情,不可如何!」為群及判官、從吏具人馬及治裝,皆素所辦也,遣兵衛送群,至埇橋而返。遂掠鹽鐵院錢帛,及諸道進奉在汴中者,並商旅之物,皆三分取二。 丙午,加朱克融、王庭湊檢校工部尚書。上聞其解深州之圍,故褒之,然庭湊之兵實猶在深州城下。韓愈既行,眾皆危之。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往,至鎮,庭湊拔刃弦弓以逆之,及館,甲士羅於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曹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師材,故賜之節鉞,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健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擊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遠邪!自祿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仕宦者乎!田令公以魏博歸朝廷,子孫雖在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冠為節度使;劉悟、李祐,今皆為節度使;汝曹亦聞之乎!」庭湊恐眾心動,麾之使出,謂愈曰:「侍郎來,欲使庭湊何為?」愈曰:「神策六軍之六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幾,牛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大將藏平等舉城降,庭湊責其久堅守,殺平等將吏百八十餘人。 戊申,裴度至長安,見上,謝討賊無功。先是,上詔劉悟送劉承偕詣京師,悟托以軍情,不時奉詔。上問度:「宜如何處置?」度對曰:「承偕在昭義,驕縱不法,臣盡知之,悟在行營與臣書,具論其事。時有中使趙弘亮在臣軍中,持悟書去,雲『欲自奏之』,不知嘗奏不?」上曰:「朕殊不知也,且悟大臣,何不自奏!」對曰:「悟武臣,不知事體。然今事狀藉藉如此,臣等面論,陛下猶不能決,況悟當日單辭,豈能動聖聽哉!」上曰:「前事勿論,直言此時如何處置?」對曰:「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應下半紙詔書,具陳承偕驕縱之罪,令悟集將士斬之,則籓鎮之臣。孰不思為陛下效死!非獨悟也。」上俯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為養子,今茲囚縶,太后尚未知之,況殺之乎;卿更思其次。」度乃與王播等奏請「流承偕於遠州,必得出。」上從之。後月餘,悟乃釋承偕。 李光顏所將兵聞當留滄景,皆大呼西走,光顏不能制,因驚懼成疾。己酉,上表固辭橫海節,乞歸許州。許之。 壬子,以裴度為淮南節度使,餘如故。 加劉悟檢校司徒,餘如故。自是悟浸驕,欲效河北三鎮,招聚不逞,章表多不遜。 裴度之討幽、鎮也,回鶻請以兵從。朝議以為不可,遣中使止之。回鶻遣其臣李義節將三千人已至豐州北,卻之,不從。詔發繒帛七萬匹以賜之,甲寅,始還。 王智興遣輕兵二千襲濠州。丙辰,刺史侯弘度棄城奔壽州。 言事者皆謂裴度不宜出外,上亦自重之。戊午,制留度輔政,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播同平章事,代度鎮淮南,仍兼諸道鹽鐵轉運使。 李寰帥其眾三千出博野,王庭湊遣兵追之。寰與戰,殺三百餘人,庭湊兵乃還,餘眾二千猶固守博野。 朝廷以新罷兵,力不能討徐州,己未,以王智興為武甯節度使。 複以德棣節度使李全略為橫海節度使。夏四月辛酉朔,日有食之。 甲戌,以傅良弼、李寰為神策都知兵馬使。 戶部侍郎、判度支張平叔上言:「官自糶鹽,可以獲利一倍。」又請「令所由將鹽就村糶易。」又乞「令宰相領鹽鐵使。」又請「以糶鹽多少為刺史、縣令殿最。」又乞「檢責所在實戶,據口團保,給一年鹽,使其四季輸價。」又「行此策後,富商大賈或行財賄,邀截喧訴,其為首者所在杖殺,連狀人皆杖脊。」詔百官議其可否。兵部侍郎韓愈上言,以為:「城郭之外,少有見錢糴鹽,多用雜物貿易。鹽商則無物不取,或賒貸徐還,用此取濟,兩得利便。今令人吏坐鋪自糶,非得見錢,必不敢受。如此,貧者無從得鹽,自然坐失常課,如何更有倍利!又若令人吏將鹽家至戶到而糶之,必索百姓供應,騷擾極多。又,刺史、縣令職在分憂,豈可惟以鹽利多少為之升黜,不復考其理行!又,貧家食鹽至少,或有淡食動經旬月,若據口給鹽,依時征價,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 中書舍人韋處厚議,以為:「宰相處論道之地,雜以鹺務,實非所宜。竇參、皇甫鎛皆以錢谷為相,名利難兼,卒蹈禍敗。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訴,夫強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得矣。」事遂寢。 平叔又奏征遠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征當州貞元二年逃戶所欠錢四千餘緡,當州今歲旱災,田損什九。陛下奈何于大旱中征三十六年前逋負!」詔悉免之。 邕州人不樂屬容管,刺史李元宗以吏人狀授禦史,使奏之。容管經略使嚴公素聞之,遣吏按元宗擅以羅陽縣歸蠻酋黃少度。五月壬寅,元宗將兵百人並州印奔黃洞。 王庭湊之圍牛元翼也,和王傅于方欲以奇策於進,言於元稹,請「遣客王昭、于友明間說賊黨,使出元翼。仍賂兵、吏部令史偽出告身二十通,令以便宜給賜。」稹皆然之,有李賞者,知其謀,乃告裴度,雲方為稹結客刺度,度隱而不發。賞詣左神策告其事。丁巳,詔左僕射韓皋等鞫之。 戊午,幽州節度使朱克融進馬萬匹,羊十萬口,而表雲先請其直充犒賞。 三司按于方刺裴度事,皆無驗。 六月甲子,度及元稹皆罷相,度為右僕射,稹為同州刺史。以兵部尚書李逢吉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黨項寇靈州、渭北,掠官馬。 諫官上言:「裴度無罪,不當免相。元稹與于方為邪謀,責之太輕。上不得已,壬申,削稹長春宮使。 吐蕃寇靈武。庚辰,鹽州奏黨項都督拔跋萬誠請降。 壬午,吐蕃寇鹽州。 戊子,複置邕管經略使。 初,張弘靖為宣武節度使,屢賞以悅軍士,府庫虛竭。李願繼之,性奢侈,賞勞既薄于弘靖時,又峻威刑,軍士不悅,願以其妻弟竇瑗典宿直兵;瑗驕貪,軍中惡之。牙將李臣則等作亂,秋七月壬辰夜,即帳中斬瑗頭,因大呼,府中響應。願與一子逾城奔鄭州。亂兵殺其妻,推都押牙李介為留後。 丙申,宋王結薨。 戊戌,宣武監軍奏軍亂。庚子,李介自奏已權知留後。 乙已,詔三省官與宰相議汴州事,皆以為宜如河北故事,授李介節。李逢吉曰:「河北之事,蓋非獲已。今若並汴州棄之,則是江、淮以南皆非國家有也。」杜元穎、張平叔爭之曰:「奈何惜數尺之節,不愛一方之死乎!」議未決,會宋、毫、潁三州刺史各上奏,請別命帥。上大喜,以逢吉議為然,遣中使詣三州宣慰。逢吉因請「以將軍征介入朝,以義成節度使韓充鎮宣武。充,弘之弟,素寬厚得眾心。脫介旅拒,則命徐、許兩軍攻其左右而滑軍蹙其北,充必得入矣。」上皆從之。 丙午,貶李願為隨州刺史,以韓充為宣武節度兼義成節度使。征李介為右金吾將軍,介不奉詔。宋州刺史高承簡斬其使者,介遣兵二千攻之,陷寧陵、襄邑。宋州有三城,賊已陷其南城,承簡保北二城,與賊十餘戰。癸醜,忠武節度使李光顏將兵二萬五千討李介,屯尉氏。兗海節度使曹華聞介作亂,不俟詔,即發兵討之。介遣兵三千人攻宋州,適至城下,丙辰,華逆擊,破之。丁已,李光顏敗宣武兵于尉氏,斬獲二千餘人。 八月辛酉,大理卿劉元鼎自吐蕃還。 甲子,韓充入汴境,軍於千塔。武甯節度使王智興與高承簡共破宣武兵,斬首千餘級,餘眾遁去。壬申,韓充敗宣武兵于郭橋,斬首千餘級,進軍萬勝。初,李介既為留後,以都知兵馬使李質為腹心。及介除將軍,不奉詔,質屢諫不聽,會介疽發於首,遣李臣則等將兵拒李光顏于尉氏。既而官軍四集,兵屢敗,介疾甚,悉以軍事屬李質,臥於家。丙子,質與監軍姚文壽擒介,殺之。詐為介牒,追臣則等,至,皆斬之。執介四子送京師。韓充未至,質權知軍務,時牙兵三千人,日給酒食,物力不能支。質曰:「若韓公始至而罷之,則人情大去矣!不可留此弊以遺吾帥。」即命罷給而後迎充。丁醜,充入汴。癸未,以韓充專為宣武節度使。以曹華為義成節度使,高承簡為兗、海、沂、密節度使,加李光顏兼侍中,以李質為右金吾將軍。韓充既視事,人心粗定,乃密籍軍中為惡者千餘人,一朝,並父母妻子悉逐之,曰:「敢少留境內者斬。」於是軍政大治。 九月戊子朔,浙西觀察使京兆竇易直奏大將王國清作亂,伏誅。初,易直聞汴州亂而懼,欲散金帛以賞軍士,或曰:「賞之無名,恐益生疑。」乃止。而外已有知之者,故國清作亂,易直討擒之,並殺其黨二百餘人。 德州刺史王稷,承父鍔餘貲,家富厚。橫海節度使李景略利其財,丙申,密教軍士殺稷,屠其家,納其女為妾,以軍亂聞。 朝廷之討李介也,遣司門郎中韋文恪宣慰魏博,史憲誠表請授介旌節,又于黎陽築馬頭,為渡河之勢,見文恪,辭禮倨慢;及聞介死,辭禮頓恭,曰:「憲誠,胡人,譬如狗,雖被捶擊,終不離主耳。」 冬十一月庚午,皇太后幸華清宮。辛未,上自複道幸華清宮,遂畋於驪山,即日還宮。太后數日乃返。 丙子,集王緗薨。 庚辰,上與宦者擊球於禁中,有宦者墜馬,上驚,因得風疾,不能履地,自是人不聞上起居。宰相屢乞入見,不報。裴度三上疏請立太子,且請入見。 十二月辛卯,上見群臣於紫宸殿,禦大繩床,悉去左右衛官,獨宦者十餘人侍側,人情稍安。李逢吉進言:「景王已長,請立為太子。」裴度請速下詔,副天下望。上無言。既而兩省官亦繼有請立太子者。癸巳,詔立景王湛為皇太子。上疾浸瘳。 是歲,初行《宣明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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