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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武德二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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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庚午,梁師都寇靈州,長史楊則擊走之。 壬申,王世充寇穀州,刺史史萬寶戰不利。 庚辰,隋北海通守鄭虔符、文登令方惠整及東海、齊郡、東平、任城、平陸、壽張、須昌賊帥王薄等並以其地來降。 王世充之寇新安也。外示攻取,實召文武之附己者議受禪。李世英深以為不可,曰:「四方所以奔馳歸附東都者,以公能中興隋室故也。今九州之地,未清其一,遽正位號,恐遠人皆思叛去矣!」世充曰:「公言是也!」長史韋節、楊續等曰:「隋氏數窮,在理昭然。夫非常之事,固不可與常人議之。」太史令樂德融曰:「昔歲長星出,乃除舊佈新之征;今歲星在角、亢。亢,鄭之分野。若不亟順天道,恐王氣衰息。」世充從之。外兵曹參軍戴胄言於世充曰:「君臣猶父子也,休戚同之,明公莫若竭忠徇國,則家國俱安矣。」世充詭辭稱善而遣之,世充議受九錫,胄複固諫,世充怒,出為鄭州長史,使與兄子行本鎮虎牢。乃使段達等言於皇泰主,請加世充九錫。皇泰主曰:「鄭公近平李密,已拜太尉,自是以來,未有殊績,俟天下稍平,議之未晚。」段達曰:「太尉欲之。」皇泰主熟視達曰:「任公!」辛巳,達等以皇泰主之詔,命世充為相國,假黃鉞,總百揆,進爵鄭王,加九錫,鄭國置丞相以下官。 初,宇文化及以隋大理卿鄭善果為民部尚書。從至聊城,為化及督戰,中流矢。竇建德克聊城,王琮獲善果,責之曰:「公名臣之家,隋室大臣,奈何為弑君之賊效命,苦戰傷痍至此乎!」善果大慚,欲自殺,宋正本馳往救止之;建德複不為禮,乃奔相州,淮安王神通送之長安。庚午,善果至,上優禮之,拜左庶子、檢校內史待郎。 齊王元吉諷並州父老詣闕留己;甲申,複以元吉為並州總管。 戊子,淮南五州皆遣使來降。 辛卯,劉武周寇並州。 壬辰,營州總管鄧暠擊高開道,敗之。 甲午,王世充遣其將高毘寇義州。 東都道士桓法嗣獻《孔子閉房記》于王世充,言「相國當代隋為天子」。世充大悅,以法嗣為諫議大夫。世充又羅取雜鳥,書帛系頸,自言符命而縱之。有得鳥來獻者,亦拜官爵。於是段達以皇泰主命,加世充殊禮。世充奉表三讓,百官勸進,設位於都常。納言蘇威年老,不任朝謁,世充以威隋氏重臣,欲以眩耀士民,每勸進,必冠威名。及受殊禮之日,扶威置百官之上,然後南面正坐受之。 夏四月,劉武周引突厥之眾,軍于黃蛇嶺,兵鋒甚盛。齊王元吉使車騎將軍張達以步卒百人嘗寇;達辭以兵少不可往,元吉強遣之,至則俱沒。達忿恨,庚子,引武周襲榆次,陷之。 散騎常侍段確,性嗜酒,奉詔慰勞朱粲於菊潭。辛醜,乘醉侮粲曰:「聞卿好噉人,人作何味?」粲曰:「噉醉人正如糟藏彘肉。」確怒,罵曰:「狂賊入朝,為一頭奴耳,複得噉人乎!」粲於座收確及從者數十人,悉烹之,以噉左右。遂屠菊潭,奔王世充,世充以為龍驤大將軍。 王世充令長史韋節、楊續等及太常博士衡水孔穎達,造禪代儀,遣段達、雲定興等十餘人入奏皇泰主曰:「天命不常,鄭王功德甚盛,願陛下遵唐、虞之跡。」皇泰主斂膝據案,怒曰:「天下,高祖之天下,若隋祚未亡,此言不應輒發;必天命已改,何煩禪讓!公等或祖禰舊臣,或台鼎高位,既有斯言,朕複何望!」顏色凜冽,在廷者皆流汗。退朝,泣對太后。世充更使人謂之曰:「今海內未寧,須立長君,俟四方安集,當複子明辟,必如前誓。」癸卯,世充稱皇泰主命,禪位於鄭。遣其兄世惲幽皇泰主於含涼殿,雖有三表陳讓及敕書敦勸,皇泰主皆不知也。遣諸將引兵入清宮城,又遣術人以桃湯葦火祓除禁省。 隋將帥、郡縣及賊帥前後繼有降者,詔以王薄為齊州總管,伏德為濟州總管,鄭虔符為青州總管,綦公順為淮州總管,王孝師為滄州總管。甲辰,遣大理卿新樂郎楚之安撫山東,秘書監夏侯端安撫淮左。 乙巳,王世充備法駕入宮,即皇帝位。丙午,大赦,改元開明。 丁未,隋禦衛將軍陳稜以江都來降;以稜為揚州總管。 戊申,王世充立子玄應為太子,玄恕為漢王,余兄弟宗族十九人皆為王。奉皇泰主為潞國公。以蘇威為太師,段達為司徒,雲定興為太尉,張僅為司空,楊續為納言,韋節為內史,王隆為左僕射,韋霽為右僕射,齊王世惲為尚書令,楊汪為吏部尚書,杜淹為少吏部,鄭頲為御史大夫。世惲,世充之兄也。又以國子助都吳人陸德明為漢王師,令玄恕就其家行束脩禮。德明恥之,故服巴豆散,臥稱病,玄恕入跪床下,對之遺利,竟不與語。德明名朗,以字行。 世充于闕下及玄武門等數處皆設榻,坐無常所,親受章表。或輕騎遊歷衢市,亦不清道,民但避路而已。世充按轡徐行,語之曰:「昔時天子深居九重,在下事情無由聞徹。今世充非貪天位,但欲救恤時危,正如一州刺史,親覽庶務,當與士庶共評朝政,尚恐門有禁限,今於門外設坐聽朝,宜各盡情。」又令西朝堂納冤抑,東朝堂納直諫。於是獻策上書者日有數百,條疏既煩,省覽難遍,數日後,不復更出。 竇建德聞王世充自立,乃絕之,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下書稱詔,追諡隋煬帝為閔帝。齊王暕之死也,有遣腹子政道,建德立以為鄖公,然猶依倚突厥,以壯其兵勢。隋義成公主遣使迎蕭皇后及南陽公主,建德遣千餘騎送之,又傳宇文化及首以獻義成公主。 丙辰,劉武周圍並州,齊王元吉拒卻之。戊午,詔太常卿李仲文將兵救並州。 王世充將軍丘懷義居門下內省。召越王君度、漢王玄恕、將軍郭士衡雜妓妾飲博,侍御史張蘊古彈之。世充大怒,令散手執君度、玄恕,批其耳數十;又命引入東上閣,仗之各數十。懷義、士衡不問。賞蘊古帛百段,遷太子舍人。君度,世充之兄子也。 世充每聽朝,殷勤誨諭,言詞重複,千端萬緒,侍衛之人不勝倦弊,百司奏事,疲於聽受。御史大夫蘇良諫曰:「陛下語太多而無領要,計雲爾即可,何煩許辭也!」世充默然良久,亦不罪良,然性如是,終不能改也。 王世充數攻伊州,總管張善相拒之;糧盡,援兵不至,癸亥,城陷,善相罵世充極口而死。帝聞,歎曰:「吾負善相,善相不負吾也!」賜其子爵襄城郡公。 五月,王世充陷義州,複寇西濟州。遣右驍衛大將軍劉弘基將兵救之。 李軌將安修仁兄興貴,仕長安,表請說軌,諭以禍福。上曰:「軌阻兵恃險,連結吐谷渾、突厥,吾興兵擊之,尚恐不克,豈口舌所能下乎!」興貴曰:「臣家在涼州,奕世豪望,為民夷所附;弟修仁為軌所信任,子弟在機近者以十數。臣往說之,軌聽臣固善,若其不聽,圖之肘腋,易矣!」上乃遣之。 興貴至武威,軌以為左右衛大將軍。興貴乘間說軌曰:「涼地不過千里,土薄民貧。今唐起太原,取函秦,宰製中原。戰必勝,攻必取,此殆天啟,非人力也。不若舉河西歸之,則竇融之功複見於今日矣!」軌曰:「吾據山河之固,彼雖強大,若我何?汝自唐來,為唐遊說耳。」興貴謝曰:「臣聞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臣闔門受陛下榮祿,安肯附唐!但欲效其愚慮,可否在陛下耳。」於是退與修仁陰結諸胡起兵擊軌,軌出戰而敗,嬰城自守。興貴徇曰:「大唐遣我來誅李軌,敢助之者夷三族!」城中人爭出就興貴。軌計窮,與妻子登玉女台,置酒為別。庚辰,興貴執之以聞,河西悉平。鄧曉在長安,舞蹈稱慶,上曰:「汝為人使臣,聞國亡,不戚而喜,以求媚於朕。不忠於李軌,肯為朕用乎!」遂廢之終身。 軌至長安,並其子弟皆伏誅。以安興貴為右武候大將軍、上柱國、涼國公,賜帛萬段,安修仁為左武候大將軍、申國公。 隋末,離石胡劉龍兒擁兵數萬,自號劉王,以其子季真為太子;虎賁郎將梁德擊斬龍兒。至是,季真與弟六兒複舉兵為亂,引劉武周之眾攻陷石州,殺刺史王儉。季真自稱突利可汗,以六兒為拓定王。六兒隋使請降,詔以為嵐州總管。 壬午,以秦王世民為左武候大將軍、使持節、涼、甘等九州諸軍事、涼州總管,其太尉、尚書令、雍州牧、陝東道行台並如故。遣黃門侍郎楊恭仁安撫河西。 丙戌,劉武周陷平遙。 癸巳,梁州總管、山東道安撫副使陳政為麾下所殺,攜其首奔王世充。政,茂之子也。 王世充以禮部尚書裴仁基、左輔大將軍裴行儼有威名,忌之。仁基父子知之,亦不自安,乃與尚書左丞宇文儒童、儒童弟尚食直長溫、散騎常侍崔德本謀殺世充及其黨,複尊立皇泰主;事泄,皆夷三族。齊王世惲言於世充曰:「儒童等謀反,正為皇泰主尚在故也,不如早除之。」世充從之,遣兄子唐王仁則及家奴梁百年鴆皇泰主。皇泰主曰:「更為請太尉,以往者之言,未應至此。」百年欲為啟陳,世惲不許;又請與皇太后辭決,亦不許。乃布度焚香禮佛:「願自今已往,不復生帝王家!」飲藥,不能絕,以帛縊殺之。諡曰恭皇帝。世充以其兄楚王世偉為太保,齊王世惲為太傅,領尚書令。 六月庚子,竇建德陷滄州。 初,易州賊帥宋金剛,有眾萬余,與魏刀兒連結。刀兒為竇建德所滅,金剛救之,戰敗,帥眾四千西奔劉武周,武周聞其善用兵,得之,甚喜,號曰宋王,委以軍事,中分家貲以遺之。金剛亦深自結,出其故妻,納武周之妹,因說武周圖晉陽,南向爭天下。武周以金剛為西南道大行台,使將兵三萬寇並州。丁未,武周進逼介州,沙門道澄以佛幡縋之入城,遂陷介州;詔左武衛大將軍姜寶誼、行軍總管李仲文擊之。武周將黃子英往來雀鼠穀,數以輕兵挑戰,兵才接,子英陽不勝而走,如是再三,寶宜、仲文悉眾逐之,伏兵發,唐兵大敗,寶誼、仲文皆為所虜。既而俱逃歸,上複使二人將兵擊武周。 己酉,突厥遣使來告始畢可汗之喪,上舉哀于長樂門,廢朝三日,詔百官就館吊其使者。又遣內史舍人鄭德挺吊處羅可汗,賻帛三萬段。 上以劉武周入寇為憂,右僕射裴寂請自行。癸亥,以寂為晉州道行軍總管,討武周,聽以便宜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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