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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懷帝永嘉六年


  晉懷帝永嘉六年(公元312年)

  春正月,漢呼延後卒,諡曰武元。

  漢鎮北將軍靳沖、平北將軍卜珝寇並州;辛未,圍晉陽。

  甲戌,漢主聰以司空王育、尚書令任顗女為左、右昭儀,中軍大將軍王彰、中書監范隆、左僕射馬景女皆為夫人,右僕射朱紀女為貴妃,皆金印紫綬。聰將納太保劉殷女,太弟乂固諫。聰以問太宰延年、太傅景,皆曰:「太保自雲劉康公之後,與隆下殊源,納之何害!」聰悅,拜殷二女英、娥為左、右貴嬪,位在昭儀上;又納殷女孫四人皆為貴人,位次貴妃。於是六劉之寵傾後宮,聰希複出外,事皆中黃門奏決。

  故新野王歆牙門將胡亢聚眾於竟陵,自號楚公,寇掠荊土,以歆南蠻司馬新野杜曾為竟陵太守。曾勇冠三軍,能被甲游于水中。

  二月壬子朔,日有食之。

  石勒築壘于葛陂,課農造舟,將攻建業。琅邪王睿大集江南之眾于壽春,以鎮東長史紀瞻為揚威將軍,都督諸軍以討之。

  會大雨,三月不止,勒軍中饑疫,死者太半,聞晉軍將至,集將佐議之。右長史刁膺請先送款於睿,求掃平河朔以自贖,俟其軍退,徐更圖之,勒愀然長嘯。中堅將軍夔安請就高避水,勒曰:「將軍何怯邪!」孔萇等三十餘將請各將兵,分道夜攻壽春,斬吳將頭,據其城,食其粟。要以今年破丹楊,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各賜鎧馬一匹。顧謂張賓曰:「於君意何如?」賓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略妃主。擢將軍之發,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複相臣奉乎!去年既殺王彌,不當來此;今天降霖雨於數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徙據之,以經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晉之保壽春,畏將軍往攻之耳。彼聞吾去,喜于自全,何暇追襲吾後,為吾不利邪!將軍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將軍引大兵向壽春。輜重既遠,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乎?」勒攘袂鼓髯曰:「張君計是也!」責刁膺曰:「君既相輔佐,當共成大功,奈何遽勸孤降!此策應斬!然素知君怯,特相宥耳。」於是黜膺為將軍,擢賓為右長史,號曰「右侯」。

  勒引兵發葛陂,遣石虎帥騎二千向壽春,遇晉運船,虎將士爭取之,為紀瞻所敗。瞻追奔百里,前及勒軍,勒結陳待之;瞻不敢擊,退還壽春。

  漢主聰封帝為會稽郡公,加儀同三司。聰從容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武子稱朕於卿,卿言聞其名久矣,贈朕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龍顏!」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子孫也,卿善遇之。」

  代公猗盧遣兵救晉陽,三月乙未,漢兵敗走。蔔珝之卒先奔,靳沖擅收珝,斬之;聰大怒,遣使持節斬沖。

  聰納其舅子輔漢將軍張實二女徽光、麗光為貴人,太后張氏之意也。

  涼州主簿馬魴說張軌:「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軌從之,馳檄關中,共尊輔秦王,且言:「今遣前鋒督護宋配帥步騎二萬,徑趨長安;西中郎將實帥中軍三萬,武威太守張琠帥胡騎二萬,絡繹繼發。」

  夏四月丙寅,征南將軍山簡卒。

  漢主聰封其子敷為渤海王,驥為濟南王,鸞為燕王,鴻為楚王,勱為齊王,權為秦王,操為魏王,持為趙王。

  聰以魚蟹不供,斬左都水使者襄陵王攄;作溫明、徽光二殿未成,斬將作大匠望都公靳陵。觀漁于汾水,昏夜不歸。中軍大將軍王彰諫曰:「比觀陛下所為,臣實痛心疾首。今愚民歸漢之志未專,思晉之心猶甚;劉琨咫尺,刺客縱橫。帝王輕出,一夫敵耳。願陛下改往修來,則億兆幸甚!」聰大怒,命斬之。王夫人叩頭乞哀,乃囚之。太后張氏以聰刑罰過差,三日不食;太弟乂、單于粲輿櫬切諫。聰怒曰:「吾豈桀、紂,而汝輩生來哭人!」太宰延年、太保殷等公卿、列侯百餘人,皆免冠涕泣曰:「陛下功高德厚,曠世少比,往也唐、虞,今則陛下。而頃來以小小不供,亟斬王公;直言忤旨,遽囚大將。此臣等竊所未解,故相與憂之,忘寢與食。」聰慨然曰:「朕昨大醉,非其本心,微公等言之,朕不聞過。」各賜帛百匹,使侍中持節赦彰曰:「先帝賴君如左右手,君著勳再世,朕敢忘之!此段之過,希君蕩然。君能盡懷憂國,朕所望也。今進君驃騎將軍、定襄郡公,後有不逮,幸數匡之!」

  王彌既死,漢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恐為石勒所並,欲引兵歸平陽。軍中乏糧,士卒相食,乃自䂭磽津西渡,攻掠河北郡縣。劉琨以其兄子演為魏郡太守,鎮鄴,固、桑恐演邀之,遣長史臨深為質於琨。琨以固為雍州刺史,桑為豫州刺史。

  賈疋等圍長安數月,漢中山王曜連戰皆敗,驅掠士女八萬餘口,奔於平陽。秦王業自雍入于長安。五月,漢主聰貶曜為龍驤大將軍,行大司馬。聰使河內王粲攻傅祗於三渚,右將軍劉參攻郭默於懷;會祗病薨,城陷,粲遷祗子孫並其士民二萬餘戶於平陽。

  六月,漢主聰欲立貴嬪劉英為皇后。張太后欲立貴人張徽光,聰不得已,許之。英尋卒。

  漢大昌文獻公劉殷卒。殷為相,不犯顏忤旨,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漢主聰每與群臣議政事,殷無所是非;群臣出,殷獨留,為聰敷暢條理,商榷事宜,聰未嘗不從之。殷常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況萬乘乎!夫幾諫之功,無異犯顏,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官至侍中、太保、錄尚書,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乘輿入殿。然殷在公卿間,常恂恂有卑讓之色,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不失令名,以壽考自終。

  漢主聰以河間王易為車騎將軍,彭城王翼為衛將軍,並典兵宿衛。高平王悝為征南將軍,鎮離石;濟南王驥為征西將軍,築西平城以居之;魏王操為征東將軍,鎮蒲子。

  趙固、王桑自懷求迎於漢,漢主聰遣鎮遠將軍梁伏疵將兵迎之。未至,長史臨深、將軍牟穆帥眾一萬叛歸劉演。固隨疵而西,桑引其眾東奔青州,固遣兵追殺之于曲梁,桑將張鳳帥其餘眾歸演。聰以固為荊州刺史、領河南太守,鎮洛陽。

  石勒自葛陂北行,所過皆堅壁清野,虜掠無所獲,軍中饑甚,士卒相食。至東燕,聞汲郡向冰聚眾數千壁枋頭,勒將濟河,恐冰邀之。張賓曰:「聞冰船盡在瀆中未上,宜遣輕兵間道襲取,以濟大軍,大軍既濟,冰必可擒也。」秋七月,勒使支雄、孔萇自文石津縛筏潛渡,取其船。勒引兵自棘津濟河,擊冰,大破之,盡得其資儲,軍勢複振,遂長驅至鄴。劉演保三台以自固,臨深、牟穆等複帥其眾降於勒。

  諸將欲攻三台,張賓曰:「演雖弱,眾猶數千,三台險固,攻之未易猝拔。舍而去之,彼將自潰。方今王彭祖、劉越石,公之大敵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顧也。且天下饑亂,明公雖擁大兵,遊行羈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制四方也。不若擇便地而據之,廣聚糧儲,西稟平陽以圖幽、並,此霸王之業也。邯鄲、襄國,形勝之地,請擇一而都之。」勒曰:「右侯之計是也。」遂進據襄國。

  賓複言於勒曰:「今吾居此,彭祖、越石所深忌也,恐城塹未固,資儲未廣,二寇交至。宜亟收野穀,且遣使至平陽,具陳鎮此之意。」勒從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壁壘多降,運其穀以輸襄國;且表於漢主聰,聰以勒為都督冀、幽、並、營四州諸軍事、冀州牧,進封上黨公。

  劉琨移檄州郡,期以十月會平陽,擊漢。琨素奢豪,喜聲色。河南徐潤以音律得幸於琨,琨以為晉陽令。潤驕恣,干預政事。護軍令狐盛數以為言,且勸琨殺之,琨不從。潤譖盛於琨,琨收盛,殺之。琨母曰:「汝不能駕禦豪傑以恢遠略,而專除勝己,禍必及我。」

  盛子泥奔漢,具言虛實。漢主聰大喜,遣河內王粲、中山王曜將兵寇並州,以令狐泥為鄉導。琨聞之,東出,收兵於常山及中山,使其將郝詵、張喬將兵拒粲,且遣使求救於代公猗盧。詵喬俱敗死。粲、曜乘虛襲晉陽,太原太守高喬、並州別駕郝聿以晉陽降漢。八月庚戌,琨還救晉陽,不及,帥左右數十騎奔常山。辛亥,粲、曜入晉陽。壬子,令狐泥殺琨父母。

  粲、曜送尚書盧志、侍中許遐、太子右衛率崔瑋於平陽。聰複以曜為車騎大將軍,以前將軍劉豐為並州刺史,鎮晉陽。九月,聰以盧志為太弟太師,崔瑋為太傅,許遐為太保,高喬、令狐泥皆為武衛將軍。

  己卯,漢衛尉梁芬奔長安。

  辛巳,賈疋等奉秦王業為皇太子,建行台于長安,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大赦。以閻鼎為太子詹事,總攝百揆;加賈疋征西大將軍,以秦州刺史南陽王保為大司馬。命司空荀籓督攝遠近,光祿大夫荀組領司隸校尉、行豫州刺史,與籓共保開封。

  秦州刺史裴苞據險以拒涼州兵,張實、宋配等擊破之,苞奔柔凶塢。冬十月,漢主聰封其子恒為代王,逞為吳王,朗為潁川王,皋為零陵王,旭為丹楊王,京為蜀王,坦為九江王,晃為臨川王;以王育為太保,王彰為太尉,任顗為司徒,馬景為司空,朱紀為尚書令,范隆為左僕射,呼延晏為右僕射。

  代公猗盧遣其子六修及兄子普根、將軍衛雄、范班、箕澹帥眾數萬為前鋒以攻晉陽,猗盧自帥眾二十萬繼之,劉琨收散卒數千為之鄉導。六修與漢中山王曜戰於汾東,曜兵敗,墜馬,中匕創。討虜將軍傅虎以馬授曜,曜不受,曰:「卿光乘以自免,吾創已重,自分死此。」虎泣曰:「虎蒙大王識拔至此,常思效命,今其時矣。且漢室初基,天下可無虎,不可無大王也!」乃扶曜上馬,驅令渡汾,自還戰死。曜入晉陽,夜,與大將軍粲、鎮北大將軍豐掠晉陽之民,逾蒙山而歸。十一月,猗盧追之,戰于藍穀,漢兵大敗,擒劉豐,斬邢延等三千餘級,伏屍數百里。猗盧因大獵壽陽山,陳閱皮肉,山為之赤。劉琨自營門步入拜謝,固請進軍。猗盧曰:「吾不早來,致卿父母見害,誠以相愧。今卿已複州境,吾遠來,士馬疲弊,且待後舉,劉聰未可滅也。」遣琨馬、牛、羊各千餘匹,車百乘而還,留其將箕澹、段繁等戍晉陽。

  琨徙居陽曲,招集亡散。盧諶為劉粲參軍,亡歸琨,漢人殺其父志及弟謐、詵。贈傅虎幽州刺史。

  十二月,漢主聰立皇后張氏,以其父實為左光祿大夫。

  彭仲蕩之子天護帥群胡攻賈疋,天護陽不勝而走,疋追之,夜墜澗中,天護執而殺之。漢以天護為涼州刺史。眾推始平太守麹允領雍州刺史。閻鼎與京兆太守梁綜爭權,鼎遂殺綜。麹允與撫夷護軍索綝、馮翊太守梁肅合兵攻鼎,鼎出奔雍,為氐竇首所殺。

  廣平游綸、張豺擁眾數萬,據苑鄉,受王浚假署;石勒遣夔安、支雄等七將攻之,破其外壘。浚遣督護王昌帥諸軍及遼西公段疾陸眷、疾陸眷弟匹磾、文鴦、從弟末柸部眾五萬攻勒于襄國。

  疾陸眷屯于渚陽,勒遣諸將出戰,皆為疾陸眷所敗。疾陸眷大造攻具,將攻城,勒眾甚懼。勒召將佐謀之曰:「今城塹未固,糧儲不多,彼眾我寡,外無救授,吾欲悉眾與之決戰,何如?」諸將皆曰:「不如堅守以疲敵,待其退而擊之。」張賓、孔萇曰:「鮮卑之種,段氏最為勇悍,而末柸尤甚,其銳卒皆在末柸所。今聞疾陸眷刻日攻北城,其大眾遠來,戰鬥連日,謂我孤弱,不敢出戰,意必懈惰;宜且勿出,示之以怯,鑿北城為突門二十餘道,俟其來至,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沖末柸帳,彼必震駭,不暇為計,破之必矣。末柸敗,則其餘不攻而潰矣。」勒從之,密為突門。既而疾陸眷攻北城,勒登城望之,見其將士或釋仗而寢,乃命孔萇督銳卒自突門出擊之,城上鼓以助其勢。萇攻末柸逐之,入其壘門,為勒眾所獲,疾陸眷等軍皆退走。萇乘勝追擊,枕屍三十餘裡,獲鎧馬五千匹。疾陸眷收其餘眾,還屯渚陽。

  勒質末柸,遣使求和于疾陸眷,疾陸眷許之。文鴦諫曰:「今以末柸一人之故而縱垂亡之虜,得無為王彭祖所怨,招後患乎!」疾陸眷不從,複以鎧馬金銀賂勒,且以末柸三弟為質而請末柸。諸將皆勸勒殺末柸,勒曰:「遼西鮮卑健國也,與我素無仇讎,為王浚所使耳。今殺一人而結一國之怨,非計也。歸之,必深德我,不復為浚用矣。」乃厚以金帛報之,遣石虎與疾陸眷盟于渚陽,結為兄弟。疾陸眷引歸,王昌等不能獨留,亦引兵還薊。勒召末柸,與之燕飲,誓為父子,遣還遼西。末柸在塗,日南向而拜者三。由是段氏專心附勒,王浚之勢遂衰。

  游綸、張豺請降於勒。勒攻信都,殺冀州刺史王象。浚複以邵舉行冀州刺史,保信都。

  是歲大疫。

  王澄少與兄衍名冠海內。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實動俠,以此處世,難得其死。」及在荊州,悅成都內史王機,謂為己亞,使之內綜心膂,外為爪牙。澄屢為杜苾所敗,望實俱損,猶傲然自得,無憂懼之意,但與機日夜縱酒博弈,由是上下離心;南平太守應詹屢諫,不聽。

  澄自出軍擊杜苾,軍於作塘。故山簡參軍王沖擁眾迎應詹為刺史,詹以沖無賴,棄之,還南平,沖乃自稱刺史。澄懼,使其將杜蕤守江陵,徙治孱陵,尋又奔遝中。別駕郭舒諫曰:「使君臨州雖無異政,然一州人心所系,今西收華容之兵,足以擒此小丑,奈何自棄,遽為奔亡乎!」澄不從,欲將舒東下。舒曰:「舒為萬里紀綱,不能匡正,令使君奔亡,誠不忍渡江。」乃留屯沌口。琅邪王睿聞之,召澄為軍諮祭酒,以軍諮祭酒周顗代之,澄乃赴召。

  顗始至州,建平流民傅密等叛迎杜苾,苾別將王真襲沔陽,顗狼狽失據。征討都督王敦遣武昌太守陶侃、尋陽太守周訪、曆陽內史甘卓共擊苾,敦進屯豫章,為諸軍繼援。

  王澄過詣敦,自以名聲素出敦右,猶以舊意侮敦。敦怒,誣其與杜苾通信,遣壯士扼殺之。王機聞澄死,懼禍,以其父毅、兄矩皆嘗為廣州刺史,就敦求廣州,敦不許。會廣州將溫邵等叛刺史郭訥,迎機為刺史,機遂將奴客門生千餘人入廣州。訥遣兵拒之,將士皆機父兄時部曲,不戰迎降,訥乃避位,以州授之。

  王如軍中饑乏,官軍討之,其黨多降;如計窮,遂降于王敦。鎮東軍司顧榮、前太子洗馬衛玠皆卒。玠,瓘之孫也,美風神,善清談;常以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終身不見喜慍之色。

  江陽太守張啟,殺行益州刺史王異而代之。啟,翼之孫也,尋病卒。三府文武共表涪陵太守向沈行西夷校尉,南保涪陵。

  南安赤亭羌姚弋仲東徙榆眉,戎、夏繈負隨之者數萬;自稱護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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