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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獻帝建安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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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獻帝建安二年(公元197年) 春正月,曹操討張繡,軍于淯水,繡舉眾降。操納張濟之妻,繡恨之;又以金與繡驍將胡車兒,繡聞而疑懼,襲擊操軍,殺操長子昂。操中流矢,敗走,校尉典韋與繡力戰,左右死傷略盡,韋被數十創。繡兵前搏之,韋雙挾兩人擊殺之,瞋目大罵而死。操收散兵,還住舞陰。繡率騎來追,操擊破之,繡走還穰,複與劉表合。是時,諸軍大亂,平虜校尉泰山于禁獨整眾而還,道逢青州兵劫掠人,禁數其罪而擊之。青州兵走,詣操。禁既至,先立營壘,不時謁操。或謂禁:「青州兵已訴君矣,宜促詣公辨之。」禁曰:「今賊在後,追至無時,不先為備,何以待敵!且公聰明,譖訴何緣得行!」徐鑿塹安營訖,乃入謁,具陳其狀。操悅,謂禁曰:「淯水之難,吾猶狼狽,將軍在亂能整,討暴堅壘,有不可動之節,雖古名將,何以加之!於是錄禁前後功,封益壽亭侯。操引軍還許。 袁紹與操書,辭語驕慢。操謂荀彧、郭嘉曰:「今將討不義而力不敵,何如?」對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漢祖唯智勝項羽,故羽雖強,終為所禽。今紹有十敗,公有十勝,紹雖強,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也;桓、靈以來,政失於寬,紹以寬濟寬,故不攝,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也;紹外寬內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公外易簡而內機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問遠近,此度勝也;紹多謀少決,失在後事,公得策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也;紹高議揖讓以收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公以至心待人,不為虛美,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也紹見人饑寒,恤念之,形於顏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公於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於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無不周,此仁勝也;紹大臣爭權,讒言惑亂,公禦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紹是非不可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勝也;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眾,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也。」操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嘉又曰:「紹方北擊公孫瓚,可因其遠征,東取呂布。若紹為寇,布為之援,此深害也。」彧曰:「不先取呂布,河北未易圖也。」操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紹侵擾關中,西亂羌、胡,南誘蜀、漢,是我獨以兗、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為將奈何?」彧曰:「關中將帥以十數,莫能相一,唯韓遂、馬騰最強。彼見山東之爭,必備擁眾自保,今若撫以恩德,遣使連和,雖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東,足以不動。侍中、尚書僕射鐘繇有智謀,若屬以西事,公無憂矣。」操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長安,移書騰、遂等,為陳禍福,騰、遂各遣子入侍。 袁術稱帝于壽春,自稱仲家,以九江太守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沛相陳珪,球弟子也,少與術遊。術以書召珪,又劫質其子,期必致珪。珪答書曰:「曹將軍興複典刑,將撥平凶慝,以為足下當戮力同心。匡翼漢室。而陰謀不軌,以身試禍,欲吾營私阿附,有死不能也。」術欲以故兗州刺史金尚為太尉,尚不許而逃去,術殺之。 三月,詔將作大匠孔融持節拜袁紹大將軍,兼督冀、青、幽、並四州。 夏五月,蝗。 袁術遣使者韓胤以稱帝事告呂布,因求迎婦,布遣女隨之。陳珪恐徐、揚合從,為難未已,往說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輔贊國政,將軍宜與協同策謀。共存大計。今與袁術結婚,必受不義之名,將有累卵之危矣!」布亦怨術初不己受也,女已在塗,乃追還絕昏,械送韓胤,梟首許市。陳珪欲使子登詣曹操,布固不肯。會詔以布為左將軍,操複遺布手書,深加慰納。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謝恩,並答操書。登見操,因陳布勇而無謀,輕於去就,宜早圖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卿莫究其情偽。」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臨別,操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陰合部眾以為內應。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拔戟斫幾曰:「卿父勸吾協同曹操,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並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饑即為用,饑則颺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袁術遣其大將張勳、橋蕤等與韓暹、楊奉連勢,步騎數萬趣下邳,七道攻布。布時有兵三千,馬四百匹,懼其不敵,謂陳珪曰:「今致術軍,卿之由也,為之奈何?」珪曰:「暹、奉與術,卒合之師耳,謀無素定,不能相維,子登策之,比于連雞,勢不俱棲,立可離也。」布用珪策,與暹、奉書曰:「二將軍親拔大駕,而布手殺董卓,俱立功名,今奈何與袁術同為賊乎!不如相與並力破術,為國除害。」且許悉以術軍資與之。暹、奉大喜,即回計從布。布進軍,去勳營百步,暹、奉兵同時叫呼,並到勳營,勳等散走,布兵追擊,斬其將十人首,所殺傷墮水死者殆盡。布因與暹、奉合軍向壽春,水陸並進,到鐘離,所過虜略,還渡淮北,留書辱術。術自將步騎五千揚兵淮上,布騎皆于水北大咍笑之而還。 泰山賊帥臧霸襲琅邪相蕭建於莒,破之。霸得建資實,許以賂布而未送,布自往求之。其督將高順諫曰:「將軍威名宣播,遠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賂!萬一不克,豈不損邪?」布不從。既至莒,霸等不測往意,固守拒之,無獲而還。順為人清白有威嚴,少言辭,所將七百餘兵,號令整齊,每戰必克,名「陷陳營」。布後疏順,以魏續有內外之親,奪其兵以與續,及當攻戰,則複令順將,順亦終無恨意。布性決易,所以無常,順每諫曰:「將軍舉動,不肯詳思,忽有失得,動輒言『誤』,誤豈可數乎!」布知其忠而不能從。 曹操遣議郎王誧以詔書拜孫策為騎都尉,襲爵烏程侯,領會稽太守,使與呂布及吳郡太守陳瑀共討袁術。策欲得將軍號以自重,誧便承制假策明漢將軍。策治嚴,行到錢唐,瑀陰圖襲策,潛結祖郎、嚴白虎等,使為內應。策覺之,遣其將呂范、徐逸攻瑀於海西;瑀敗,單騎奔袁紹。 初,陳王寵有勇,善弩射。黃巾賊起,寵治兵自守,國人畏之,不敢離叛。國相會稽駱俊素有威恩,是時王侯無複租祿,而數見虜奪,或並日而食,轉死溝壑,而陳獨富強,鄰郡人多歸之,有眾十餘萬。及州郡兵起,寵率眾屯陽夏,自稱輔漢大將軍。袁術求糧于陳,駱俊拒絕之,術忿恚,遣客詐殺俊及寵,陳由是破敗。 秋九月,司空曹操東征袁術。術聞操來,棄軍走,留其將橋蕤等於蘄陽以拒操;操擊破蕤等,皆斬之。術走渡淮,時天旱歲荒,士民凍餒,術由是遂衰。操辟陳國何夔為掾,問以袁術何如,對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術無信順之實而望天人之助,其可得乎!」操曰:「為國失賢則亡,君不為術所用,亡,不亦宜乎!」操性嚴,掾屬公事往往加杖;夔常蓄毒藥,誓死無辱,是以終不見及。沛國許褚,勇力絕人,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堅壁以禦外寇,淮、汝、陳、梁間皆畏憚之,操徇淮、汝,褚以眾歸操,操曰:「此吾樊噲也!即日拜都尉,引入宿衛,諸從褚俠客,皆以為虎士焉。故太尉楊彪與袁術昏姻,曹操惡之,誣雲欲圖廢立,奏收下獄,劾以大逆。將作大匠孔融聞之,不及朝服,往見操曰:「楊公四世清德,海內所瞻。《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況以袁氏歸罪楊公乎!」操曰:「此國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殺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操使許令滿寵按彪獄,融與尚書令荀彧皆屬寵曰:「但當受辭,勿加考掠。」寵一無所報,考訊如法。數日,求見操,言之曰:「楊彪考訊,無他辭語。此人有名海內,若罪不明白,必大失民望;竊為明公惜之。」操即日赦出彪。初,彧、融聞寵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出,乃更善寵。彪見漢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稱腳攣,積十餘年不行,由是得免於禍。 馬日磾喪至京師,朝廷議欲加禮,孔融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髦節之使,而曲媚奸臣,為所牽率,王室大臣,豈得以見脅為辭!聖上哀矜舊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禮。」朝廷從之。金尚喪至京師,詔百官弔祭,拜其子瑋為郎中。 冬十一月,曹操複攻張繡,拔湖陽,禽劉表將鄧濟;又攻舞陰,下之。 韓暹、楊奉在下邳,寇掠徐、揚間,軍饑餓,辭呂布,欲詣荊州;布不聽。奉知劉備與布有宿憾,私與備相聞,欲共擊布;備陽許之。奉引軍詣沛,備請奉入城,飲食未半,於座上縛奉,斬之。暹失奉,孤特,與十餘騎歸併州,為抒秋令張宣所殺。胡才、李樂留河東,才為怨家所殺,樂自病死。郭汜為其將伍習所殺。 潁川杜襲、趙儼、繁欽避亂荊州,劉表俱待以賓禮。欽數見奇於表,襲喻之曰:「吾所以與子俱來者,徒欲全身以待時耳,豈謂劉牧當為撥亂之主而規長者委身哉!子若見能不已,非吾徒也,吾與子絕矣!」飲慨然曰:「請敬受命!」及曹操迎天子都許,儼謂飲曰:「曹鎮東必能匡濟華夏,吾知歸矣!」遂還詣操,操以儼為朗陵長。陽安都尉江夏李通妻伯父犯法,儼收治,致之大辟。時殺生之柄,決於牧守,通妻子號泣以請其命。通曰:「方與曹公戮力,義不以私廢公!」嘉儼執憲不阿,與為親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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