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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和帝永元四年


  漢和帝永元四年(公元92年)

  春正月,遣大將軍左校尉耿夔,授於除鞬印綬,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護屯伊吾,如南單于故事。

  初,廬江周榮辟袁安府,安舉奏竇、景及爭立北單于事,皆榮所具草,竇氏客太尉掾徐齮深惡之,脅榮曰:「子為袁公腹心之謀,排奏竇氏,竇氏悍士、刺客滿城中,謹備之矣!」榮曰:「榮,江淮孤生,得備宰士,縱為竇氏所害,誠所甘心!」因敕妻子:「若卒遇飛禍,無得殯斂,冀以區區腐身覺悟朝廷。」

  三月癸醜,司徒袁安薨。

  閏月丁醜,以太常丁鴻為司徒。

  夏四月丙辰,竇憲還至京師。

  六月戊戌朔,日有食之。丁鴻上疏曰:「昔諸呂握權,統嗣幾移;哀、平之末,廟不血食。故雖有周公之親而無其德,不得行其勢也。今大將軍雖欲敕身自約,不敢僭差;然而天下遠近,皆惶怖承旨。刺史、二千石初除,謁辭、求通待報,雖奉符璽,受台敕,不敢便去,久者至數十日,背王室,向私門,此乃上威損,下權盛也。人道悖於下,效驗見於天,雖有隱謀。神照其情,垂象見戒,以告人君。禁微則易,救末者難;人莫不忽於微細以致其大,恩不忍誨,義不忍割,去事之後,未然之明鏡也。夫天不可以不剛,不剛則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強,不強則宰牧從橫。宜因大變,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丙辰,郡國十三地震。

  旱,蝗。

  竇氏父子兄弟並為卿、校,充滿朝廷,穰侯鄧疊、疊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憲女婿射聲校尉郭舉、舉父長樂少府璜共相交結;元、舉並出入禁中,舉得幸太后,遂共圖為殺害,帝陰知其謀。是時,憲兄弟專權,帝與內外臣僚莫由親接,所與居者閹宦而已。帝以朝臣上下莫不附憲,獨中常侍鉤盾令鄭眾,謹敏有心幾,不事豪黨,遂與眾定議誅憲,以憲在外,慮其為亂,忍而未發。會憲與鄧疊皆還京師。時清河王慶,恩遇尤渥,常入省宿止;帝將發其謀,欲得《外戚傳》,懼左右,不敢使,令慶私從千乘王求,夜,獨內之;又令慶傳語鄭眾,求索故事。庚申,帝幸北宮,詔執金吾、五校尉勒兵屯衛南、北宮,閉城門,收捕郭璜、郭舉、鄧疊、鄧磊,皆下獄死。遣謁者僕射收憲大將軍印綬,更封為冠軍侯,與篤、景、瑰皆就國。帝以太后故,不欲名誅憲,為選嚴能相督察之。憲、篤、景到國,皆迫令自殺。

  初,河南尹張酺,數以正法繩治竇景,及竇氏敗,酺上疏曰:「方憲等寵貴,群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憲受顧命之托,懷伊、呂之忠,至乃複比鄧夫人于文母。今嚴威既行,皆言當死,不顧其前後,考折厥衷。臣伏見夏陽侯瑰每存忠善,前與臣言,常有盡節之心,檢敕賓客,未嘗犯法。臣聞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義,過厚不過薄。今議者欲為瑰選嚴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免,宜裁加貸宥,以崇厚德。」帝感共言,由是瑰獨得全。竇氏宗族賓客以憲為官者,皆免歸故郡。

  初,班固奴嘗醉罵洛陽令種兢,兢因逮考竇氏賓客,收捕固,死獄中。固嘗著《漢書》,尚未就,詔固女弟曹壽妻昭踵而成之。

  ***

  華嶠論曰:固之序事,不激詭,不抑抗,贍而不穢,詳而有體,使讀之者亹亹而不厭,信哉其能成名也!固譏司馬遷是非頗謬于聖人,然其論議,常排死節,否正直,而不敘殺身成仁之為美,則輕仁義,賤守節甚矣!

  ***

  初,竇憲納妻,天下郡國皆有禮慶。漢中郡亦當遣吏,戶曹李郃諫曰:「竇將軍椒房之親,不修德禮而專權驕恣,危亡之禍,可翹足而待;願明府一心王室,勿與交通。」太守固遣之,郃不能止,請求自行,許之。郃遂所在遲留以觀其變,行至扶風而憲就國。凡交通者皆坐免官,漢中太守獨不與焉。帝賜清河王慶奴婢、輿馬、錢帛、珍寶,充牣其第。慶或時不安,帝朝夕問訊,進膳藥,所以垂意甚備。慶亦小心恭孝,自以廢黜,尤畏事慎法,故能保其寵祿焉。

  帝除袁安子賞為郎,任隗子屯為步兵校尉,鄭眾遷大長秋。帝策勳班賞,眾每辭多受少,帝由是賢之,常與之議論政事,宦官用權自此始矣。

  秋七月己醜,太尉宋由以竇氏黨策免,自殺。

  八月辛亥,司空任隗薨。

  癸醜,以大司農尹睦為太尉。太傅鄧彪以老病上還樞機職,詔許焉,以睦代彪錄尚書事。

  冬十月己亥,以宗正劉方為司空。

  武陵、零陵、澧中蠻叛。

  護羌校尉鄧訓卒,吏、民、羌、胡旦夕臨者日數千人。羌、胡或以刀自割,又刺殺其犬馬牛羊,曰:「鄧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烏桓吏士皆奔走道路,至空城郭;吏執,不聽,以狀白校尉徐傿,傿歎息曰:「此為義也!」乃釋之。遂家家為訓立祠,每有疾病,輒請禱求福。蜀郡太守聶尚代訓為護羌校尉,欲以恩懷諸羌,乃遣譯使招呼迷唐,使還居大、小榆穀。迷唐既還,遣祖母卑缺詣尚,尚自送至塞下,為設祖道,令譯田汜等五人護送至廬落。迷唐遂反,與諸種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詛,複寇金城塞。尚坐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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