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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住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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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住,安童孫也。五歲而孤,太夫人教養之。稍長,宏遠程亮有祖風。 至大二年,襲為宿衛長。仁宗即位,延祐二年,拜資善大夫、太常禮儀院使。四年,進榮祿大夫、大司徒。五年,進金紫光祿大夫。六年,加開府儀同三司,餘並如故。每議大政,必問曰:「合典故否?」同官有異見者,曰:「大朝止說典故耶?」拜住微笑曰:「公試言之,國朝何事不依典故?」同官不能對。太常事簡,每退食必延儒士諮訪古今禮樂刑政、治亂得失,盡日不倦。嘗曰:「人之仕宦,隨所職司,事皆可習。至於學問有本,施於事業,此儒者之能事,宰相之資也。」 英宗在東宮,問宿衛之臣於左右,鹹稱拜住賢。遣使召之,欲與語。拜住謂使者曰:「嫌疑之際,君子所慎,我長天子宿衛而與東宮私相往來,我固得罪,亦豈太子福耶?」竟不往。英宗登極,拜中書平章政事。會諸侯王于大明殿,詔進讀太祖金匱寶訓,威儀整暇,語音明暢,莫不注目竦聽。夏五月,徽政使失烈門、要束木妻也裡失八等謀為逆,帝密得其事,禦穆清閣,召拜住謀之。對曰:「此輩擅權亂政久矣,今猶不懲,陰結黨與,謀危社稷,宜速施天威,以正祖宗法度。」帝動容曰;「此朕志也。」命率衛士擒斬之,其黨皆伏誅。 拜中書左丞相。先時,近侍傳旨以姓名赴中書銓注者六七百員,選曹為之壅滯。拜住奏閣之,注授一依選格次第,吏無容奸。刑曹事有情可矜者寬恕之,貪暴不法必不少容。帝常諭左右曰:「汝輩慎之,苟陷國法,我雖曲赦,拜住不汝恕也。」 至治元年春正月,帝欲結彩樓於禁中,元夕張燈設宴。時居先帝喪,參議張養浩上疏,拜住謂當進諫,即袖其疏入奏,帝悅而止,仍賜養浩帛,以旌直言。三月,從幸上都,次察罕腦兒。帝以行宮亨麗殿制度卑隘,欲更廣之。奏曰:「此地苦寒,入夏始種粟黍,陛下初登大寶,不求民瘼,而遽興大役以妨農務,恐失民望。」從之。帝嘗謂拜住曰:「朕委卿以大任者,以乃祖木華黎從太祖開拓土宇,安童相世祖克成善治也。卿念祖宗令聞,豈有不盡心者乎。」拜住再拜曰:「陛下委臣以大任,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識見有所未盡;畏年少不克負荷,無以上報聖恩。惟陛下垂閔,時加訓飭,幸甚。」 延祐間,朔漠大風雪,羊馬駝畜盡死,人民流散,以子女鬻人為奴婢。拜住以興王根本之地,其民宜加賑恤,請立宗仁衛總之,命縣官贖置衛中,以遂生養。至元十四年,始建太廟於大都,至是四十年,親享之禮未暇講肄。拜住奏曰:「古雲禮樂百年而後興,郊廟祭享此其時矣。」帝悅曰:「朕能行之。」預敕有司,以親享太室儀注禮節,一遵典故,毋擅增損。冬十月,始有事於太廟。二年春正月,孟享,始備法駕,設黃麾大仗,帝服通天冠、絳紗袍,出自崇天門。拜住攝太尉以從。帝見羽衛文物之美,顧拜住曰:「朕用卿言舉行大禮,亦卿所共喜也。」對曰:「陛下以帝王之道化成天下,非獨臣之幸,實四海蒼生所共慶也。」致齋大次,行酌獻禮,升降周旋,儼若素習,中外肅然。明日還宮,鼓吹交作,萬姓聳觀,百年廢典一旦複見,有感泣者。拜住率百僚稱賀於大明殿,執事之臣賜金帛有差。又奏建太廟前殿,議行祫禘配享等禮。帝從容謂拜住曰:「朕思天下之大,非朕一人思慮所及,汝為朕股肱,毋忘規諫,以輔朕之不逮。」拜住頓首謝曰:「昔堯、舜為君,每事詢眾,善則舍己從人,萬世稱聖。桀、紂為君,拒諫自賢,悅人從己,好近小人,國滅而身不保,民到於今稱為無道之主。臣等仰荷洪恩,敢不竭忠以報。然事言之則易,行之則難。惟陛下力行,臣等不言,則臣之罪也。」帝嘉納之。 時右丞相鐵木迭兒貪濫譎險,屢殺大臣,鬻獄賣官,廣立朋黨,凡不附己者必以事去之,尤惡平章王毅、右丞高昉,因在京諸倉糧儲失陷,欲奏誅之。拜住密言於帝曰:「論道經邦,宰相事也,以金穀細務責之可乎?」帝然之,俱得不死。鐵木迭兒複引參知政事張思明為左丞以助己。思明為盡力,忌拜住方正,每與其黨密語,謀中害之。左右得其情,乘間以告,且請備之。拜住曰:「我祖宗為國元勳,世篤忠貞,百有餘年。我今年少,叨受寵命,蓋以此耳。大臣協和,國之利也。今以右相讎我,我求報之,非特吾二人之不幸,亦國家之不幸。吾知盡吾心,上不負君父,下不負士民而已。死生禍福,天實鑒之,汝輩毋複言。」未幾,奉旨往立忠憲王碑于范陽。鐵木迭兒久稱疾,聞拜住行,將出蒞省事,入朝,至內門,帝遣速速賜之酒,且曰:「卿年老宜自愛,待新年入朝未晚。」遂怏怏而還。然其黨猶布列朝中,事必稟於其家,以拜住故不得大肆其奸,百計傾之,終不能遂。 在京倉漕管庫之職,歲終例應注代。時張思明亦稱疾不出,眾皆顧望。拜住雖朝夕帝前,以事不可緩,乃日坐省中謂僚屬曰:「左丞病,省事遂廢乎?」郎中李處恭曰:「金穀之職,須慎選擇,不得其人,未敢遽擬。」拜住曰:「汝為賣官之計耳。」遣人善慰思明,乃出共畢銓事。 拜住每以學校政化大源,似緩實急,而主者不務盡心,遂致廢弛,請令內外官議拯治之。有言佛教可治天下者,帝問之,對曰:「清淨寂滅,自治可也。若治天下,舍仁義,則綱常亂矣。」又嘗謂拜住曰:「今亦有如唐魏征之敢諫者乎?」對曰:「盤圓則水圓,盂方則水方。有太宗納諫之君,則有魏征敢諫之臣。」帝並善之。 六月壬寅,敕賜平江腴田萬畝。拜住辭曰:「陛下命臣厘正庶務,若先受賜田,人其謂何?」帝曰:「汝勳舊子孫,加以廉慎,人或援例,朕自諭之。」秋七月,奏召張思明詣上都,數其罪,杖而逐之,鐵木迭兒繼亦病卒。拜住哭之慟。 初,浙民吳機以累代失業之田賣于司徒劉夔,夔賂宣政使八剌吉思買置諸寺,以益僧廩,矯詔出庫鈔六百五十萬貫酬其直。田已久為他人之業,鐵木迭兒父子及鐵失等上下蒙蔽,分受之,為贓巨萬。真人蔡道泰以奸殺人,獄已成,鐵木迭兒納其金,令有司變其獄。拜住舉奏二事。命台察鞫之,盡得其情,以田歸主,劉、蔡、八剌吉思等皆坐死,餘論罪有差。特赦鐵失。 冬十二月,進右丞相、監修國史。帝欲爵以三公,懇辭,遂不置左相,獨任以政。首薦張珪,複平章政事,召用致仕老臣,優其祿秩,議事中書。不次用才,唯恐少後,日以進賢退不肖為重務。患法制不一有司無所守,奏詳定舊典以為通制。帝幸五台,拜住奏曰:「自古帝王得天下以得民心為本,失其心則失天下。錢谷,民之膏血,多取則民困而國危,薄斂則民足而國安。」帝曰:「卿言甚善。朕思之,民為重,君為輕,國非民將何以為君?今理民之事卿等當熟慮而慎行之。」 三年春二月,將進仁宗實錄,先一日,詣翰林國史院聽讀。首卷書大德十一年事,不書左丞相哈剌哈孫定策功,惟書越王禿剌勇決從容。謂史官曰:「無左丞相,雖百越王何益?錄鷹犬之勞,而略發蹤指示之人,可乎?」立命書之。其他筆削未盡善者,一一正之,人皆服其識見。 夏六月,拜住以海運糧視世祖時頓增數倍,今江南民力困極,而京倉充滿,奏請歲減二十萬石。帝遂並鐵木迭兒所增江淮糧免之。時鐵木迭兒過惡日彰,拜住悉以奏聞。帝悟,奪其官,僕其碑。奸黨鐵失等甚懼。帝在上都,夜寐不寧,命作佛事。拜住以國用不足諫止之。既而懼誅者複陰誘群僧言:「國當有厄,非作佛事而大赦無以禳之。」拜住叱曰:「爾輩不過圖得金帛而已,又欲庇有罪耶?」奸党聞之益懼,乃生異謀。晉王也孫帖木兒時鎮北邊,鐵失潛遣人至王所,告以逆謀,約事成推王為帝。王命囚之,遣使赴上都告變,未至,車駕南還,次南坡,鐵失與赤斤鐵木兒等夜以所領阿速衛兵為外應,殺拜住,遂弒帝於行幄。晉王即位,鐵失等伏誅。詔有司備儀衛,百官耆宿前導,輿拜住畫相於海雲寺,大作佛事,觀者萬數,無不嘆惜泣下。 拜住憂國忘家,常直內庭,知無不言。太官以酒進,則憂形於色。有盜其家金器百餘兩,他寶直巨萬,繼而獲盜得金,家僮來告,色無喜慍。自延祐末,水旱相仍,民不聊生。及拜住入相,振立紀綱,修舉廢墜,裁不急之務,杜僥倖之門,加惠兵民,輕徭薄斂。英宗倚之,相與勵精圖治。時天下晏然,國富民足,遠夷有古未通中國者皆朝貢請吏,而奸臣畏之,卒構禍難雲。 母怯烈氏,年二十二,寡居守節。初,拜住為太常禮儀院使,年方二十,吏就第請署字,適在後圃閱群戲,出稍後,母厲聲呵之曰:「官事不治,若爾所為豈大人事耶?」拜住深自克責。一日入內侍宴,英宗素知其不飲,是日強以數卮,既歸,母戒之曰:「天子試汝量,故強汝飲。汝當日益戒懼,無酣於酒。」又常代祀睿宗原廟,歸侍左右,母問之曰:「真定官府待汝若何?」對曰:「所待甚重。」母曰:「彼以天子威靈、汝先世勳德故耳,汝何有焉?」拜住之賢,母之教也。後封東平王夫人。 泰定初,中書奏丞相拜住盡忠效節,殞於群凶,乞賜褒崇以光後世。制贈清忠一德佐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東平王,諡忠獻。至正初,改至仁孚道一德佐運功臣,余如故。子篤麟鐵穆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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