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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聖四年五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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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辛未,中書舍人蹇序辰言:「吏房送到吳居厚除權戶部尚書詞頭,詔令臣命詞行下。按居厚頃于元豐間被知先帝,自朝散郎除天章閣待制,充京東路都轉運使,先帝親為褒詔,稱居厚『將命一道,不辱使指,無黷乎上,不擾乎下,不諠乎聞。於二三年間,坐致財用數百萬計,前日縣官窘迫,一朝變為寬舒。求之內外主財之臣,政績著驗,顧未有出其右者』,至於遷官賜服數次。及司馬光用事,務快宿憾,改更廢黜先朝政事、人物,故劉摯等附會,首論居厚。而言多無實,不待服罪,責為散官。考其所坐,悉緣公事,本無贓私、廢棄顯狀,一被譴斥,首尾十年,至紹聖親政,始複收用。察其元犯,已與除落,今自戶部侍郎除權尚書,計其資歷,無甚超越,而議者尚以前事為言。臣若苟隨流俗,心懷顧避,既慮給事中封駁,又恐諫官、禦史奏論,相與協心,終不命詞,反致先帝初則失人,次則失言,以矯誣在天之威靈,而助成司馬光、劉摯等之素志,則是臣懷利朋奸,沒身無以塞責。是以聞命審思,即草詞訖。蓋以其心非附朝廷以為同,非反同列以為異,非交私居厚以為朋黨,而區區之忠所深慮者,累先帝知人之明,違今日紹述之志也。望降臣此章,與居厚除命行下,明示好惡,以風四方。則非獨於臣幸甚!」詔榜示朝堂:「朕以眇躬,獲承先構,永惟休烈盛美,欲以昭示萬世。而頃遭群奸,同逞宿憾,興訛造訕,力肆詆排,政事人材,廢毀殆盡!夙夜悼懼,靡敢遑寧。思與卿士大夫共承厥志,庶幾德業傳信無窮。念今在廷之臣,鮮知事君之義,崇鄉原以為善士,造虛譽以進無能。以交私合黨相先,以奉法守公為諱。材智勝任,則闒茸共嫉;趣向至正,則頗側深仇。端亮勁挺有特立之操者,不見容於眾人;媕阿回遹持兩可之說者,必得名於流俗。沉溺忘返,險薄可嗟!乃陰懷私恩,顯廢公議。以奸臣所斥逐為當罪,所變更為得宜;以先帝所建立為不然,所褒擢為非當。借譽餘黨,幸複甄收,務令舊章,未能淳一。扇為是非不定之論,欲開善否更用之端。浸長小人之道於難知之中,以疑天下之聽於未孚之際。幸時事之中變,庶人情之翕從。每懷及茲,良用慨歎!朕察言觀事,灼見邪心,欲正典刑,當申儆誡。繼自今日,爾其自新,式懲厥愆,畢趨於正。示以好惡,非曰苟然,其或怙終,必罰無赦。諮爾在位,尚克欽承。」 元祐初,章惇爭論役法劄子,有雲:「役法可以緩改,非如京東鐵馬、福建茶鹽,不改一日則有一日之害也。」及蔡卞與序辰謀共作詔榜,慮惇不從,乃持惇元祐劄子以脅之曰:「若謂居厚京東所行非是,則先帝褒詔亦非是矣。」惇噤不能語。於是從序辰所請降詔榜雲。(今實錄元祐元年二月章惇論役法劄子亦無此「不改一日則有一日害」等語。蓋崇甯史臣陰為惇諱,紹興史臣不能檢討增益之也。) 詔起居郎兼權中書舍人沈銖不當以無根繳奏吳居厚,特罰銅二十斤。銖再論「居厚頃使京東,坐聚斂罷,不可以長地官。」即改命蹇序辰,仍令銖分析。序辰既草制,銖因被罰。(壬戌除居厚,銖繳詞頭,甲子再繳,戊辰改付序辰,辛未罰金。舊錄雲:吳居厚除戶部尚書,銖以居厚領使京東,坐聚斂罷,不可以長地官。詔銖具實狀,不能對,罰金。新傳因之。居厚實狀有何難對,政坐以元祐為諱耳。史臣媕阿莫辨,可歎也。) 翌日,樞密院奏事,曾布曰:「竊聞沈銖近以繳吳居厚詞得罪。」上曰:「止罰金。」布曰:「又聞有敕榜。」上曰:「止降詔。」布曰:「居厚初除待制,葉祖洽亦嘗繳奏,陛下聽之。今沈銖既罰金,又降詔榜告,以吳居厚、蹇序辰為君子,以沈銖為小人,恐人情不服。」上曰:「不曾指名。」布曰:「聞三省行遣,先坐沈銖繳狀詞,次用蹇序辰章疏降詔,如此亦指名也。古人以逆人主指為逆鱗,以謂攖之者死。然挺特自守之士,以義理自守,議論之際,雖死不避。儻欲使眾論以小人為善人,君子為小人,雖日殺人,亦不可奪,況出榜乎?臣以謂詔榜無益於事,兼如此乃是欺罔聖聽。」上曰:「序辰因何卻與居厚一般?」布未及答,林希進曰:「此已行之命,無可論者,曾布所陳極當,望陛下知察耳。」上唯阿而已。(布錄在壬申,今附此日。) 後數日,(布錄在丙子。)布又言:「臣前日論居厚事,喋喋煩聖聽,然聖問以為序辰何以與居厚一般?臣倉卒未及對。陛下知居厚事狀否?元豐中,先帝欲按閱河北保甲,患用度不足,居厚即獻絹三十二萬。及措置糴便陝西邊事,居厚皆有所獻。此時先帝不得不悅,財利之臣,能舉職如此,不得不奨。然京東歲有羨余一二百萬,非取之于民,何所從出?前日之京東,今日之京東,與居厚在彼時,宜無以異,不知居厚何術獨能致此羨餘?居厚之所經營,如民間禁補修舊鐵器,一一要從官買,其他掊斂細碎,大約類此。」上曰:「事皆虛,當時不曾根勘,但人言如此耳。」布曰:「居厚京東之事,人人共知,恐不虛。如鐵器事,嘗為優人所玩,安可謂無?兼章惇元豐末章疏,曾論居厚雲:『京東之人恨不食其肉。』此語莫不虛否?然居厚不足論,掊斂之事,害及一路而已。若序辰者,則害天下。其為害蓋百倍于居厚,何止一般?何以言之,序辰凡所議論,不復顧義理,若三省所悅,雖凶慝小人,必多方主張庇護,害政之大,無大於此。今但言流俗之人黨助元祐奸党,冀其複用。臣固嘗開陳,以為君子小人皆不當有此意。誠令與三省異論之人皆是小人,緣小人用心,惟利是視,豈可舍今日權要大臣不肯附麗,卻一向黨附海外編管安置之人,冀其複用,以求官職,希進用,其術無乃太疏乎?小人懷利,必不應顛倒如此。但知義理自守之士,不肯為三省變易天下公議,雷同欺罔爾。兼居厚昨除待制,葉祖洽亦嘗繳詞,陛下伸祖洽之言,罷居厚之命,中外鼓舞稱誦。今日沈銖所繳,乃與祖洽無異,而銖獨罰金,又出敕榜,此臣所不曉。 又如呂嘉問欲除卿,陛下以為不可;欲除侍郎,陛下以為不可;過都門欲一見,陛下亦以為不可。今忽除待制,莫不駭聞。緣權侍郎四年方即真,又一年乃得待制,今比之侍郎,乃更速五年矣。臣固疑近日政事,更非前日之比也。亦嘗自陳,凡所欲言,隱忍者十有八九,而其所陳已喋喋不勝其多,臣猶自厭,況陛下乎?」上曰:「大臣所見,豈可不言,言之何害!」布曰:「臣每蒙陛下開納如此,益不敢循默,然願陛下更賜採納。臣自初秉政,即嘗奏陳,以謂先帝聽用王安石,近世罕比,然當時大臣異論者不一,終不斥逐者,蓋恐上下之人與安石為一,則人主於民事有所不得聞矣。此何可忽也?」上曰:「馮京輩皆是。」布曰:「非獨京輩,先帝曾諭臣:『王珪雖不言,亦未必不腹誹也。』今三省無一人敢與惇、卞異論者,許將輩見差除號令有不當,但鬱悒而已。如序辰輩多端劫持驚恐在位之人,使不敢與三省違戾。只如有文字雲:『元祐大臣,非其死黨,不得為執政。』許將見此一語,為之破膽。」上曰:「不記得有此文字。」布曰:「序辰但於文字中,以一兩句微詞驚恐許將輩,非公然排擊許將,宜其陛下不記也。今上下人情如此,願陛下以先帝禦安石之術為意。」上又問「林希用心如何?」布曰:「臣累曾言希有學問識見,若不為利害所怵,于義理不患不曉。今致身至此,實不肯附麗人,議論極向正。」上曰:「於卿處則然,未知他處何如爾?」布曰:「或不至此。」布又問上:「近日論議者莫亦以臣為黨助元祐之人否?」上曰:「豈有此理!卿何可加以此。」布曰:「臣固自知於元祐之人無一毫干涉,然見其變亂是非如此,臣亦不敢自保。」上笑曰:「無之,豈得有此!」(布錄在丙子,今附此。許將時為中書侍郎。陳瓘尊堯集理財總論曰:按安石初為從官,即倡理財之說,及至參知政事,故行其所言。今考日錄第一,安石於未執政前,七對神考,並無一言及于理財。至於執政供職之第一日,即偽書對上之言曰:『人主當以成禮義廉恥之俗為急,若宣著為利之實,而禮義廉恥之俗壞,則天下不勝其弊。孟子恥言利,曰:『亦有仁義而已矣。』然其卒曰:『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人人不敢後其君,此乃人主大利也。』鳴呼!安石著書首撰此語,卻思孟子之說,其於前日所行,不可謂之無悔也。年運而往,雖悔可追,悔而不改,濟以欺偽,作為誣書,陰授蔡卞。卞,紹聖用事之初,專述熙寧,及哲宗既怒常立,然後驟述元豐,始與序辰謀作蓋抹之事矣。事之本末,臣請敘而論之:「臣聞紹聖三年,尚書右丞蔡卞引選人常立為假通直郎、崇政殿說書。又力薦之,賜對之明日,複請躐除侍從官。哲宗問卞曰:『立詆神考而卿薦之,何也?』又顧丞相惇曰:『卿不見其語乎?』惇謝不知,因請其語。哲宗怒曰:『語在常秩行狀,其語雲:「自安石罷相以來,民在塗炭。」又雲:「自秩與安石去位,而識者知政事必敗。」其諂厚安石而詆薄神考如此,卞薦之何也?』即命中使史院取秩行狀,哲宗親指『塗炭』『必敗』四字以示宰執,惇等皆頓首謝罪,請貶立監壽州酒。給事中葉祖洽駁曰:『立詆毀先烈,謫輕近地。』乃改立永州監酒,而撰常秩行狀者趙沖特勒停。初,太學博士林自用卞之意,倡其言於太學曰:『神考知荊公不盡,尚不及滕文公之知孟子也。』士大夫固駭其言矣。自哲宗既怒常立,卞始惶駭改意。而林自『滕文公』之說,亦自此不敢言于眾,卞於是與序辰等始用蓋抹之術矣。」又論曰:日錄載安石之言曰:「人君為天地萬物主,須是蓋抹得事過,乃能濟天下。」紹聖中,蔡卞用蓋抹之術,在既竄常立之後,安排之序,的然可指。臣請稽其本末而論之:「熙甯九年,鄧綰落禦史中丞,安石亦相繼罷去,退居鐘山,著此訕書以授蔡卞,卞當元祐之時,增光潤色。九年筆削,恩怨分明,回互妨嫌,以葉眾好,照顧本末,以全私美。書行於紹聖之始,嫁禍與造書之人,惇等醉迷,例遭嫁賣,不知宗廟之遭詆誣也。天實使之薦常立,哲宗皇帝灼見奸偽,竄悖臣于遠方。卞惟偽跡寖彰,於是屈己改圖,而用蓋抹之術矣。蓋卞之初意,譏薄神考元豐之政,專務紹述安石熙寧之事。至是知其不可,則與蹇序辰同謀以神考褒勸吳居厚手詔榜於朝堂。其跡則善述熙寧,深贊元豐,其心開脫安石,詆誣宗廟。夫詔褒居厚,乃神考駕馭監司之意爾。元祐初,章惇爭論役法劄子雲:『役法可以緩改,非如京東鐵馬、福建茶鹽,不改一日則有一日之害也。』及卞、序辰共作敕榜之時,先以章惇元祐劄子脅持宰相,曰:『昔以「居厚京東鹽馬之事,不改一日則有一日之害」,是以理財之詔為非也。』惇計無所出,噤不能語。於是亦以敕榜為是矣。且安石初欲理財,自謂合於經術,謂司馬光之徒皆不曉孟子義利之說,豈以理財為不美哉?及退而著書,則于初作參知政事第一日,便造安石奏上之言曰:『孟子恥言利,若宣著為利之說,則恐壞風俗。』又造安石奏上之言曰:『陛下但好理財者,則汲汲而用,至於講道,則不以為急。』又曰:『以理財為先,則人將機巧趨利。』又曰:『若以理財為先務,又召致無行義之人,則恐天下觀聽不足。』蓋安石舍眾自用,造法於得君之初,追悔著書於十年之後,歸過宗廟,圖蓋已愆,是可忍也,複何議哉!又其歸過之言曰:『臣嘗勸陛下不須多張法。』又論榷鐵則曰:『官自鼓鑄則必與漢同弊。』此所以譏元豐之政也。卞及序辰謀取神考駕馭監司之詔榜於朝堂,豈為一吳居厚而已哉!欲實安石詆譏之語而杜塞天下愛君之言耳!夫有舒有慘,天道所以變通;一弛一張,文武所以相濟。神考聖訓曰:『什一而稅足矣。』又曰:『今稅斂已重。』此則理財之正論,聖主之本心也。至於詔奨居厚,則所以奨有勞之臣耳,孰敢以為非乎?卞等揭視一詔,便謂安石所諱理財之事,可以移過於宗廟。而日錄誣偽之言,可以取信於天下後世。蓋卞等所謂蓋抹者如此。」』 禦史蔡蹈言:「臣伏睹聖旨指揮,以權中書舍人沈銖繳還新除戶部尚書吳居厚詞頭,令具析聞奏者。臣竊以中書舍人之職,專掌書命,朝廷除授未允公議,則王命之出不可不審。況有義當論列,若論失其實而上罔朝廷,即銖被罪黜可也,不當更令具析,待之以不信,而使在廷之臣以此為戒,它日無敢言者。且居厚之為京東都轉運使,牟利殃民,眾所備聞。近者朝廷初複居厚待制矣,是時嘗有繳還詞頭者,朝廷為罷其命,不聞有令具析聞奏之旨。今居厚超遷踰等,又非待制之比,而銖之所論,公議翕然,不可不察也。臣愚欲望聖慈追寢令銖具析指揮,庶存近侍論思事體。 又言:「伏見聖旨指揮,以權中書舍人沈銖繳還新除權戶部尚書吳居厚詞頭,令具析聞奏。既又罰銅二十斤放,並今月十九日尚書省降到敕一道,臣僚上言辨雪吳居厚事,令本台榜朝堂者。臣謹按,居厚奉使京東,征利苛急,惟務羨餘,以赴功賞,而創置鐵冶等非義取民,一方愁怨,聲動朝野。在元豐末年,左右大臣已嘗論奏其惡而責守廬州矣,其大臣及同時被遇先帝之人,莫非公心以救正朝廷法度,以此見居厚非本無過者。若謂悉皆緣公,本無贓法,則人臣奉使一方,不能致朝廷之德意下究,而萬口嗷嗷,不勝其怨,其為失職,何必贓私?設或棄瑕甄錄,出自宸聰,則臣下所不敢知。其如中書舍人當行職事,其所見繳還詞頭未為過也。而敕旨勒令具析事狀,既而罰金以加其罪,亦已太甚,宜乎眾所駭聞也。蓋居厚事狀,天下共知,若謂論者厚誣,是欺天下也。天下之不可欺,以有公議存焉。公議不恤,雖聖訓諄諄,申儆具寮,恐無補也。孔子曰:『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今朝廷清明,陛下仁孝,習先朝故事,固已純一,庶人無知,且猶無所議,況士大夫乎?天下既無異議,而止緣中書舍人繳還詞頭,便為異議如此,則一切不問,無繳還者,謂之其志同,可乎?臣愚伏望聖慈更加省察沈銖繳還吳居厚詞頭實協公議,特賜原宥,庶使在廷之臣不以言為戒矣。天下幸甚!」 河東路經略司言:「內殿崇班王安靜昨出界討擊青魚河賊,所部殺獲最多。昨與折克行子侄一例,同減半推恩,依格合轉三官,更減四年磨勘。除正推恩外,有轉一官、減四年半磨勘未賞。」詔王安靜特依格更與轉一官,仍減四年磨勘。 觀文殿大學士、守太子太保致仕韓縝卒。上為輟朝,成服于後苑,贈司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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