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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四年七月(1)


  秋七月己巳朔,冀州南宮等五埽危急,詔撥提舉修河司物料一百萬應副。

  庚午,朝奉大夫岑象求為考功郎中。

  辛未,中書省言:「內外官再任,及六曹郎官于本曹易部,並系降誥,緣元除已給,請今後止降黃牒。」從之。

  壬申,吏部言:「秘書省官三年為一任,複置館閣校勘。正字,四年成任,任滿除秘閣校理,校書郎任滿除集賢校理,並謂升朝官、知縣已上資序之人。餘且除館閣校勘,候及上項官資序改校理。校理以上資任,依官制以前法,到館一年與通判;一任回,並到館三年,與知州;已系通判資序,即二年與知州。秘書省官關升,不用舉主。著作郎、佐郎、秘書郎,並除升朝官、知縣已上資序人,餘如舊制。任滿日,著作郎除直集賢院,佐郎、秘書郎除集賢校理。」從之。

  樞密院言:「新複諸監牧馬,元祐三年經春大雪苦寒,已特免一年比較。其人員兵級,欲取死亡最多最少者賞罰。」從之。

  詔:「三京緣賊盜按舉許留守司行遣外,其緣軍馬將兵按舉及差官事,令逐路安撫司行遣。」從京西安撫司請也。

  甲戌,右諫議大夫范祖禹為中書舍人兼侍講。左諫議大夫梁燾、左司諫劉安世、右司諫吳安詩同奏,乞留祖禹依舊供諫職,而祖禹亦請追還告命。詔其告命令閤門繳納。(從祖禹等所乞,在十二日,今並書。)

  步軍都虞候姚麟權殿前司事,其馬軍司並新舊城巡檢,令以次官分領之。

  明堂禮儀使、知樞密院事安燾奏:「近為母患病,乞罷明堂禮儀使及知樞密院事,除一在京宮觀差遣。」詔特給假,候母疾稍安日供職,其禮儀使司公事,令就家行遣。

  右諫議大夫范祖禹言:「臣伏聞安燾以母疾在假,孫固以老疾求退。聞燾母病已危惙,固年逾七十,必是筋力漸難支持。臣竊慮執政又有闕員,不敢不先事而言。執政與人主同執天下之權,其任至重,必有才德公正無邪,可保其不欺謾,為天下所服者,乃可登用,不可止以勳舊,亦不可止以科第進也。樞密院必得曉知邊事,多所更曆之人;門下侍郎資任最隆,皆次宰相。伏乞深留聖意,詳加選擇。陛下自去年以前,所用執政,多協人望,其間雖非全德,亦有所長可稱。惟近日所用二人,殊不類前後差除,臣昨于簾前奏陳,料陛下必盡記憶。今若有闕,不可更不得人,重失天下所望也。此奏仍乞留中。」

  乙亥,左諫議大夫梁燾言:「臣竊以都城之役,程工浩瀚,開廣池隍,最為大事。全如受敵邊備,動搖人心;盡發封樁官錢,蠹耗國力。毀撤廬舍,生者不得安;掀剔墳隴,死者不得息。棄土山積,旁無曠地,稍已堙沒園林,浸至壅閼道路。近郭居民,深以為勞,兼冒寒暑,怨通幽明,累德損政,莫甚於此。言者相繼指擿明白,日聽蠲罷,邈未蒙省。弊病之跡,橫在十目,愁怨之聲,達於四聰,未諭朝廷何憚不革。且以糾殊異之情,久則難齊;任困苦之事,極則生變。群疑不解,理有可虞。今若但省工料,別議歲月,未免久勞,終是無益。臣愚欲乞聖慈特降指揮,放散見雇人夫,只留廣固軍兵;壕塹據已開處,令結絕了當;城壁據未堅處,令漸次修築。除宂費之患,去妄作之擾,使民情安悅而氣和,人力舒暇則功倍。輦轂之下,先見安靜,誠今日聖政之所宜為也。伏望深留宸念。」貼黃:「城圍既竣三面,自合周全;壕池已開兩隅,不須通鑿。況丈尺甚廣,用力艱難,未見一利,已集眾害,雖欲遂成,勢亦不可,苟於就功,終恐生事。伏望聖慈斷在不疑,罷此煩役,已行之後,乞賜采聽,當知遠近人情,上下安悅。臣聞先帝朝,知開封府王安禮以修城發掘民間墳墓數多,群情愁怨,因此建言,先帝惻然,即日指揮裁罷,人用安寧,惠浹幽顯。以此見先帝聖意愛民深切,但臣下蒙蔽不言,故有所不知,知則未嘗不曲軫念慮,亟為措置也。若聞今日之事,當立有處分。如陛下納用忠言,憫恤民害,能罷得開壕,以慰都人,是能承先帝之意,何嫌而不為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廣固指揮自有三千餘人,每年更有差到廂軍一千人,自是入役四年,千餘人已為不少,可以責辦工役,漸次修治,元管使臣十員,可以分頭管勾。」(壽奏此以七月六日,先奏以六月六日。范祖禹雲在五月末。十月十八日,開浚壕河事撥屬京城所。)

  是日,知樞密院事安燾以母喪去位。(此據政目增入。)

  丙子,天章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劉奉世為戶部侍郎,光祿卿、直龍圖閣範育為樞密都承旨。左諫議大夫兼權給事中梁燾言:「劉奉世除戶部侍郎,范育除樞密都承旨。竊以西羌納欵,奉世首豫此事,習知本末,不可更易。育權領戶部,頗能盡心,閱日寖久,宜見成效。二臣之才,各有所用,使安其職,足以濟物。所有錄黃,謹具封還。」詔劉奉世先次依前降指揮行下。(奉世先次依前詔,事在十二日,今並書。)

  右正言劉安世言:「範育昨知河中府,嘗有闕行。嬖人用事,幹撓政刑,子弟失教,閨行不肅,醜聲流聞道路。君臣之間有不可言者,使育實有過人之才,義難終棄,猶抑之散地,更加歲月,磨滌瑕垢,漸次任用,或為清議所容。今育之學術知能,無以異眾,而前日之惡,播在僉言。此方外除,已玷卿列,曾未席暖,擢寘宥密,臣恐修潔之士恥與比肩,流蕩之徒無所懲戒,甚非所以稱陛下旌別淑慝,長育人才之意。伏望聖慈深賜省察,罷育新命,以允公議。」詔育權發遣熙州。(改育熙州,在十一日,今並書。)

  朝請郎、比部郎中劉宗傑知郢州,放謝辭,令禦史台差人押出門。宗傑舊以獄事坐廢,任郎官後,累狀聞奏。大赦前,制院事已除落元斷私罪,輒于別司案內錄元文字,再將大赦前事論奏,故有是責。(孫升云云,在明年三月二十九日。)

  亳州司戶參軍、徐州教授陳師道,候太學正有闕日差,從左諫議大夫梁燾薦也。

  詔複置外都水使者,令河北路轉運使謝卿材兼領。(六月二十四日,卿材再任河北。二年二月末,曾肇言,四年二月四日,範百祿言,可考。)

  殿前都虞候、甯國團練使、知熙州劉舜卿為徐州觀察使、步軍副都指揮使、知渭州。(七月十五日,梁燾云云。)馬軍都虞候、忠州防禦使李浩為黔州觀察使、永興軍路總管。步軍都虞候、威州團練使姚麟為殿前都虞候。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康州團練使和斌為步軍都虞候。皇城使、果州團練使、帶禦器械呂真為衛州防禦使、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依舊鄜延副總管。皇城使、廉州團練使劉斌為信州團練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

  詔:「陝西、河北、河東路逐年封樁保甲冬教賞物,自今後免封樁,其合用賞物,令轉運使應付;仍令保甲司秋季約度錢數,關轉運司預排辦,於教前足備。如違,保甲司以聞,當議重行黜責。」

  丁醜,遼國遣使保靜軍節度使蕭寅,副使朝議大夫、太常少卿、充乾文閣待制牛溫仁,來賀坤成節。

  殿中侍御史孫升言:「臣竊以前殿三帥之任,所以侍衛禁嚴,統率士旅,維威名足以彈壓群眾,維勇健足以懾伏悍強,苟非其人,難受茲寄。伏見殿前副都指揮使苗授久艱步履,屢廢朝參,乃即家居,以治軍政。且侍衛禁嚴,豈宜安坐燕私而統率士旅?不當自負至此,況明堂日近,伏望聖慈早賜處分,以安中外。」(苗授,三年七月十二日,為殿副。)

  己卯,殿前副都指揮使、武泰軍節度使苗授為保康軍節度使、知潞州,步軍副都指揮使、冀州觀察使劉昌祚為武康軍節度使,充殿前副都指揮使。

  詔諸司應奉明堂,限八月中旬以前申請畢,從大禮使之請也。

  范祖禹言:「臣竊聞韓嘉彥已選尚公主,此先帝遺意,而陛下成之。韓琦勳在王室,其子尚主,天下之人,誰曰不宜?此于太皇太后陛下為至慈,在皇帝陛下為至孝。然臣伏見國朝以來,祖宗諸公主婚姻之家,皆無預政事者。今嘉彥已選定宣系,而忠彥執政,此非祖宗故事,不可為子孫法,使後世姻戚預政,自陛下始,臣竊惜之。陛下一言一動,當以祖宗為法,況執政系安危治亂,最為大事,一開此例,後不可止。陛下自聽政以來,于親戚無毫髮之私,天下之人,無不服陛下之至公。今獨于韓琦家如此,非所以報功也。陛下念琦之功,富貴其家可也,至於執政,必選天下之望,不可止以勳舊。如趙普、曹彬之孫,何嘗執政?豈是祖宗不念功乎?自用忠彥以來,外議藉藉,至今未已。今國家既與之為婚,罷之有名,陛下欲富貴之,但使曾曆執政,與之前執政官,無所不可。若必待其有過,然後黜之,則已傷恩,是欲厚韓琦之家,反薄之也,不若保全忠彥,無使致于滿盈顛覆。臣今已蒙除新職,罷言職,不當更論執政,然臣前上殿,已嘗面論,今又變祖宗故事,所系甚大,雖已去職,不敢不為陛下一言。臣與忠彥是親,素無嫌隙,但不忍上負陛下任使,不欲陛下有所不知耳。今在朝廷之人,多出於韓琦之門,雖知忠彥不協人望,以琦之故,皆莫肯言,亦乞陛下知察。祖宗以來,無強族根據朝廷,今忠彥執政,弟尚公主,恐權威太盛,宜防其漸。」(此據祖禹家所藏奏稿,蓋七月十一日所上。)

  禦史中丞傅堯俞言:「伏見近除韓忠彥為尚書左丞,繼又以其弟嘉彥尚主,物議藉藉,以為未當。臣不敏,不敢臆度其是非。臣竊謂李德裕實唐之名相,建言:『舊制,駙馬都尉與要官禁不往來,開元中,訶督尤切。今乃公至宰相及大臣私第是等無他,直洩漏禁密交通中外耳。請白事宰相者,聽至中書,無輒詣第。』當時防禁如此,今乃萃於一門,議者之言,良可取也。況君舉必書,而書事必謹其始。陛下自臨禦以來,勵精政事,未有過舉,而首開此塗,異日援以為比,其弊將深,且書於史冊雲始于陛下,使後世指為譏議,顧不惜哉,願陛下深思之。陛下用臣輩為聰明,臣苟知而不言,負陛下之罪,不容誅矣。」(堯俞言附祖禹後。八月一日,忠彥乞罷,不許。)

  庚辰,夏國遣使賀坤成節。

  門下侍郎孫固為明堂禮儀使,中書侍郎劉摯為儀仗使,同知樞密院事趙瞻為鹵簿使,尚書左丞韓忠彥為橋道頓遞使。以禮儀使、知樞密院事安燾丁母憂故也。後十日,詔安燾候卒哭起複,特給宣借兵士十二人。

  左司諫劉安世言:「臣竊謂國朝以來,初革五代之弊,用宰相以主文事,參知政事以為之貳;命樞密使掌武備,則設副使、簽書以為之佐。雖員數、名品時或不同,而文武二柄,未嘗專付於一人也。今安燾以母憂去職,本兵之地,惟有趙瞻,竊聞又以私故,見在式假。方西戎納款,南蠻入寇,邊防兵略,正務講求,差之毫釐,遂失機會,所系甚重,恐不可全然闕官。伏睹英廟亦嘗命宰相韓琦兼樞密院事,國史具載,最為近例。若陛下謹擇人才,未欲輕授,伏乞且依故事,命大臣兼領,所貴緩急不誤大計。」

  左諫議大夫梁燾言:「臣竊以樞密院朝廷機要之地,兵政邊事,所系尤重。今但以獨員領之,於國體誠未為安。伏望聖慈特出中旨,委一執政兼權。事幹大計,願留宸念。」貼黃:「若以目前淺近言之,則偶闕一大臣,未必便有闕政,似不足議論;若為國家深遠計慮,則事體至大,不可不言。蓋密院之政,動幹機要,祖宗以來,多用三二員執政,謀謨詳博,處置精審。仰惟聰明,洞照至理,伏望深加省察,早賜指揮。宰相以下至右丞,同是執政,皆可兼樞,只在聖意所命,不須全用故事。但得密院常有兩員執政,便是朝廷法制。樞機之地,直須謹重,伏乞聖明俯加採納。此事合自清衷處置,不須更有訪問外臣,或致牽制難行,有損國計。」

  右諫議大夫范祖禹薦馮京、趙卨可任樞密,曰:「臣伏見馮京在神宗朝為參知政事,與王安石論議不合,其後與呂惠卿同執政,為惠卿所傾,因鄭俠獄罷政事。及安石與惠卿為仇,惠卿繳進安石私書,其一紙雲:『勿令齊年知。』京與安石同歲,故安石謂之齊年。神宗因此知京不欺,故安石再相之日,即召京于成都,知樞密院。趙卨守邊,素有威略,神宗一見卨,委以西邊之事,討伐安南,雖無大功,然處置南事,多卨之力。今卨久在延州,于國實有勤勞,若置在樞密,則西北二邊及蠻夷之事,皆可訪問。臣僚中,熟知邊事,實未有如卨者。京雖有女嫁蔡確,然趨向各異,如文彥博亦與蔡確為婚姻,吳充亦與王安石為親家,何嘗相黨?若趨向皆同,縱不為親,自是黨也。」

  祖禹又言:

  臣伏見陛下罷免范純仁,獨任一相。古者三公官不必備,蓋充此位者,未易得人。陛下重惜如此,古聖帝明王之意也。然竊恐自此天下之事,未免益勞聖慮,太平之期,未可望也。何以言之?臣觀今日大臣,未有可副陛下任使,倚信而不疑,如司馬光、呂公著者也。

  呂大防未為執政以前,人望不及純仁,自居大位,純仁頓失人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過失。然其為人,粗疏果敢,好立崖岸,簡於接物,士大夫多不親附。夫自六曹尚書、侍郎、兩省、侍從,皆朝廷所與共為治者也。天子所賴者大臣,大臣所賴者賢士大夫、百官。昔司馬光為相,欲知選事,問吏部;欲知財利,問戶部。凡事皆於眾人講求,便者存之,不便者去之,此天下受其惠也。比年以來,未聞宰相召一人,問一本職事,亦未聞召一賢士大夫,問以政事得失、人民疾苦。其監司、知州自外來者,亦未聞召一人,問以州縣利害。文書成于吏手,官曹不敢爭執,物情不接,上下相蒙,但聞專任吏人而已,若有差失,為害必甚。臣望陛下特出聖斷,以儆飭輔臣,無使大防得專制朝權,無使臣下得乘間窺聖意。陛下深居帷幄,皇帝未親庶政,尤不可使宰相權重,宜防其漸。

  劉摯本以鯁直敢言,陛下所自拔擢。自居中書,人多言其有窺伺相位之心,與同列議論,多泄其語,與言事官相表裡。范純仁好用親戚,摯不與之爭,泄其語於言事官,使攻之。呂公著嘗與臣言:「摯若進德修業,何患不為宰相,何須如此?」摯之此心,同列亦多覺之。夫宰相者,不得已而為之,當以為憂,若以此心得之,必無善政矣。然則朝廷何所賴,天下何所望哉?又鑒別人物,更不及純仁。純仁上則為大防所制,下則數為摯所中,懦而不立,以至於罷。夫陛下極天下之選,取於千萬人之中,得此數人,而猶如此,臣以此知人才之難也。

  昔神宗以陳升之有才智,既用為相,問于司馬光。光言:「升之才智,誠如聖旨,但恐不能臨大節而不可奪爾。」昔漢高祖論相,以陳平智有餘,然難獨任。真宗用王欽若、丁謂,亦以馬知節參之。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人從傍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今陛下專任大防,而劉摯有欲相之心,必與大防協同,此非相參之人也。

  近用左右丞二人,又皆人望素輕,風節不立。陛下臨禦以來,所用執政,惟韓縝作相不合公論,餘皆大愜天下之望。其間雖非全德,亦皆有可稱。近所用二人,殊不類前後差除。以臣料之,自此廟堂議論,必無異同,朝廷政事,一決於大防與摯,無有敢違之者。如此,則公道何由得立?臣權安得不盛?恐非國家至計,此臣之所深憂也。惟陛下稍自攬權綱,無使威福之柄漸移於下。

  臣非敢離間君臣,陛下以諫官為耳目,若有所聞見,不以告陛下,則上負任使。若朝廷政事,自此日勝一日,豈獨大防有賢相之名,乃祖宗生靈之幸。萬一如臣所慮,豈不可使陛下預知之哉?臣不勝憂國惓惓之心。又言:「蔡確罪惡初達朝廷,大臣自不以為意,及諫臣論奏,陛下已怒,然後大防奉而行之。純仁與王存則固執,議論立異,此所以不同耳。夫大臣乘人主喜怒,以起勢立威,則皆畏之,人主惟見其順己,而不自覺權移於下。古之強臣,皆成於此。惟陛下深戒喜怒,無使臣下得乘其便而作威福也。」(祖禹本章如此。或為劉摯隱,輒有刪削,祖禹家傳又從而增飾,央釭禹意甚矣。今具載本章,仍以家傳所錄附見。此後劉摯終為賢相,雖具載此,瑜瑕固不相掩雲。時呂大防獨當國,眷注甚重,祖禹因言:「呂大防未為執政以前,人望不及範純仁,自居大位,純仁頓失人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過失。然其為人,粗疏果敢,好立崖岸,簡于接納,士大夫多不親附。夫自六曹尚書、侍郎、兩省、侍從,皆朝廷所與共為治者也。天子所賴者宰相,宰相所賴者士大夫。比年以來,未聞宰相召一人,問以本職事。陛下深居帷幄,皇帝未親庶政,尤不可使宰相權重,宜防其漸。夫以陛下極天下之選,取於千萬人之中,得此數人,而猶如此,知人才之難也。昔神宗以陳升之有才智,既用為相,問于司馬光。光言:『升之才智,誠如聖旨,但恐不能臨大節而不可奪耳。』昔漢高祖論相,以為王陵少戇,陳平可以輔之;平智有餘,然難獨任。真宗用王欽若、丁謂,亦以馬知節參之。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人從傍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今陛下專任大防,而劉摯與大防協同,此非相參之人也。近用左右丞二人,又皆人望素輕。陛下臨禦以來,所用執政,惟韓縝作相不協公論,餘皆大愜天下之望。其間雖非全德,亦皆有可稱。近所用二人,殊不類前後差除。以臣料之,自此廟堂議論,必無異同,朝廷政事,一決於大防與摯,無有敢違之者。如此,則公道何以得立?臣權安得不盛?恐非國家至計。惟陛下稍自攬權綱,無使威福之柄漸移於下。陛下以諫官為耳目,臣有所聞見,何可不以實告?若朝廷政事,自此日勝一日,豈獨大防有賢相之名,乃宗社生靈之福。萬一如臣所慮,豈可不使陛下預知之哉?」左右丞,乃韓忠彥、許將也。范祖禹子沖作家傳雲:「謹按:晉趙孟問秦醫和曰:『誰當良臣?』和曰:『子相晉國,於今八年,晉國無亂,諸侯無闕,可謂良矣。』汲郡呂公在元祐為相八年,四夷無事,中國晏然,年谷豐登,家給人足,可謂有功社稷矣。至於減任子,省吏額,嚴資格,抑僥倖,身當天下之怨而無私焉,亦已難矣。忠宣范公,熙甯、元豐間,數與王荊公爭新法,流落在外。逮元祐初,以公議人望,爰立作相。蔡確之貶,忠宣以謂不宜長告訐之風。及紹聖中,大貶元祐諸公,忠宣獨以救確得免,乃上表乞放還大防等,其言哀切,聞者無不感動,坐是謫置永州。嗚呼!仁人之用心也。先公之於二公,非故相戾也,而當時數論列其過失者,不唯責備,以謂宰相所為,人主不可不盡知之,要當察其不善,而成就其賢宰相之業,蓋為朝廷計也。後之人當知先公之意,蓋出於此。」)

  左諫議大夫梁燾、左司諫劉安世、右司諫吳安詩言:「臣等伏見章惇在蘇州日,強以賤價買朱迎等抵當田產。自去年十二月後來,右正言劉安世累次論列,蒙朝廷下江、淮發運司體量,皆有實狀。近日竊見敕斷罰銅十斤,臣等按:惇嘗備執政,固宜奉法循理,尊君愛民,而氣焰凶悖,劫持州縣,貪利無厭,使人失職,原其不畏國法之意,蓋有陵蔑朝廷之心,而所責太輕,未厭公議。況惇與蔡確、黃履、邢恕素相交結,自謂社稷之臣,天下之人指為四凶。若不因其自致人言,遂正典刑,異日卻欲竄逐,深恐無名。伏望聖慈深賜詳察,明降指揮,候惇服闋,特行廢置,所貴奸豪屏息,永絕後患。」不報。(新錄因舊錄,以此章系之七月十二日,且略加刪潤,所雲「無恤反汗之嫌,自遺養虎之患」,按劉安世集此章具存,初無此二句也,其意則固然矣,今仍用安世本章。實錄雲「詔留候」,然安世等後數上章,雲「累月未蒙施行」,則留候之詔元不降出也,今但雲不報。六月二日,已嘗辨之。八月二十二日,候惇服闋與宮觀。)

  詔:「內外文武官及宗室、內侍官,應支賜賻贈絹、布、米、麥、錢、羊,並四分減一;應官員丁憂、亡歿,式令無賻贈者,不得引舊例陳乞,所屬亦不得奏請。」從戶部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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