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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元年六月


  六月甲申朔,詔陝西轉運使、提點刑獄司,察所部吏苛虐不能恤民及老疾罷懦者,以名聞。

  太子中允、權簽書涇原秦鳳經略安撫判官尹洙數上疏論兵事,請便殿召二府大臣議邊事,及講求開寶以前用兵故實,特出睿斷,以重邊計。又請減並柵壘,召募土軍,省騎士,增步卒,並請鬻爵為土兵葺營房及所給物費。

  其鬻爵之法,凡入粟五百斛為上爵,許以珠金為婦女服飾,得與本部七品官接坐,犯笞罪及詿誤聽贖;入粟百斛為下爵,許畜女使,以銀為飲食器。非等第戶減入粟之半。司封出空名爵牒下諸州軍給之,願移賣者勿禁。鄉貢舉人、牙前、職員、京百司補正名以上准下爵,士族勿拘此制。凡無爵僭有爵、下爵僭上爵,論如違制律,告者賞錢十萬,告畜女使或銀器者賞錢三萬,告服珠、金者賞錢十五萬,女使聽自便,銀器、珠、金沒入官,婦人無子若夫、男子年十五以下不許告。如此行之,不益賦于農畝,不重斂於富人,所取至輕,所致甚眾。鬻爵之地,除陝西、河東、河北、川峽、廣南外,計所入不減五百萬斛。每斛定輸錢三百,計一百五十萬緡。

  下三司使鄭戩與翰林學士丁度、知制誥葉清臣參議以聞。戩等奏曰:「為國者禮義不可不立,法度不可不行,風俗不可不純。今洙所言,是棄三者之益而困生民之本也。古設民爵以賞武功、賜耆艾,今則鬻爵以規貨財,其編戶產薄者,或子孫驕靡,希一爵因至貧窘,使父母妻子罹凍饑之患,此禮義不立也。先王之域民也,貴賤有差,器服有別,今使下愚之民鹹得僭上所為,驅之忘本,欲不窮困,其可得乎?此法度不行也。遊惰豪縱之徒,因輸財得僭服以踰憲防,卒致澆漓之弊,此風俗不純也。況賣官之令,已出權宜,然行之寖久,今更為煩細,箕斂民財,書揭徼塞,使夷狄有輕中國之心。且先朝賜民爵不過公士,攝助教之名,非有階品。若三等之上戶,皆受爵號,即牙前、弓手、散從官、手力之類,悉出孤貧浮客。又近以真珠折馬價,虧民已甚,若更設禁科則悉為棄物。今陝西所招馬軍安塞、清塞、拓邊、蕃落、飛塞、保節、廣銳,步軍振武、神虎、保捷、定功、床子弩手,禁軍清邊弩手、捉生諸指揮,其募軍例物,人不過十餘千,募萬人,所費財十萬緡。陝西、河北營房大率覆以茨苫,關右產材木,計一舍費五七千,萬人不過五七萬緡。以四海之富,亦未至用度屈蹙如此。況洙所募邊民,不刺面,與官軍素服習不同。取編戶膏血之資,置新軍烏合之眾,如與敵角,何異驅市人而戰哉。臣以謂未能制勝於閫外,適足斂怨於天下。況被邊之俗,熟戶雜處,若廣募驍果,或參以奸細之人,則為患不淺。洙之計策,未見所長。」其議遂寢。

  丙戌,詔自今假日禦崇政殿視事如前殿。

  丁亥,宣徽南院使、鎮海節度使夏守贇同知樞密院事,侍御史趙及、右正言梁適皆言守贇經略西事無功,不可複處樞府,踰七旬乃罷。八月戊申,守贇罷。

  詔國子監學官闕,本監官于外任州縣、幕職內舉實有文行者充,其天章閣侍講、諸王府侍講、諸王宮教授,自今罷兼國子監直講。

  癸巳,遣駕部員外郎卞咸相度自汴口至集津運糧利害以聞。卞鹹,未見。

  甲午,遣官疏決三京系囚,雜犯死罪降從流,流降從杖,徒以下釋之。

  鄜延副都部署、忻州團練使任福為環慶副都部署、兼知慶州。福上言:「慶州去蕃族不遠,願勒兵境上,按亭堡,謹斥候,因經度所過山川道路以為緩急攻守之備。」上善之,聽便宜從事。福上言不即此時,今附見,當考。

  乙未,陝西提舉修築城池、殿中侍御史陳洎兼催督市糴糧草。

  南京言鴻慶宮神禦殿火,侍御史方偕引漢罷原廟故事,請勿複修。詔罷修神禦殿,即舊基葺齋殿,每醮則設三聖位而祠之,瘞舊像于宮側。

  詔軍班以武藝中選者毋得為寨主,並令赴都部署司指揮。

  詔陝西都部署司令張源弟侄張起、張秉彝、張仲經等往寨下誘接張源,候還日優與恩澤,尋皆送房州羈管,仍以秉彝為華州長史,仲經為文學。二月戊申,五月乙未。

  丁酉,韓琦言:「慶州駐泊神衛軍,昨隨劉平救延州,戰沒者才十一二。本軍右廂都指揮使劉興與眾皆遁歸,比令分屯邠、寧。緣系近上禁軍,不能力戰,以致陷覆主將,若朝廷一切不問,則無以勵眾心,且欲罷歸,令樞密院處分。」從之。要見如何行遣。

  己亥,省隰憲二州、寧化保德岢嵐火山四軍幕職官各一員,從轉運使文彥博所請也。

  庚子,廢延州承平、南安、長寧三寨。

  壬寅,天章閣待制高若訥為京西體量安撫使,西上閤門副使符惟忠副之;侍御史知雜事張奎為京東體量安撫使,閤門祗候杜贊仁副之。

  初,上封者言:「用兵以來,諸州禁軍多出戍邊,列城武備不設,恐盜賊卒起,而腹心之患不可不虞。」故命若訥等,尋以禮賓副使耿從政代惟忠。改命從政在七月己巳。

  陝西都轉運使龐籍言:「近至延州,定奪所廢諸寨,而邊臣之議多欲固留。若諸寨居要害之地,首當羌戎入寇,將以餌賊,而自紓其患。正月中,賊自安遠、塞門引兵入破栲栳寨、金明縣,如踐無人之境。昨塞門被圍日久,而延州未嘗發一人一騎往救。賊聲言朝廷已棄此寨,於是眾皆潰走,糧草器甲,一無存者。近承平寨垂破,副都部署許懷德、兵馬都監張建侯領兵赴敵,賊兵始退。若塞門少得援兵,亦未至屠蕩。今已廢並邊小寨外,其所存皆在近裡道路寬平之處。請嚴戒邊吏,自今逐寨緩急有警,並令互為應援。」從之。

  涇原部署司言:「諸堡寨有寨主、監押二員,請月遣一人行邊。若斥候不明者,劾其罪。」從之。

  甲辰,詔陝西、河北、河東、京東西等路,量州縣戶口,籍民為鄉弓手、強壯,以備盜賊。河北、河東強壯,自咸平以來有之,承平歲久,州縣不復閱習,多亡其數。於是詔二路選補增廣其數,並及諸路焉。詔二路選補增廣其數,據本志,並及諸路,則據事修入。實錄雲:陝西、河北、河東京東西路,其量州縣戶口,增置弓手以備盜賊。本紀但雲增置陝西、河北、河東、京東西弓手。朔曆同。實錄皆無強壯字,惟稽古錄、大事記有之,又掇取修入。蓋河北、河東、陝西舊已有強壯之名,河東及陝西舊已有弓箭手,今並京東、西新招弓手,總得名強壯也。

  乙巳,詔閤門祗候及十年而官至內殿崇班者,與除通事舍人,若供奉官以下,不隔磨勘,與遷一資。

  又詔臣僚再奏親屬,自今毋得過所得恩例。

  丁未,陝西轉運使明鎬罷隨軍轉運使。

  詔殿前、馬步軍司擇禁軍將校武勇而願效命者以名聞。

  戊申,詔:「元昊刺事人自今獲一人者,賞錢百萬,補班行;其容匿者,家長斬,妻子配流;所在失覺者,重劾其罪。」

  己酉,改殿前、馬軍備征為備軍。

  辛亥,複權武成軍節度判官歐陽修為館閣校勘。

  始,范仲淹副夏竦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辟修掌書記,修以親為辭,且曰:「今世所謂四六者,非修所好,兼此末事,有不待修而能者。」又曰:「古人所與成事者,必有國士共之。非惟在上者以知人為難,士雖貧賤,以身許人,固亦未易。欲其盡死,必深相知,知之不盡,士不為用。今奇恠豪俊之士,往往已蒙收擇,顧用之如何爾。然尚慮山林草莽有挺特知義、慷慨自重之士未得出門下也,宜少思焉。」

  樞密院請下緣邊部署司,應山險處,並溝塹以絕奸細出入之路,從之。

  置嵐、石州沿河都巡檢使,以侍御史知雜事張奎言元昊于河東路伐林木,將乘栰奔沖邊郡也。

  時西邊日警,二府、三司雖旬假不休務。翰林學士丁度言:「苻堅以百萬師寇晉,謝安命駕出遊,以安人心。請休務如故,無使外夷窺朝廷淺深。」壬子,詔自今遇旬假,聽休務如舊。

  帝嘗遣使問所以禦戎之策,度奏曰:「今士氣傷沮,若複窮追巢穴,饋糧千里,輕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計之得也。唐都長安,天寶後,河湟覆沒,涇州西門不開,京師距寇境不五百里,屯兵嚴烽火,雖常有侵軼,然卒無事。太祖時,疆埸之任不用節將,但審擢材器,豐其廩賜,信其賞罰,方陲輯寧幾二十年。且中國抗夷狄,可以智勝,不可以戰鬥,蓋地形武技與中國異也。羌戎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不如也。隘險傾側,且馳且射,中國之技不如也。風雨罷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不如也。為今之計,莫若謹亭障,遠斥候,控扼要害,為制禦之全策。」因條上其策,名曰備邊要覽。

  詔三司:「天下州縣課利場務,自今逐處總計,大數十分虧五厘以下,其知州、通判、募職、知縣各罰一月俸;一分以下,兩月俸;二分以上,降差遣。其增二分以上,升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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