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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二年閏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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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三月丙戌,宰相張齊賢等言:「春候已殘,雨澤未降,此乃臣等燮理無效,願示譴黜,以塞天下之責。」上曰:「朕獲纘承基緒,賴卿等輔翼,慮政有闕失,宜相規以道,無惜極言也。」 初,秦悼王旅葬涪陵,於是,詔擇汝、鄧間地改葬。 皇太后居西宮嘉慶殿,己醜,宰相引漢、唐故事,上宮名曰萬安,從之。 庚寅,詔有司力役之無名、營繕之不急者,悉罷之。(實錄在己醜日,今從本紀。) 宰相張齊賢言於上曰:「臣受陛下非常之恩,當以非常報。」因述皇王帝霸之說,上曰:「朕謂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無撓,則近之矣。」 上以亢旱,詔中外臣庶並直言極諫,詔書略曰:「朕累降詔書,大開言路,頗多叢脞,罔副詢求。思得讜言,以答天戒,善者必加甄賞,否者亦為優容,勿尚靡詞,複談鄙事。」時有上封指中書過失,請行罷免者,上覽之不悅,謂宰相曰:「此輩皆非良善,止欲自進,當譴責以警之。」李沆進曰:「朝廷比開言路,苟言之當理,宜加旌賞,不則留中可也。況臣等非材,備員台輔,如蒙罷免,乃是言事之人有補朝廷。」上曰:「卿真長者矣。」(寶訓以此事系之咸平二年,今附此。) 以河北轉運使、右諫議大夫索湘為戶部使。湘在河北時,屬郡有幹釀者,歲輸課甚微,而不逞輩多聚飲其中為奸盜,湘奏廢之。德州舊率民馬以備驛傳,又役民為步遞,湘罷其事,悉以官兵卒代之。會內殿崇班臨渙閻日新建議,請於靜戎、威虜兩軍置場鬻茶,收其利以資軍用。湘上言:「若是,則奪民利。臣恐榷場商旅,自茲阻絕,甚非便也。」遂止。又言事者請許榷場商旅以茶藥等物,任於北界販易,複招募北界商旅於雄、霸州市易,北人既獲厚利,則邊患可息矣。詔湘詳議以聞。湘言:「北邊自興榷場,商旅臻僟,制置深得其宜。今若許其交相販易,則緣邊商人深入北界,竊以為非便。又北界商人若至雄、霸,其中或雜以奸偽,何由辨明?況邊民易動難安,蕃人之情宜有信制,望且仍舊為便。」會有詔經度複修定州新樂、蒲陰兩縣,湘以其地迭雀,非屯兵之所,遂奏罷之。 湘質樸少文而長於吏事,歷任邊部,所至必廣儲蓄為備豫計,出入軍旅間,頗著能名。先自京輦茶至榷場,最為煩擾,又多所損敗,湘建議請許商旅緣江載茶詣邊郡入中,既免道塗之耗,複有征算之益。又威虜、靜戎軍,歲燒邊草地以處南牧,言事者又請於北寨山麓中興置銀冶,湘以為召寇,亦奏罷之。 詔三館寫四部書二本來上,一置禁中之龍圖閣,一置後苑之太清樓,以備觀覽。(此據本志,實錄但雲寫一本置禁中,不及龍圖閣也。東京記雲大中祥符初建龍圖閣,據此則咸平初,閣已建矣。) 京西轉運副使朱台符上疏曰: 臣聞皇天無親,王者無私,上下合符,有如影響,若王政缺於下,則天譴見於上。竊惟陛下受先帝之顧命,膺兆民之樂推,大孝彰聞,小心畏謹,動遵禮法,不愆舊章,所宜得天心,獲嘉應。而踐阼以來,二年之內,彗星一見,時雨再愆者,豈非凶醜未盡服,政令未盡順,天所以示茲警戒也。 夫災變之來,必以類應,故彗星見者,兵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今北狄未賓,西羌作梗,荊蠻有猖狂之寇,江、浙多饑饉之民,慮其來犯邊陲,變為盜賊,蜂屯蟻聚之眾須俟討平,鼠竊狗盜之群亦勞逮捕,此彗星之所以見也。自即位肆赦,臨朝聽政,覃恩宥罪,施惠及物,然未嘗蠲免殘租,許行榷利,山海之貨悉歸於上,酒稅之饒不流於下,元元之民未盡蒙渥澤,此時雨之所以愆也。陛下宜深維二者之所以然,設備以禦之,修政以厭之。不然,則事有可慮者。聖朝享國四十年,括地一萬里,經營非不久,統禦非不眾,而治或未至,政或有闕,意者,法術、制度尚有可改而更張者乎?臣雖不敏,輒敢條奏其事。 臣聞農者國之本也,其利在粟多;兵者國之命也,其功在戰勝,此兩者存亡所系也。方今患在農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戰未勝。農少則田或未墾,兵多則用常不足,故儲蓄空虛,而聚斂煩急矣。民利盡歸於國,國用盡入於軍,所以民困而國貧也。周公之制,穀積九年,此堯、湯水旱而民所以無饑色也。今郡國闕三年之糧,貧民無終歲之食,稼一不熟,則有饑死者,軍儲自贍不足,何暇賑之乎?且地方百里,每畝收粟一斛,歲計得粟五百四十萬斛,今甸服之內,凡方百里者百,所得曾不能供足軍食,而區區運糧于江、淮間,終歲所得不過百里之出者。由是而論,有以見農政之不修也。臣愚以為宜省徭役以寬其力,驅遊惰以增其眾,男悉心於畎畝,女盡力於蠶桑,種必刈獲,養必紡績,不出數年,自然家有餘食,而人有兼衣矣。賈誼有言曰:「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今驅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遊食之民,轉而緣南畝,則人樂其所矣。此農政之修也。 國家養兵百萬,士馬精強,器甲堅利,可謂無敵於天下矣。然自拒馬失律以還,夏廷逆命之後,軍聲不振,廟勝無聞,一紀于茲,蒙恥未雪。何者?將帥弗用命而委任不專也,卒既驕惰而不習知邊事也,有以見軍政之不修也。夫將帥者,王之爪牙,登壇授鉞,鑿門推轂,閫外之事,將軍裁之,所以克敵而致勝也。近代動相牽制,不許便宜,兵以奇勝而節制以陣圖,事惟變適而指蹤以宣命,勇敢無所奮,知謀無所施,是以動而奔北也。孫武曰:「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此之謂也。臣愚以為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謹擇其人,專委其任,有功者寵以爵位,有罪者威以斧鉞,明示刑賞,斷在必行,孰敢不用命哉。古者井田之法,兵則民也,民則兵也,出則戰,入則耕,人各自供,官無所贍。今農不習戰,士不務農,離為二途,絕不相用。臣愚以為古制不可全取,宜參驗當今便利,酌中而漸制之。況江、浙舊有義軍寨,秦、隴見屯強壯,執柯取則,茲事可行。以天下土地之饒,士民之眾,各於郡縣量置義軍,本戶略與複除,歲時少加賞賜,動則就便召發,靜則任從營養,又于王畿千里之內,蓄兵十萬以制天下,孰敢動搖哉。州縣本城,隨宜額定,溢剩者不令招置,疲老者盡放歸休,果行此道,則天下之兵減大半矣。緣邊之人,便於弓馬,勇於戰鬥,蓋天性也。妙選有文武才略之士為長吏以統之,仍以厚利召募願為正軍者,隨郡大小,差厥數以備城守,止于趙、魏之間少屯王師,以策其後,亦足減戍卒之大半矣。且耕且戰,足食足兵,削調斂之煩苛,免飛挽之勞苦,此軍政之修也。臣愚以為不任人無以安邊,不安邊無以省兵,不省兵無以惜費,不惜費無以寬民,不寬民無以致治。舍此數事,雖有智者,不能為計矣。 刺史、縣令,親民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蓋三代之諸侯也。故漢宣帝曰:「與我共治者,惟良二千石乎。」光武亦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民受其弊。」誠重之也。頃者不除刺史,止以知州代之,其差委也,上自僕射、尚書,下至京官奉職,率多輕授,未盡當任。權不足以威吏民,祿不足以惠窮乏,政皆苟且,事出因循。意者,國家以刺史之官為武夫之任,有支賜公使之費,奏薦僧尼之例,重其事而不以授人乎?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今文武登朝官、諸司使副,不翅千餘員,代不乏才,豈無循吏,但未選任之耳。臣愚以為宜詔執事精練名實,明揚俊賢,各以檢校官出為刺史,但不得支賜公使,奏薦僧尼。而縣令乃子男之任,與民最親切者也,邇來除授率多冗從,諸司吏人分據大邑,識暗則莫能燭理,祿微則鮮克持廉。州縣之職,大抵相類,欲其盡誠於奉上,極力於字民,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宜詔有位舉所知,銓司擇才,諸司吏人不得處大縣為長吏。凡牧宰者,複奉戶以增月入,受空土以為職田,俾其衣食足以恤家,車服足以示眾,久其任以勸效,委其權以行事,漸敦教導,專務勸課,每歲用令文考課之法,以戶口增減、墾田多少定其殿最而黜陟焉。如是,則人民受賜矣! 簡易者事不瀆,節儉者財有餘。今署置之過也,官吏森羅于郡邑;差命之煩也,使者旁午于道路。廩祿之費耗,驛券之供給,何可勝數!無名之賞賜,不急之造作,亦無限量。土木窮其麗,工巧極其淫,他費百端,動計千萬。故兩稅之外,悉取山海之貨、酒榷之饒,而用猶不足也。加以教化未甚行,廉恥未甚立,奢侈之俗未甚變,流亡之民未甚來,租稅未甚均,刑獄未甚簡,藩籬之倚未甚固,帷幄之謀未甚臧,法有滋章之條,吏無惻隱之實。其餘背理傷道,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者,不可一二而舉也。願問大臣以當世之務,如上所陳,湯沐而櫛治之,瞑眩而針砭之,使百度正,彝倫敘,生靈泰,社稷安,上下協和,章程明密,建皇極之道,樹太平之基。陛下坐九重,負斧扆,南面而聽斷,端拱而無為,垂子孫之詒謀,光祖宗之大業,豈不休哉! 陛下自視當今事勢,何如漢、唐盛時?有土者不可言貧,有人者不可言弱,以陛下神聖聰明,資以天下之大,而未比隆于漢、唐,竊為陛下惜之。奏入,優詔折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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