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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度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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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度,字中立,河東聞喜人。貞元初,擢進士第,以宏辭補校書郎。舉賢良方正異等,調河陰尉。遷監察禦史,論權嬖梗切,出為河南功曹參軍。武元衡帥西川,表掌節度府書記。召為起居舍人。 元和六年,以司封員外郎知制誥。田弘正效魏、博六州於朝,憲宗遣度宣諭,弘正知度為帝高選,故郊迎趨跽受命,且請遍至屬州,布揚天子德澤,魏人由是歡服。還,拜中書舍人。久之,進禦史中丞。宣徽五坊小使方秋閱鷹狗,所過撓官司,厚得餉謝乃去。下邽令裴寰,才吏也,不為禮,因構寰出醜言,送詔獄,當大不恭。宰相武元衡婉辭諍,帝怒未置。度見延英,言寰無辜,帝恚曰:「寰誠無罪,杖小使;小使無罪,且杖寰。」度曰:「責若此固宜,第寰為令,惜陛下百姓,安可罪?」帝色霽,乃釋寰。 王師討蔡,以度視行營諸軍,還,奏攻取策,與帝意合。且問諸將才否,度對:「李光顏義而勇,當有成功。」不三日,光顏破時曲兵,帝歎度知言。進兼刑部侍郎。 王承宗、李師道謀緩蔡兵,乃伏盜京師,刺用事大臣,已害宰相元衡,又擊度,刃三進,斷靴,刜背裂中單,又傷首,度冒氈,得不死。哄導駭伏,獨騶王義持賊大呼,賊斷義手。度墜溝,賊意已死,因亡去。議者欲罷度,安二鎮反側,帝怒曰:「度得全,天也!若罷之,是賊計適行。吾倚度,足破三賊矣!」度亦以權紀未張,王室陵遲,常憤愧無死所。自行營歸,知賊曲折,帝益信杖。及病創一再旬,分衛兵護第,存候踵路。疾愈,詔毋須宣政衙,即對延英,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方連諸道兵,環挐不解,內外大恐,人累息。及度當國,外內始安。由是討賊益急。 始,德宗時尚何伺,中朝士相過,金吾輒飛啟,宰相至闔門謝賓客。度以時多故,宜延天下髦英諮籌策,乃建請還第與士大夫相見,詔可。會莊憲太后崩,為禮儀使。帝不聽政,議置塚宰,度曰:「塚宰,商、週六官首,秉統百僚,王者諒暗,有權聽之制。曆世官廢,故國朝置否不常,不宜徇空名,稽樞務。」乃詔百司權聽中書門下處可。 王鍔死,家奴告鍔子稷易父奏末,冒遺獻。帝留奴仗內,遣使者如東都按責其貲。度諫曰:「自鍔死,數有獻。今因告訐而檢省其私,臣恐天下將帥聞之,有以家為計者。」帝悟,殺二奴,還使者。 于時,討蔡數不利,群臣爭請罷兵,錢徽、蕭俛尤確苦。度奏:「病在腹心,不時去,且為大患。不然,兩河亦將視此為逆順。」會唐鄧節度使高霞寓戰卻,它相揣帝厭兵,欲赦賊,鉤上指。帝曰:「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若師常利,則古何憚用兵耶?雖累聖亦不應留賊付朕。今但論帥臣勇怯、兵強弱、處置何如耳,渠一敗便沮成計乎?」於是左右不能容其間。十二年,宰相逢吉、涯建言:「餉億煩匱,宜休師。」唯度請身督戰,帝獨目度留,曰:「果為朕行乎?」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與賊偕存。」即拜門下侍郎、平章事、彰義軍節度、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 度以韓弘領都統,乃上還招討以避弘,然實行都統事。又制詔有異辭,欲激賊怒弘者,意弘怏怏則度無與共功。度請易其辭,窒疑間之嫌。於是表馬總為宣慰副使,韓愈行軍司馬,李正封、馮宿、李宗閔備兩使幕府。入對延英,曰:「主憂臣辱,義在必死。賊未授首,臣無還期。」帝壯之,為流涕。及行,禦通化門臨遣,賜通天禦帶,發神策騎三百為衛。初,逢吉忌度,帝惡居中撓沮,出之外。 度屯郾城,勞諸軍,宣朝廷厚意,士奮於勇。是時,諸道兵悉中官統監,自處進退。度奏罷之,使將得顓制,號令一,戰氣倍。未幾,李愬夜入懸瓠城,縛吳元濟以報。度遣馬總先入蔡,明日,統洄曲降卒萬人持節徐進,撫定其人。初,元濟禁偶語於道,夜不然燭,酒食相饋遺者以軍法論。度視事,下令唯盜賊、鬥死抵法,餘一蠲除,往來不限晝夜,民始知有生之樂。度以蔡牙卒侍帳下,或謂:「反側未安,不可去備。」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元惡已擒,人皆吾人也!」眾感泣。既而申、光平定,以馬總為留後。 度入朝,會帝以二劍付監軍梁守謙,使悉誅賊將。度遇諸郾城,複與入蔡,商罪議誅。守謙請如詔,度固不然,騰奏申解,全宥者甚眾。策勳進金紫光祿大夫、弘文館大學士、上柱國、晉國公,戶三千,複知政事。 程異、皇甫鎛以言財賦幸,俄得宰相。度三上書極論不可,帝不納。自上印,又不聽。纖人始得乘罅。 初,蔡平,王承宗懼,度遣辯士柏耆脅說,乃獻德、棣二州,納質子。又諭程權入覲。始判滄、景、德、棣為一鎮,朝廷命帥,而承宗勢乃離。 李師道怙強,度密勸帝誅之。乃詔宣武、義成、武寧、橫海四節度會田弘正致討。弘正請自黎陽濟,合諸節度兵,宰相皆謂宜。度曰:「魏博軍度黎陽,即叩賊境,封畛比聯,易生顧望,是自戰其地。弘正、光顏素少斷,士心盤桓,果不可用。不如養威河北,須霜降水落,絕陽劉,深抵鄆,以營陽穀,則人人殊死,賊勢窮矣。」上曰:「善。」詔弘正如度言。弘正奉詔,師道果禽。 大賈張陟負五坊息錢,上命坊使楊朝汶收其家簿,閱貸錢雖已償,悉鉤止,根引數十百人,列箠挺脅不承。又獲盧大夫逋券,捕盧坦家客責償,久乃悟盧群券。坦子上訴,朝汶讕語:「錢入禁中,何可得?」禦史中丞蕭俛及諫官列陳中人橫恣,度亦極言之。時方討鄆,帝曰:「姑議東軍,此細事,我自處辦。」度曰:「兵事不理,止山東;中人橫暴,將亂都下。」帝不悅,徐乃悟,讓朝汶曰:「以爾,使我羞見宰相!」命殺之,而原系者。繇是京師澄肅。 帝嘗語:「臣事君,當勵善底公,朕惡夫樹黨者。」度曰:「君子小人以類而聚,未有無徒者。君子之徒同德,小人之徒同惡,外甚類,中實遠,在陛下觀所行則辨。」帝曰:「言者大抵若此,朕豈易辨之?」度退,喜曰:「上以為難辨則易,以為易辨則難,君子小人行判矣。」已而卒為異、鎛所構,以檢校尚書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為河東節度使。 穆宗即位,進檢校司空。朱克融、王廷湊亂河朔,加度鎮州行營招討使。時帝以李光顏、烏重胤爪牙將,倚以擊賊,兵十余萬,有所畏,無尺寸功。度既受命,入賊境,數斬將以聞。俄兼押北山諸蕃使。時元稹顯結宦官魏弘簡求執政,憚度複當國,因經制軍事,數居中持梗,不使有功。度恐亂作,即上書痛暴稹過惡。帝不得已,罷弘簡、稹近職。俄擢稹宰相,以度守司空、平章事、東都留守。諫官叩延英,言不可罷度兵,搖眾心。帝不召。於是交章極論,未之省。 會中人使幽、鎮還,言:「軍中謂度在朝,而兩河諸侯忠者懷,強者畏。今居東,人人失望。」帝悟,詔度由太原朝京師。及陛見,始陳二賊畔換,受命無功,並陳所以入覲意,感概流涕。伏未起,謁者欲宣旨,帝遽曰:「朕當延英待卿!」始,議者謂度無奧援,且久外,為奸憸拫抑,慮帝未能明其忠。及進見,辭切氣怡,卓然當天子意。在位聞者皆竦,毅將貴臣至齎諮出涕。舊儀,閣中群臣未退,宰相不奏事,稱賀則謁者答。帝以度勳德,故待以殊禮。度之行,移克融、廷湊書,開說諄遝,傅以大誼,二人不敢桀,皆願罷兵。帝方憂深州圍,欲必出牛元翼,更使度騰書布旨。或曰:「賊知度失兵柄,必背約顧望。」帝釋然,乃拜度守司徒,領淮南節度使。 會昭義監軍劉承偕慢劉悟,舉軍嘩怒,執承偕,悟拘以聞。帝怒,問度:「何施而可?」度頓首謝:「藩臣不與政。」辭不對。帝強之,度曰:「臣素知承偕怙寵,悟不能堪,嘗以書訴臣。是時,中人趙弘亮在行營知狀,欲持悟書以奏,陛下亦知之邪?」帝曰:「我不及知。顧悟誠惡之,胡不自聞,何哉?」度曰:「雖悟得聞,恐陛下不必聽。且臣視天顏不咫尺,比尚未能決,千里單言,可悟聖聽哉?」帝亟曰:「前語姑置,直謂今日奈何?」度曰:「必欲收忠義心,使帥臣死節,獨斬承偕,則四方群盜隱然破膽矣。」帝曰:「顧太后養為子,且我何愛?更言其次。」度曰:「投諸荒裔可乎?」帝曰:「可。」悟果出承偕,昭義遂安。 是時,徐州王智興逐崔群,諸軍盤互河北,進退未一。議者交口請相度,乃以本官兼中書侍郎、平章事。權佞側目,謂李逢吉險賊善謀,可以構度,共諷帝自襄陽召逢吉還,拜兵部尚書。度居位再閱月,果為逢吉所間,罷為左僕射。帝暴風眩,中外不聞問者凡三日。度數請到內殿,求立太子,翼日乃見帝,遂立景王為嗣。逢吉既代相,思有以牙孽之,引所厚李仲言、張又新、李續、張權輿等,內結宦官,種支黨,醜沮日聞,乃出度山南西道節度使,奪平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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