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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晙傳


  王晙,滄州景城人,後徙洛陽。父行果,為長安尉,知名。晙少孤,好學。祖有方奇之,曰:「是子當興吾宗。」長豪曠,不樂為銜檢事。擢明經第,始調清苑尉,曆除殿中侍御史。會朔方元帥魏元忠討賊不利,劾奏副將韓思忠敗,律當誅。晙以「思忠偏裨,權不己制,且其人勇智可惜,不宜獨誅」,固爭,得釋,晙亦出為渭南令。

  景龍末,授桂州都督。州有兵,舊常仰餉衡、永。晙始築羅郛,罷戍卒;埭江,開屯田數千頃,以息轉漕,百姓賴之。後求歸上塚,州人詣闕留。有詔:「桂往罹寇暴,戶口雕癠,宜即留,以須政成。」在桂逾期年,人丐刻石頌德。初,劉幽求放封州,廣州都督周利貞必欲殺之,道出晙所,晙知其故,留不遣。利貞移書督趣,幽求懼曰:「勢且難全,正恐累君,奈何?」晙曰:「公之坐,非朋友所絕。晙在,終不忍公無罪就死。」俄崔湜等誅,幽求複執政,故詔幽求為刻石辭。遷鴻臚少卿,充朔方軍副大總管、安北大都護,豐安、安遠等城並授節度。進太僕少卿、隴右群牧使。

  開元二年,吐蕃以精甲十萬寇臨洮,次大來穀,其酋坌達延以兵踵而前。晙率所部二千與臨洮軍合,料奇兵七百,易胡服,夜襲,去賊五裡,令曰:「前是寇,士大呼,鼓角應之。」賊驚,疑伏在旁,自相鬥死者萬計。俄而薛訥至武階,距大來二十裡,賊陣兩軍間,互一舍而近。晙往迎訥,夜使壯士銜枚鏖突,虜駭引去,追至洮水,敗之,俘獲如積。以功加銀青光祿大夫、清源縣男,兼原州都督;以子珽為朝散大夫。又進並州都督長史。

  明年,突厥默啜為拔曳固所殺,其下多降,分置河曲。既而小殺繼降,降者稍稍叛去。晙上言:

  突厥向以國亂,故款塞,與部落無間也。延素北風,何嘗忘之?今徙處河曲,使內伺邊罅,久必為患。比者不受要約,兵已屢動,擅作烽區,閉障行李。虜脫南牧,降帳必與連衡,以相應接,表裡有敵,雖韓、彭、孫、吳,無所就功。請至農隙,令朔方軍大陳兵,召酋豪,告以禍福,啗以金繒,且言南方麋鹿魚米之饒,並遷置淮右、河南寬鄉,給之程糧。雖一時之勞,然不二十年,漸服諸華,料以充兵,則皆勁卒。議者若謂降狄不可以南處,則高麗舊俘置沙漠之西,城傍編夷居青、徐之右,何獨降胡不可徙歟?

  臣複料議者必曰:「故事,置於河曲,前日已寧,今無獨異。」且往者頡利破亡,邊鄙安定,故降戶得以久安。今虜未殄滅,此降人皆戚屬,固不與往年同已。臣請以三策料之:悉其部落置內地,獲精兵之實,閉黠虜之患,此上策也;亭障之下,蕃華參處,廣屯戍,為備擬,費甚人勞,下策也;置之胡塞,滋成禍萌,此無策也。不然,前至河冰,且必有變。

  書未報,而虜已叛,乃敕晙將並州兵濟河以討。晙間行,卷甲舍幕趨山谷,夜遇雪,恐失期,誓於神曰:「晙事君不以忠,不討有罪,天所殛者,當自蒙罰,士眾無罪。心誠忠,而天監之,則止雪反風,以獎成功。」俄而和霽。時叛胡分二道走,晙自東道追及之,獲級三千。以功遷左散騎常侍、朔方行軍大總管。改御史大夫。趯跌部及僕固都督勺磨等散保受降城之鄙,潛引突厥內擾,晙密言上,盡誘而誅之。拜兵部尚書,複為朔方軍大總管。

  九年,蘭池胡康待賓據長泉反,陷六州,詔郭知運與晙討平之。封清源公,官一子。玄宗以宮人賜知運等,晙獨不敢取,曰:「臣之事君,猶子事父,詎有常近圍掖而臣子敢當乎?誓死以免。」見聽。初,晙奏:「朔方兵力有餘,願罷知運,獨當戍。」未報,而知運至,故不協。晙所降附,知運輒縱擊,賊意晙賣己,乃複叛。晙坐貶梓州刺史。改太了詹事、中山郡公。進吏部尚書、太原尹。代張說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充朔方軍節度大使,河北、河西、隴右、河東之軍盡屬。是冬,帝親郊,追會大禮,晙以冰壯,請留將兵待邊,手敕慰勉。會有人告許州刺史王喬謀反,辭逮晙,詔源乾曜、張說雜訊,無狀,以黨與貶蘄州刺史。遷定州。複以戶部尚書為朔方軍節度使。卒,贈尚書左丞相,諡曰忠烈。

  晙氣貌偉特,時謂為熊虎相。感慕節義,有古人風。其操下肅壹,吏人畏愛。始,二張之誣魏元忠,晙獨上疏申治。宋璟曰:「魏公全矣,子再觸逆鱗,其殆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苟得辨,雖死弗悔。」

  晙卒後,信安王禕討奚於幽州,各捷,且言「戰時,士鹹見晙與部將高昭麾兵赴敵」,天子嗟異。戶部郎中陽伯成上疏,請封晙墓,表異之,優其子孫。帝乃遣使祭晙廟,進諸子官。

  ***

  贊曰:唐所以能威振夷荒、斥大封域者,亦有虎臣為之牙距也。至師行數千萬裡,窮討殊鬥,獵取其國由鹿豕然,可謂選值其才歟!夫宰相代天秩物,燮化人神,惟有德者宜之。若休璟、仁願,用以丞弼,非強所不能邪?據功名之地,則綽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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