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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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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字思道,荊州江陵人。初為蕭銑黃門侍郎,南略地嶺表,下五十城,未還而銑敗,遂以城自歸,授南康州都督府長史。 貞觀七年,擢給事中,封清苑縣男,轉治書侍御史。于時,尚書省詔敕稽壅,按成複下,彌年不能決。洎言:「尚書,萬機本,貞觀初未有令、僕,職並務繁,左丞戴胄、右丞魏征,應事彈舉,無所回橈,百司震肅不敢懈。比者勳親在位,品非其任,功勢相傾,雖欲自強,先懼囂謗。故郎中嘿奪,惟事諮稟;尚書依違,不得專裁。管轄玩弛,綱紀不振。今宜精選左右丞、兩司郎中,使皆得人,非惟救曠滯之弊,固當矯拂趨競也。」未幾,拜尚書右丞。洎健于職,於是尚書複治如征時。累加銀青光祿大夫、散騎常侍,攝黃門侍郎。 太宗好持論,與公卿言古今事,必往復難詰、究臧否。洎諫曰:「帝王之與臣庶,聖哲之與庸愚,等級遼絕,勢不倫擬。故課愚對聖,持卑抗尊,雖思自強,不可得已。陛下降慈旨,假柔顏,虛心聽納,猶恐群臣惴縮不敢進。況以神機天辯,飾辭援古而迮其議哉!夫天以無言為尊,聖以不言為德,皆弗欲煩也。且多記損心,多語耗氣,心氣內損,形神外勞,初雖無覺,久且為弊。且今之雍平,陛下力行所至耳。欲其長久,匪由辯博,但當忘愛憎,慎取捨,若貞觀初可矣!」手詔答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雖然,驕人輕物,恐由榷論致之。若形神心氣,不為勞也。」 皇太子初立,洎謂宜尊賢重道,上書曰:「太子宗祧是系,善惡之習,興亡在焉。弗勤於始,將悔於末。故晁錯上書,令通政術;賈誼奏計,務知禮教。今太子孝友仁愛,挺自天姿,然春秋鼎盛,學當有漸。以陛下多才多藝,尚垂精厲志,以博異聞,而太子優遊,坐棄白日。陛下每退朝,引見群臣,訪以今古,諮以得失;而太子處內,不接正人,不聞正論,臣所未諭。古者,問安而退,以廣敬也;異宮而處,以遠嫌也。間者,太子一入侍,逾句不出,師傅寮采,具員而已,非所謂愛之也。臣愚以為授以良書,娛以佳賓,使耳所未聞,睹所未見,儲德愈光,群生之福也。」帝於是敕洎與岑文本、馬周遞日直東宮。帝嘗怒苑西監穆裕,有詔斬朝堂,皇太子驟諫。帝喜曰:「朕始得魏征,朝夕進諫。征亡,劉洎、岑文本、馬周、褚遂良繼之。兒在吾膝前,見朕悅諫熟矣,故有今日言也。誠習以性成哉!」稍遷侍中。帝忽謂群臣曰:「朕今欲聞己過,卿等為朕言之。」長孫無忌、李勣、楊師道同辭對曰:「陛下以盛德致太平,臣等愚不見其過。」洎曰:「然頃上書有不稱旨,或面窮詰,無不羞汗,恐非所以進言者路。」帝曰:「卿言善,朕能改之。」 及征遼東,詔兼太子左庶子、檢校民部尚書,輔皇太子監國。帝曰:「以卿輔太子,社稷安危在焉,宜識朕意。」洎曰:「願無憂!即大臣有罪,臣謹按法誅之。」帝怪其語謬,戒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卿性疏而果,恐以此敗。」洎與褚遂良不相中。帝還,不豫,洎與馬周入候,出見遂良,泣曰:「上體患癰,殊可懼!」遂良即誣奏「洎曰:國家不足慮,正當輔少主行伊、霍事,大臣有異者,誅之。」帝愈,召洎問狀,洎引馬周為左。遂良執不已,帝惑之,乃賜死。方死時,索筆牘,欲自言,有司不敢與。帝后知之,有司皆得罪。顯慶中,其子弘業詣闕訴遂良譖死狀,李義府右之。高宗問近臣,給事中樂彥瑋曰:「辨之,是暴先帝過刑。」事寢。文明初,詔複官爵。 彥瑋,字德珪,長安人。麟德元年,以西台侍郎同東西台三品。數月,罷為大司憲。卒,贈齊州都督。 *** 贊曰:劉洎之才之烈,《易》所謂「王臣蹇蹇」者。然性剛疏,輔太子,欲身任安危,以言掩其眾,為媢忌所乘,卒陷罪誅。嗚呼!以太宗之明,蔽於所忿,洎之忠不能自申於上,況其下哉?古人以言為戒,可不慎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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