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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和元年(2)


  冬,十月,己醜朔,日將昏,雅克特穆爾抵通州。乘圖們岱爾等初至,擊之,敵軍狼狽走,渡潞河。庚寅,夾河而軍,敵列植秫秸,衣以氈衣,然火為疑兵夜遁。辛卯,渡河追之。

  上都諸王呼喇台等兵入紫荊關,將士皆潰,遣托克托穆爾等將兵四千援之。紫荊關潰卒南走保定,因肆剽掠,同知路事阿裡錫及故蔡國公張珪子武昌萬戶景武等率民持梃擊死數百人。壬辰,額森特軍至保定,殺阿裡錫及張景武兄弟五人,並取其家貲。

  癸巳,雅克特穆爾及陽翟王太平、國王多羅岱等戰于檀子山之棗林,騰吉斯陷陣,殺太平,死者蔽野。餘宵遁,遣薩敦追之,不及而還。

  忽喇台等兵自紫荊關進逼涿州,至良鄉,遊騎犯南城。甲午,托克托穆爾、章吉與額森特合兵擊之,轉戰至盧溝橋,呼喇台被創,據橋而宿。乙未,雅克特穆爾率諸將循北山而西,令脫銜系囊,盛莝豆以飼馬,士行且食,晨夜兼程,至於盧溝河,呼喇台聞之,望風西走。是日,凱旋,入自肅清門,帝大悅。丙申,賜宴興聖殿,盡歡而罷。

  丁酉,以縉山縣民十人嘗為旺沁鄉導,誅其為首者四人,餘各杖一百,籍其家貲,妻子分賜守關軍士。

  戊戌,諸將追阿喇特穆爾等至紫荊關,獲之,送京師,皆棄市。

  己亥,圖們岱爾軍複入古北口,雅克特穆爾以師赴之,戰于檀州南野,敗之。東路蒙古萬戶哈喇那懷率麾下萬人降,餘兵皆潰,圖們岱爾走還遼東。

  乙未,使者頒詔于甘肅,至陝西行省,行台官塗毀詔書,械使者送上都。

  湘甯王巴喇實裡引兵入冀寧,殺掠吏民;時太行諸關守備皆缺,冀甯路來告急,敕萬戶和尚將兵由故關援之。冀甯路官募民兵迎敵,和尚以師為殿,殺獲甚眾。會上都兵大至,和尚退保故關,冀寧遂陷。

  初,齊王伊嚕特穆爾,東路蒙古元帥布哈特穆爾,聞帝即位,乃趣上都,圍之。上都屢敗,勢蹙。辛醜,都爾蘇奉皇帝寶出降,梁王旺沁遁,遼王托克托為齊王所殺,遂收上都諸王符印;天順帝喇實晉巴不知所終。

  壬寅,以宣徽使額森特知行樞密院事,宣徽副使章吉為行樞密院副使,與知樞密院事伊蘇岱爾等將兵西行,擊潼關軍。以張珪女歸額森特。

  癸卯,額森特穆爾軍至晉甯,本路軍皆遁。

  甲辰,晉邸及遼王所轄路府州縣達嚕噶齊並罷免禁錮,選流官代之。

  丙午,中書省言;「凡有罪者,既籍其家貲,又沒其妻子,非古者罪人不孥之意,今後請勿沒人妻子。」制可。

  丁未,告祭於南郊。

  己酉,陝西兵奪武關,萬戶楊克忠等兵潰。

  庚戌,帝禦興聖殿,齊王伊嚕特穆爾及諸王大臣奉上皇帝寶。都爾蘇等從至京師,下之獄。分遣使者檄行省內郡罷兵,以安百姓。

  壬子,以河南、江西、湖廣入貢鴐鵝太頻,令減其數以省驛傳。

  癸醜,雅克特穆爾辭知樞密院事,命其叔父東路蒙古元帥布哈特穆爾代之。

  禦史台言:「近北兵奪紫荊關,官軍潰走,掠保定之民。本路官與故平章張珪子景武等五人。率其民以擊官軍,額森特不俟奏聞,輒擅殺官吏及珪五子。珪父祖三世,為國勳臣,即珪子有罪,珪之妻女又何罪焉!今既籍其家,又以其女歸額森特,誠非國家待遇勳臣之意。」帝命中書革正之。

  甲寅,罷徽政院,改立儲慶使司。

  湘甯王巴喇實爾之冀寧,還,次馬邑,元帥伊蘇岱爾執送京師。

  丁巳,毀顯宗室,升順宗祔右穆第二室,成宗祔右穆第三室,武宗祔左昭第三室,仁宗祔左昭第四室,英宗祔右穆第四室。

  加命雅克特穆爾為達喇罕,仍命子孫世襲其號。

  戊午,詔廷臣曰:「凡今臣僚,惟丞相雅克特穆爾、大夫巴延許兼三職署事,餘者並從簡省。百司事當奏者,共議以聞,不許獨請。上都官吏,自八月二十一日以後擢用者,並追收其制。」

  敕:「天下僧道有妻者,皆令為民。」

  盜殺太尉布哈。初,布哈乘國家多事,率眾剽掠,居庸以北,皆為所擾,至是盜入其家,殺之。興和路當盜死罪,刑部議,以為:「布哈不道,眾所聞知,遇盜殺之,而本路隱其殘剽之罪,獨以盜聞,於法不當。」中書以聞,帝嘉其議。

  是月,河南行省平章阿爾哈雅,集省憲官問禦西兵之策,無有言者。阿爾哈雅曰:「汴在南北之交,使西人得至此,則江南三省之道,不通於畿甸,軍旅應接,何日息乎!夫事有緩急輕重,今重莫如足兵,急莫如足食。吾征湖廣之平陽、保定兩翼軍,與吾省之鄧新翼、廬州、沂、郯炮弩手諸軍以備虎牢;裕州哈喇魯、鄧州孫萬戶兩軍以備武關、荊子口;以屬郡之兵及蒙古兩都萬戶左右兩衛諸部丁壯之可入軍者,給馬乘、資裝,立行伍,以次備諸隘;芍陂等屯兵本自襄、鄧諸軍來田者,還其軍,益以民之丁壯,使守襄陽;白土、峽州諸隘,別遣塔海以備自蜀至者,括汴、汝荊、襄、兩淮之馬以給之。府庫不足,則命郡縣假諸殷富之家。安豐等郡之粟,溯黃河運至於陝,糴諸汴、汝,近郡者則運至滎陽以達於虎牢。吾與諸軍各奮忠義以從王事,宜無不濟者。」眾曰:「唯命。」

  即日部分行事,使廉訪使董守忠、僉事錫蘇往南陽,右丞圖特穆爾、廉訪使布延往虎牢,分遣兵馬,聽其調用,饋餉相望,阿爾哈雅親閱實之,自虎牢之南至於襄漢,無不畢給。時朝廷置行樞密院以總西事,襄漢、荊湖、河南郡縣皆缺官,阿爾哈雅便宜擇才以使之,朝廷皆從其請。

  已而西兵北行者,度河中以趨懷、孟、磁,南行者特默格過武關,殘鄧州,直趨襄陽,攻破郡邑三十餘,所過殺官吏,焚廬舍,且西結囊嘉特,以蜀兵至。阿爾哈雅諜知之,益督餉西行,遣行院官塔海領兵攻特默克,又設備江、黃,置鐵繩於峽口,作舟艦以待戰。十九日,與西兵遇于鞏縣之石渡,轉戰及暮,兩軍殺傷與墮澗谷死者相等,而虎牢遂為敵有,兵儲巨萬,一旦悉亡。諸軍斂兵而退,二十二日,至汴,民大恐。阿爾哈雅前後遣使告於朝,輒為額森特所留,不得朝廷音問。阿爾哈雅親出拊循其民,修城關以備衝突,戒卒伍以嚴守衛,雖當危急,怡然如平時,眾賴以安。

  十一月,庚申,以江南行台禦史王琚仁言,汰近歲白身入官者。

  敕行台:「凡有糾劾,必由禦史台陳奏,勿徑以封事聞。」辛酉,額森特兵至武安,額森特穆爾以軍降。河東州縣聞之,盡殺其所署官吏。

  癸亥,帝宿齋宮;甲子,服兗冕,享於太廟。

  是日,西兵逼汴城,將百里而近。阿爾哈雅召行院、憲司、諸將吏告之曰:「吾荷國厚恩,惟有一死以報上。敵亦烏合之眾,何所受命而敢犯我!誠使知聖天子之命,則眾沮而散耳。吾今遣使告於朝,請降詔赦其脅眾詿誤,而整軍西向以臨之。別遣精騎數千上龍門,繞出其後,使之進無所投,退無所歸,必成擒于鞏、洛之間矣。」眾皆曰:「善!」即日與行院出師。

  會使者自大都還,言齊王已克上都,奉寶璽來歸,刻日至京,阿爾哈雅乃置酒相賀,發書告屬郡及江南三省。又募士得蘭珠者,齎書諭之,朝廷亦遣都護伊嚕特穆爾以詔放散西軍之在虎牢者。西軍多欲散走,且聞行省院以兵至,朝廷又使參政瀉布哈親諭之,靖安王乃遣使四輩與蘭珠來請命,逡巡而去。阿爾哈雅乃解嚴,斂餘財以還民,從陝西求民之被俘掠者歸其家,凡數千人,陝西官吏被獲者亦皆遣還。朝廷遷阿爾哈雅為陝西行台御史大夫以綏定之。

  庚午,命總宿衛官分簡所募勇士,非舊嘗宿衛者皆罷去。

  日本舶商至福建博易者,浙江行省選廉吏征其稅。

  中書省言:「今歲既罷印鈔本,來歲擬印至元鈔一百一十九萬二千錠,中統鈔四萬錠。」監察禦史言:「戶部鈔法,歲會其數,易故以新,期於流通,不出其數。邇者都爾蘇以上都經費不足,命有司刻板印鈔;今事已定,宜急收毀。」從之。

  監察禦史薩裡布哈、索諾木、于飲、張士弘言:「朝廷政務,賞罰為先,功罪既明,天下斯定。近因特們德爾擅權竊位,假刑賞以濟其私,綱紀始紊,迨至泰定,爵賞益濫。比以兵興,用人甚急,然賞罰不可不嚴,宜命有司,務合輿情,明示黜陟。功罪既明,賞罰攸當,則朝廷肅清,紀綱振舉,而天下治矣。」帝嘉納之。

  辛未,特默格兵入襄陽,本路官皆遁。襄陽縣尹穀廷珪、主簿張德獨不去,西兵執之使降,不屈,死之。時僉樞密院事塔海擁兵南陽不救。

  壬寅,雅克特穆爾言:「向者上都舉兵,諸王實喇、樞密同知阿奇喇等十人,南望宮闕鼓噪,其黨拒命逆戰,情不可恕。」詔各杖一百七,流遠州,籍其家貲。

  甲戌,居泰定後雍吉喇氏于東安州。

  丙子,蘇蘇坐受賂,杖之,徙襄陽;以母年老,詔留之京師。

  丁醜,以躬祀太廟禮成,禦大明殿,受諸王、百官朝賀。

  荊王伊蘇布幹遣使傳檄至襄陽,特默格引兵走。

  己卯,中書省言:「內外流官年及致仕者,並依階敘授以制敕,今後不須奏聞。」從之。

  諸衛漢軍及州縣丁壯所給甲胄兵仗,皆令還官。

  庚寅,遣使奉迎皇兄周王和實拉於漠北。

  以中政院使敬儼為中書平章政事。

  壬午,第三皇子寶甯更為太平訥,命大司農邁珠保養於其家。

  詔行樞密院罷兵還。

  癸卯,上都左丞相都爾蘇伏誅,磔其屍于市,梁王旺沁亦賜死,瑪謨錫、寧珠、薩實密實、額森特穆爾等皆棄市。時朝議欲盡戮朝臣之在上都者,敬儼杭論,謂是皆循例從行,殺之非罪,眾賴以獲免。

  甲申,命威順王庫春布哈還鎮湖廣。

  先是,帝嘗命王征八番,而蜀省囊嘉特拒命未平。南台禦史秦起宗言:「武昌重鎮,當備上流之師,親王不可遠去。」力止之。及王入見,帝謂曰:「八番之行,非秦元卿,幾為失計」遂遣王還鎮。朝議以起宗治蜀,幕府忘其名,以其字稱之曰秦元卿,嘗引筆改曰「起宗」,其眷注如此。未幾,拜中台禦史。起宗,廣平深水人也。

  禦史中丞趙世延以老疾辭職,不許。用故中丞崔彧故事,加平章政事,居前職。

  丙戌,以阿魯輝特穆爾等六人在上都欲舉義,不克而死,並賜贈諡,恤其家。

  遣諸衛兵各還鎮。

  遼王托克托之子巴都聚黨出剽掠,敕宣德府官捕之。

  四川行省平章囊嘉特自稱鎮西王,以其省左丞托克托為平章,前雲南廉訪使楊靜為左丞,殺其省平章寬春等,稱兵燒絕棧道。烏蒙路教授杜岩肖,謂「聖明繼統,方內大寧,省臣當還兵入朝,庶免一方之害」,囊嘉特杖之一百七,禁錮之。

  十二月,庚寅,命通政院整飭蒙古驛,諸關隘嘗毀民屋之塞者,賜民鈔,俾完之。

  丙午,謁武宗神禦殿。

  禦史台言額森特將兵所至,擅殺官吏,俘掠子女貸財;詔刑部鞫之,籍其家,杖之,竄于南寧,命其妻歸父母家。

  庚子,赦天下。

  辛醜,江南行台禦史言:「遼王托克托,自其祖父以來,屢為叛逆,蓋因所封地大物眾。宜削王號,處其子孫遠方,而析其元封分地。」詔中外與勳舊議其事。

  甲寅,複遣使薩迪等奉迎皇兄于漠北。

  丁巳,封西安王喇特納實哩為豫王。

  戊午,詔:「蒙古、色目人願丁父母憂者,聽如舊制。」

  是月,加諡顏真卿正烈文忠公,命有司歲時致祭。

  陝西自泰定二年至是歲不雨,大饑,民相食。

  朔漠諸王皆勸周王南還,王遂發,諸王察阿台、沿邊元帥多拉特、萬戶瑪嚕等,咸帥師扈行,舊臣博囉、尚嘉努、哈巴爾圖皆從。至金山,嶺北行省平章政事和尼奉迎,武甯王庫庫圖命知樞密院事特穆爾布哈繼至,乃命博囉如京師。兩都之民聞王使者至,歡呼曰:「天子實自北來矣!」諸王舊臣爭先迎謁,所至成聚。

  是歲,兩都構兵,漕舟後至直沽者不果輸,複漕而南還。行省欲坐罪督運者,海道都漕運萬戶王克敬曰:「若平時而往返如是,誠為可罪。今蹈萬死完所漕而還,豈得已哉!請令其計石數,附次年所漕舟達京師。」從之。

  雅克特穆爾議封巴延王爵,眾論附之;參議中書省事策丹獨不言,雅克特穆爾問故,策丹曰:「巴延已為太保,位列三公,而複加王封,後再有大功,將何以處之?且丞相封王,出自上意。今欲加太保王封,丞相宜請于上,王爵非中書選法也。」遂寢其議。

  前集賢直學士鄧文原卒。文原內嚴而外恕,家貧而行廉,自致仕歸,召為翰林侍講學士,複拜嶺北、湖南道肅政廉訪使,皆以疾不赴。後諡文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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