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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定五年


  景定五年蒙古至元元年

  春,正月,癸巳,出奉宸庫珠、香、象、犀,下務場貨易,助收楮幣。

  己亥,蒙古立諸路平准庫。

  癸卯,蒙古罷南邊互市,申嚴持軍器、販馬、越境私商之禁。

  二月,癸亥,蒙古敕選儒士編修國史,譯軍經書,起館舍,給俸以贍之。

  壬子,蒙古修瓊花島,疏雙塔漕渠。

  辛未,雨土。

  癸酉,蒙古主如上都,詔諸路總管史權等二十三人赴上都大期會。

  蒙古弛邊城軍器之禁。

  三月,辛巳,王堅卒,賜諡忠壯。

  馬光祖複為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

  己亥,蒙古命尚書宋子貞陳時事,子貞上便宜十事,大略謂:「官爵,人主之柄,選法宜盡歸吏部。律令,國之紀綱,宜早刊定。監司總統一路,用非其才,不厭人望,宜選公廉有才德者為之。今州縣官相傳以世,非法賦斂,民究無告,宜遷轉以革其弊。又請建國學,教胄子,敕州縣提學課試諸生,三年一貢舉。」蒙古主命中書次第行之。

  辛醜,蒙古立漕運司。

  賈似道奏:「公田已成,若複以州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久。請以江陰、平江公田隸浙西憲司,安吉、嘉興公田隸兩浙運司,常州、鎮江公田隸總所,每歲租輸之官倉,特與饒減二分,或水旱則別議放數,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系銜。平江、嘉興、安吉各一員,鎮、常、江陰共一員。每鄉置官莊一所,民為官耕者曰官佃,為官督者曰莊官。莊官以富饒者充,應兩歲一更。每租一石,明減二鬥,不許多收。」時毗陵、澄江,務為迎合,欲買數之多,凡六七鬥皆作一石;及收租之時,元額有虧,則取足于田主,遂為無窮之害。或內有磽瘠及租佃頑惡之處,又從田主責換,其禍尤慘。

  是春,蒙古太常寺言:「自古帝王,功成作樂,樂各有名,盛德形容,於是乎在。皇上踐阼以來,留心至治,聲名文物,思複承平之舊,首敕有司,修完登歌、宮縣、八佾、樂舞,以備郊廟之用。若稽古典,宜有徽稱。」尚書省遂定名曰《大成之樂》。

  夏,四月,丙午,詔:「管景模妻孥陷沒,效忠愈堅,平時所得俸入,率以撫循將士,遂至空乏,特賜緡錢三十萬。」

  丁未,以夏貴為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

  戊申,蒙古以彰德、洛磁路引漳、滏、洹水灌田,致禦河淺澀,鹽運不通,乃塞分渠以複水勢。

  辛亥,詔郡邑行鄉飲酒禮。

  壬子,蒙古東平、太原、平陽旱,分遣西僧祈雨。

  乙丑,何夢然、馬天驥以台臣劾罷。

  丁卯,蒙古追治李璮党萬戶張邦直兄弟及姜郁、李在等二十七人罪。

  都統張喜攻蟠龍城,為蒙古安撫使楊文安所敗。喜潛師宵遁,出得漢城,文安遣兵又襲敗之。

  五月,乙亥,蒙古遣索托延、郭守敬行視西夏河渠,俾具圖來上。

  庚辰,以何夢然知建寧府。辛卯,以楊棟參知政事,葉夢鼎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姚希得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馬天驥提舉洞霄宮。

  乙未,安南表進方物,詔卻之,仍厚賚以獎恭順。

  己亥,蒙古以中書右丞鈕祜祿納哈為平章政事。

  六月,甲辰朔,知衢州謝塈,因土寇詹沔焚掠常山縣,棄城遁。台臣言詹沔之變,乃謝塈任都吏徐信苛取激之;詔斬信,籍其家,塈削秩,不敘。

  乙巳,蒙古主召王鶚、姚樞赴上都。竇默、僧子聰,嘗偕樞等入侍,默言:「君有過舉,臣當直言,都俞籲咈,古之所尚,今則不然,君曰可,臣亦以為可,君曰否,臣亦以為可,非善政也。」次日,複侍幄殿,獵者失一鶻,蒙古主怒,侍臣或從旁大聲謂宜加罪,蒙古主惡其迎合,杖之,釋獵者不問。既退,子聰等賀。」默曰:「非公誠結主知,安能感悟如此!」

  乙丑,命董宋臣兼主管御前馬院、御前酒庫。帝眷宋臣不衰,未幾,宋臣死。

  夏貴攻虎嘯山。蒙古宣撫使張庭瑞新築城,當炮皆裂,立柵守之;柵壞,乃依大樹,張牛馬皮以禦炮。貴以城中飲於澗外,絕其水道。庭瑞煮溲瀉土中以泄臭,人日飲數合,唇皆瘡裂,堅守逾月不懈。帥府參議焦德裕援之,夜薄貴營,令卒各持三炬;貴驚走,德裕追之,敗貴於鵝谿。

  秋,七月,甲戌,彗星出柳,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丁醜,避殿,減膳,詔中外直言。

  考功郎宮兼崇政殿說書趙景緯上封事曰:「今日求所以解天意者,不過悅人心而已。百姓之心,即天心也。錮私藏而專天下之同欲,則人不悅;保私人而違天下之公議,則人不悅;閭閻之糟糠不厭而燕私之供奉自如,則人不悅;百姓之膏血日朘而符移之星火愈急,則人不悅;不公於己而欲絕天下之私,則人不悅;不澄其源而欲止天下之貪;則人不悅。夫必有是數者,斯足以召怨而致災。願陛下損內帑以絕壅利之謗,出嬪嬙以節用度之奢,弄權之貂寺素為天下之所共惡者,屏之絕之,毒民之恩澤侯嘗為百姓之所憤者,黜之棄之。擇忠鯁敢言之士,置之台諫以通關隔之壅;選慈惠忠信之人,使為守宰以保元氣之殘;又必稽乾、淳以來,凡利源窠名之在百司庶府者,悉還其舊,以濟經用之急;公田派買不均之弊,聽民自陳,隨宜通變,以安田裡之生;則人心悅而天意解矣。人之常情,懼心每發於災異初見之時,不能不潛移於諂諛交至之後。萬一過聽左右寬譬之言,曲為它說以自解,毛舉細故以塞責,而弛恐懼之初心,則下拂人心,上違天意,國之安危,或未可知也。」

  牟子才疏請罷公田,更七法。時台諫、士庶上書者,皆以為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於是賈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使公田之說不可,則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惟其公私兼濟,所以決意行之。今業已成矣,一歲之軍餉,仰給於此,若遽因人言罷之,雖可快一時之異議,如國計何?卿既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毋孤朕倚畀之意。」知臨安府劉良貴以人言籍籍,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由是公論頓沮。

  臨安府學生葉李、蕭規應詔上書,詆賈似道專權,誤國害民,以致上幹天譴。似道大怒,令劉良貴捃摭其罪,坐以僣用金飾齋扁下獄。牟子才請宥之,又遺書似道,似道複書,詞甚忿。徑斷遣,黥配李於漳州,規於汀州。

  丙戌,臨安大火。

  乙未,馬天驥以台臣劾其貪贓,奪職,罷祠。

  丁酉,蒙古龍門禹廟成。

  己亥,蒙古定用禦寶制:凡宣命,一品、二品用玉,三品至五品用金,其文曰:「皇帝行寶」者,即位時所鑄,惟用之詔誥;別鑄宣命金寶行之。

  蒙古額哷布格,自實默圖之敗,不復能軍,至是與諸王玉龍達實、阿彌達及其謀臣布拉哈、呼察圖們等自歸於上都。詔諸王皆太祖之裔,並釋不問;其謀臣布拉哈等伏誅。

  時額哷布格黨千餘人,蒙古主將盡置於法,以語宿衛安圖,安圖曰:「人各為其主。陛下甫定大難,遽以私憾殺人,將何以懷服未附?」蒙古主驚曰:「卿年少,何從得老成語?此言正與朕意合。」由是所全者眾。

  安圖,穆呼哩四世孫,巴圖魯子也,中統初,追錄元勳,令入宿衛,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鴻吉哩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蒙古主一日見之,問及安圖,對曰:「安圖雖幼,公輔器也。」蒙古主曰:「何以知之?」對曰:「每退朝,必與老成人語,未嘗狎一年少。」蒙古主至是益深重之。嘗命安圖舉漢人識治體者一人,安圖舉馬邑崔斌。斌入見,敷陳時政得失。時蒙古主銳意圖治,斌危言讜論,面斥是非,無有所諱。

  台臣言參知政事楊棟,以彗星為蚩尤旗,欺天罔君,請治其面。丙申,詔棟罷職,予郡;尋命知建康府。

  八月,乙巳,蒙古立諸路行中書省,以中書省丞相耶律鑄、參知政事張惠等行省事。

  蒙古行新立條格,並州縣,定官吏員數,分品從官職,給俸祿,頌公田,計日月以考殿最,均賦稅,招流移。禁擅用官物,勿以官物進獻,勿借易官錢,勿擅科差役。凡軍馬不得停泊村坊,詞訟不得隔越陳訴。恤鰥寡,勸農桑,驗雨澤,平物價。其盜賊囚徒起,數月申省部。又頌陝西、四川、西夏、中興、北京行中書省條格。

  癸醜,蒙古翰林承旨王鶚言:「僧子聰參密謀,定大計,積有忠勤,然猶仍其野服散號;宜正其衣冠,崇以顯秩。」蒙古主命子聰複姓劉,賜名秉忠,拜太保,參預中書省事,以竇默女妻之,賜第奉先坊。秉忠既受命,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言。凡燕閑顧問,輒推薦人物可備器使者;其所甄拔,後皆為名臣。

  蒙古劉秉忠請定都于燕,蒙古主從之,詔營城池及宮室。乙卯,改燕京為中都,大興府仍舊。

  丁巳,蒙古詔改中統五年為至元元年,大赦。

  蒙古主召翰林待制孟攀鱗入見,攀鱗條陳政務,如郊祀天地,祠太廟,制禮樂,建學校,行科舉,擇守令以字民,儲米以贍軍,省無名之賦,罷不急之務,百姓庶官統於六部,紀綱制庶悉由中書,是為長久之計。蒙古主諮問者良久。複與論王鶚、許衡優劣,攀鱗曰:「百一文華之士,可置翰苑;仲平明經傳道,可為後學矜式。」蒙古主深然之。百一,鶚之字;仲平,衡之字。蒙古主數呼諸臣之字,故攀鱗亦以字對。

  戊午,彗滅;甲子,複見於參。趙景緯複上言曰:「損玉食,不若損內帑、卻貢奉之為實;避正朝,不若塞幸門、廣忠諫之為實;肆大眚,固所以廣仁恩,不若擇循良、黜貪暴之為實。蓋天意方回而未豫,人心乍悅而旋疑,此正陰陽勝複之會,眷命隆替之機也。」除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辭,不許。

  秘書郎王應麟疏論行公田之害,又言:「應天變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受直言。鉗天下之口,沮直臣之心,如應天何!」時直言者多忤賈似道意,故應麟及之。

  高斯得自罷歸,杜門不出,至是應詔上封事曰:「陛下專任一相,虛心委之,果得其人,宜天心克享,災害不生。而己未、庚申之歲,大水為災,浙西之民,死者數千萬;連年旱,田野蕭條,物價翔踴,民命如線。今妖星突出,其變不小,若非大夫人心,何以致天怒如此之暴!」賈似道匿其疏不以聞。

  辛未,彗化為霞氣而散,自見至滅,凡四十餘日。

  九月,壬申朔,蒙古立翰林國史院。

  辛巳,蒙古主至自上都。

  建甯府學教授謝枋得考試宣城及建康,摘賈似道政事為問,極言權奸擅國,天心怒,地氣變,民心離,人才壞,國有亡證。漕使陸景思上其稿於似道,於是左司諫舒有開劾枋得校文發策,怨望騰謗,大不敬,乙未,謫居興國軍。

  賈似道請行經界推排法于諸路,由是江南之地,盡寸皆有稅,而民力益竭。似道又以物貴由於楮賤,楮賤由於楮多,乃更造銀關,每一準十八界會之三,出奉宸庫珍貨,收敝會於官,廢十七界會不用。其制,上一黑印如「西」字,中三紅印相連如「目」字,下兩旁各一小長黑印,宛然一「賈」字也。自銀關行,物益貴而楮益賤。

  冬,十月,壬寅朔,高麗國王王禃入朝於蒙古。

  乙丑,帝有疾。丁卯,帝崩。

  帝多嗜欲,怠於政事,經筵性命之講,徒資虛談。權移奸臣,史彌遠、丁大全、賈似道,竊弄威福,與相終始。兵連禍結,疆士日蹙,拘留聘使,自速滅亡。崩年六十一。

  皇太子禥即位,尊皇后謝氏曰皇太后。時有議太后垂簾聽政者,權參知政事葉夢鼎曰:「母后垂簾,豈是美事!」乃止。

  以太後生日為壽崇節。

  總統祁昌由間道運糧入得漢城,並欲遷其郡守向良及官吏親屬于內地,蒙古都元帥楊大淵遣從子文安邀擊之。昌立柵椒原以守,大淵合兵攻之,連戰三日,獲祁昌,並得其所獲官吏親屬。

  十一月,丙戌,帝初聽政,禦後殿。進葉夢鼎參知政事,命馬廷鸞、留夢炎兼侍讀,李伯玉、陳宗禮、範東叟兼侍講,何基、徐幾兼崇政殿說書。詔求直言。又詔先朝舊臣趙葵、謝方叔、程元鳳、馬光祖、李魯伯各上言以匡不逮,召江萬里、王爚、洪天錫、湯漢等赴闕。夢鼎力辭新命,賈似道奏:「參政去則江萬里、王爚必不至。」帝亦慰留之。

  詔躬行三年喪。複濟王竑元贈少師、節度使,有司討論墳制,增修之。

  趙葵疏陳邊事曰:「老臣出入兵間,備諳此事,願朝廷謹之重之。」賈似道見而作色曰:「此三京敗事者之言也。」

  禦史劾宦官李忠輔、何舜卿等贓罪,並竄遠方。

  壬辰,蒙古罷領中書左右部,併入中書省。初,中書左右部,阿哈瑪特、阿哩領之。阿哈瑪特以河南鈞、徐諸州俱有鐵治,請興鼓鑄之利,乃括戶三千興煽之,歲輸鐵一百三萬七千斤。又以太原民煮小鹽,越境販賣,民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鹽以故不售,歲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歲增五千兩,無問諸色兵民,均出其賦。至是罷左右部,以阿哈瑪特為平章政事,阿哩為中書右丞。

  蒙古廉希憲建言:「自開國以來,納土及始命之臣,鹹令世守,至今將六十年,子孫皆奴視部下,都邑長吏皆其皂隸僮使,前古所無。宜更張之,使考課黜陟。」蒙古主從之,庚午,詔罷諸侯世守,立遷轉法。

  蒙古以張惠行省山東。惠至官,以銀贖俘囚二百餘家為民,其不能歸者使為僧,建寺居之。山東民因李璮之亂,被軍士擄掠者甚眾,惠大括軍中,悉縱之;又奏選良吏,去冗官,民瘼以蘇。

  十二月,辛醜朔,詔改明年為咸淳元年。

  壬寅,戒贓吏,絕貢羨餘。

  甲辰,詔以生日為乾會節。

  是歲,蒙古真定、順天、河間、順德、大名、濟南、東平、泰安、高唐、洛、磁、曹、濮、濟、博、德、濱、棣等府、州大水。

  蒙古張文謙以中書左丞行省西夏、中興等路,董文用為行省郎中,以河渠副使郭守敬從。

  中興自琿搭哈之亂,民間相恐動,竄匿山谷。文用為書置通衢諭之,民乃安。羌俗素鄙野,事無統紀,文謙得蜀士陷於俘虜者五六人,理而出之,使習吏事,旬月間,簿書有品式,子弟亦知讀書,俗為一變。先是古渠在中興者,一名唐來,其長四百里,一名漢延,長二百五十裡,它州正渠十,皆長二百里,支渠大小六十八,灌田九萬餘頃;兵亂以來,廢壞淤淺。守敬更立閘堰,皆複其舊,遂墾中興、西涼、甘、肅、瓜、沙等州之土為水田,民之歸者四五萬,悉授田。

  文用造舟黃河中,受諸部落及潰叛之來降者。時諸王遜克特穆爾鎮西方,其下縱橫需索無厭,行省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輒面折以法。其徒積忿,譖文用於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雜問之,意叵測。文用曰:「我天子命吏,非汝等所當問。願得與天子所遣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訊文用。傅故中朝舊臣,不肯順王意,文用曰:「我漢人,生死不足計。所恨仁慈寬厚如王,以重威鎮遠方,其下毒虐百姓,淩暴官府,傷王威名,於事體不便。」因曆指其不法者數十事。其傅掠起白王,王即召文用謝之,曰:「非郎中,我殆不知。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由是譖不行,而省府事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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