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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元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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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丙午,詔以京畿第二將兵千人隸神武中軍,用統制官辛永宗情也。於是中軍凡六千人。 金師還自熙河,至弓門寨,巡檢王琦禦之。金立招降旗榜,改阜昌年號,眾皆拜,琦獨不屈,金知平涼府張中孚執而殺之。 庚戌,江淮招討使張俊複筠州。 初,俊引兵至豫章,而李成在江州,其將馬進在筠州,皆不講。俊喜曰:「我已得洪州,破賊必矣!」乃複斂兵,若無人者,金鼓不動,令將士:「登城者斬!」居月餘,進以大書文牒使來索戰,俊複細書答狀以驕之。又命神武前軍統制王侄閱水軍于江中,賊勢方強,謂俊為怯戰。俊諜知敵稍怠,乃議遣諸將分道擊賊。中部統制官楊沂中曰:「兵分則力弱。」通、秦鎮撫使嶽飛請自為先鋒,沂中由上流徑絕生米渡,出賊不意,遇其鋒,擊破之,乘勝追奔,前一旦至筠州。進出軍背筠河,先據要地,沂中語俊曰:「彼眾我寡,當以騎勝。願以騎見屬,公率步兵當其前。」沂中乃將騎數千,與神武后軍統制陳思恭分為兩道,同出山後,嚴陳以出。鏖擊至午,精騎自山馳下,賊駭亂,退走,大敗之,俘獲八千。明日,又戰,俊疑其複叛,令思恭夜殪之,進力不支,乃遁,俊隨複筠州、臨江軍。馬進至南康,遇統制官巨師古,失利。進複還江州,與成會,俊整兵追之。 壬子,朝奉郎、通判泰州馬尚就差知泰州,招諭軍民歸業,並興鹽場等事。 先是張榮在通州,以地勢不利,乃引舟入縮頭湖,作水寨以守。金右監軍昌在泰州,謀久駐之計,至是以舟師攻榮水寨。榮亦出數十舟載兵迎敵,望金人戰艦在前,榮惶遽,欲退不可,徐謂其眾曰:「無慮也!金人止有數艦在前,餘皆小舟,方水退,隔淖不能登岸,我舍舟而陸,擊之可盡。」遂棄舟登岸,大呼而殺之。金人不能聘,舟中自亂,溺水陷淖者不可勝計。昌收餘眾二千奔楚州,榮獲昌子婿佛寧,俘馘甚眾。榮自京東來,未嘗承王命,遂無路告捷,聞光世在鎮江,乃遣人願聽節制,且上其功。光世大喜,以榮知泰州。 自渡江,國史散佚,至是衢州布衣何克忠獻《太祖實錄》、《國朝寶訓》,詔授下州文字。後八九年而國書始備。 甲子,始下詔罪狀李成,募有能斬首及獲成者,除節度使,賜銀萬兩,錢萬緡,且赦成軍中脅從者。 初,馬進既敗,江淮招討使張俊,追之至奉新樓子莊。賊將商元,據草山設伏,俊熟視,見山險路狹,乃遣步兵從間道直趨山頂,殺伏奪險,遂至江州。進拒戰不勝,絕江而遁。乙丑,俊複江州。統制官楊沂中、趙密引兵追擊,又大敗之,成複還蘄州。自是俊軍有「鐵山」之號。 是月,金人自階州引兵侵文州,而江漲不得渡,遂還,因棄城去。武德大夫、知岷州李惟德,亦率官吏棄城來歸。 惟德先守鄜州,城既破,敵就用之。張浚複以為右武大夫、榮州刺史。於是盡失陝西地,但餘階、成、岷、鳳、洮五郡及鳳翔府之和尚原、隴州之方山原而已。 時興元帥府草創,倉稟乏絕,師旅寡弱,王庶撫教之,河東、陝西潰師,多舊部曲,往往來歸,不數月,有眾二萬。 四月,己巳,參知政事秦檜言:「臣昨與何、陳過庭、孫傅、張叔夜同扈二聖出疆,今臣偶獲生還,驟蒙聖獎,擢居政府,而、過庭、叔夜皆死異域,體骸不全,遊魂無歸,可為傷惻。欲望睿慈特依近者聶昌體例,追贈等官職,仍給其家恩澤,以為死事之勸。」詔贈、過庭、傅、叔夜並開府儀同三司,官子孫各十人。 癸酉,故承議郎刁翬,贈直龍圖閣。先是翬通判登州,會金人南侵,翬率兵迎敵,至黃山館,與敵遇,軍敗,力戰,身被七矢而死。至是言者論其忠,特錄之。 甲戌,複政州為龍州,劍川、嘉祥、雷鄉、建城、辰陽、羅川、盈川、泉江、枳縣並復舊縣名,通會鎮復舊鎮名。以朝奉郎、新通判建昌軍莊綽言,自大觀以後,避龍、天、萬、載等字更易州縣名不當也。 丁醜,刑部尚書、權禮部尚書胡直孺等言:「參酌皇祐詔書,將來請合祭昊天上皇、皇地祇於明堂,奉太祖、太宗以配天,庶幾禮專事簡。」從之。 己卯,金主詔曰:「新徙戍邊戶,匱於衣食,有典質其親屬奴婢者,官為贖之;戶計其口而有二三者,以官奴婢益之,使戶為四口;又,乏耕牛者,給以官牛。別委官勸督田作,戍戶及邊軍資糧不繼,糴粟於民而與賑恤;其續遷戍戶在中路者,姑止之,即其種藝,俟畢獲而行,及來春農時,以至戍所。」 庚辰,隆祐皇太后崩于行宮之西殿,年五十九。 帝自後不豫,衣不解帶者連夕。至是范宗尹等見帝於殿之後閤,帝哀慟甚久,諭宗尹等,喪禮當從厚。 辛巳,詔:「隆祐皇太后應行典禮,並比擬欽聖憲肅皇后故事,討論以聞。朕以繼體之重,當從重服。」 癸未,襄陽鎮撫使桑仲陷鄧州,殺右武大夫、淮康軍承宣使、河東招捉使、知汝州王俊。 初,仲圍鄧州急,守臣武功郎譚袞遣人詣俊求援,俊自傘蓋山引眾赴之。兗與飲燕,俊醉,兗率眾突圍出奔,遂入蜀。仲攻城陷,執俊歸襄陽,磔之。既,遂以其副都統制李橫知鄧州。 仲,高密人,嘗為黃河埽兵,以勇自負。仲雖嗜殺,然性頗孝,或盛怒欲殺人,其母戒之即止。每自稱桑仲本王官,終當以死報國,故能服其下焉。 甲申,同知樞密院事李回為攢宮總護使,刑部尚書胡直孺為橋道頓遞使,神武左軍都統制韓世忠為總管,內侍楊公弼為都監。調三衙神武輜重越州卒千二百人穿複土。故事,園陵當置五使。議者以遺誥雲權宜擇地攢殯,故第命大臣一員總護。 乙酉,輔臣拜表,請帝為隆祐服期,從之。 丙戌,以太后崩,下詔恤刑。遣官告天地、社稷、宗廟,望告諸陵。 丁亥,宣撫處置使張浚殺責授海州團練副使曲端於恭州。 端既為利、夔制置使王庶所譖,忠州防禦使、知渭州吳玠亦憾之,乃書「曲端謀反」四字於手心,因侍浚立,舉以示浚。浚素知端、庶不可並立,且方倚玠為用,恐玠不自安。庶等知之,即言:「端嘗作詩題柱,有指斥乘輿之意曰:『不向關中興事業,卻來江上泛漁舟。』此其罪也。」浚乃送端恭州獄。有武臣康隨者,在鳳翔,常以事忤端,鞭其背百,切骨憾端,浚以隨提點夔州路刑獄。端聞之,曰:「或其死矣!」呼天者數聲。端有馬名鐵象,日馳四百里,至是連呼「鐵象可惜」者數聲,乃赴逮。既至,隨命獄吏系維之,餬其口,熁之以火,端乾渴而死。士大夫莫不惜之,軍民亦皆悵恨,浚以是大失西人之心。 是春,金左副元帥宗翰,使右都監耶律伊都將燕、雲、女直二萬騎攻西遼於和勒城,調山西、河北夫饋餫,自雲中至和勒城,經沙漠三千餘裡,民無一二得還。始,金人侵中原,有擄掠,無戰鬥,計其從軍之費,及回日所獲數倍。自立劉豫之後,南侵淮,西侵蜀,生還者少而得不償費,人始患之。故漠北之行,民不勝其苦。 伊都之軍和勒也,失其金牌,宗翰疑伊都與西遼暗合,遷其妻子于女直,伊都始貳。 五月,己亥,手詔禮部、太常寺,討論隆祐皇太后合行冊禮及奏告天地、宗廟等事。 初,進士黃縱,上書論隆祐皇太后頃年以誣謗廢斥,未嘗昭雪,雖複位號,然未正典禮及冊告宗廟,朝議欲因升祔廟庭,特行冊禮。帝諭大臣:「太母失位於紹聖之末,其後欽聖複之,再廢于崇甯之初;雖事出大臣,然天下不能戶曉,或得以竊議兩朝。」范宗尹曰:「太母聖德,人心所歸,自陛下推崇位號,海內莫不以為當然。前後廢斥,實出章惇、蔡京,人皆知非二聖之過。」禮部員外郎王居正以謂:「國朝追冊母后,皆由前日未極尊親之故。隆祐皇太后蚤儷宸極,雖蒙垢紹聖,退處道宮,而按元符三年五月詔書,則上皇受命欽聖憲肅皇后以複塚婦之意,亦已明甚。崇甯初,權臣擅政,悖違典禮,以卑廢尊,是太后之隆名定位,已正于元符,而不在靖康變故之日也。謂宜專用欽聖詔書及崇甯奸臣沮格之意,奏告天地宗廟,其冊禮不須討論。」議遂定。 癸卯,侍從、台諫集議隆祐皇太后諡曰昭慈獻烈後。 甲辰,帝始禦正殿。 江西安撫大使朱勝非奏內侍李肖隨劉紹先出戰,功系第二等,帝曰:「恐無此理,肖安得有戰功!毋庸行出,懼貽笑四方。」張守曰:「不若但以傳宣之勞賞之。」 癸卯,帝出「大宋中興之寶」及上皇所獲元圭以示輔臣。寶,上新刻者。 中書舍人洪擬轉對,論帝王之學,中敘董仲舒、王吉之言,末以章句書藝為非帝王之事。帝曰:「人欲明道見禮,非學問不可。惟能務學,則知古今治亂成敗與夫君子小人善惡之跡,善所當為。惡所當戒,正心誠意,率由於此。」范宗尹曰:「人主欲以此為先務。」因奏仇士良告其徒之言,帝然之。 忠州防禦使、秦鳳經略使吳玠及金人烏魯、折合戰于和尚原之北,敗之。 時金主之從侄沒立,與烏魯、折合以數萬騎分兩道西侵,沒立自鳳翔,二將由階、成,約日會和尚原。玠與其弟統領官、武翼郎、閤門宣贊舍人璘,以散卒數千人駐原上,朝問隔絕,軍儲匱乏,將士家屬,往往留敵,人無固志,有謀劫玠兄弟北去者,幕客陳遠猷夜入告。玠遽召諸將,勵以忠義,歃血而誓,諸將感泣,為備益力。 是日,二將以勁騎先期而至,陳于原北,玠擊之,四戰皆捷。山谷中路狹而多石,馬不能行,敵棄馬,遂敗去。後三日,沒立自攻箭筈關,玠遣別將擊之,二軍卒不得合。又五日,敵移寨黃牛嶺,會大風雨雹,翼日引去。張浚錄其功,承制以玠為明州觀察使,璘為武德大夫、康州團練使,賜金帶,擢秦鳳路兵馬都鈐轄,節制和尚原軍馬。 丙午,江東安撫大使司奏捕虔賊李敦仁獲捷。 真、揚鎮撫使郭仲威為劉光世所執。 初,仲威聞敵退,乃以其將李懷忠知揚州,而自往真州屯駐。仲威與李成有舊,聞在九江,欲往從之。時滁濠鎮撫使劉綱,以所部屯建康之雨花臺,仲威為所扼,不得進,複還揚州,謀據淮南以通劉豫。光世知其反覆,遣前軍統制王德往捕之,宣言遊徼淮上,至維揚,仲威迎謁於摘星台,德手擒之,遂並其眾。詔斬仲威於平江市。先是仲威焚掠平江,邦人怨甚,故就誅之。 金分遣使者諸路勸農。 丁巳,詔江、淮州軍:「自今有金國南歸之人,賚到二聖密詔、文檄、蠟彈之類,未得奉行,具奏聽旨,違者重置典憲。」先是偽造者眾,故條約之。 參知政事秦檜,乞以昨任禦史中丞致仕日本家奏補兄彬、男熺恩澤文字毀抹,更用建炎二年大禮恩例補兄彬文資,從之。熺,王㬇孽子也。檜娶㬇女弟,無子。㬇妻,鄭居中女,怙貴而妨,檜在北方,出熺以為檜後,奏官之。至是其家以熺見檜,檜甚喜。 庚申,福建制置使辛企宗奏順昌盜餘勝就招。 壬戌,范宗尹等以國用不足,奏鬻通直、修武郎已下官。帝曰:「不至人議論否?」張守曰:「祖宗時嘗亦有此,第止齋郎。」李回曰:「此猶愈于科斂百姓。」帝曰:「然。大凡施設,須可行於今,可傳於後,即善耳。」宗尹乃退。其後遂止鬻承直郎已下官。 邵青受劉光世招安,太平州圍解。 初,青既薄城下,與其徒單德忠、閻在等分寨四郊,開畎河水,盡淹圩岸以斷援兵來路。調民伐木為慢道,怠緩者殺而並築之,一日之間,與城相平。賊攻具畢施,遂縱火焚樓櫓。刳孕婦,取胎以下吉凶。敵樓為炮所壞,守臣郭偉運土實之,賊不能近。偉方食於城下,青以炮擊其案,又以矢斃其侍吏,偉亦不顧。相持凡九日,偉募死士乘夜下城,因風焚其慢道;又二日,決姑溪水以灌其營。青窮蹙,會光世遣使來招安,翼日,青遂去。初,青之參議官魏曦多智,偉憚之,乃為書,以響箭射於城外。已而曦力勸青就招,青怒,殺曦。人皆謂偉用間言,青信之也。 癸亥,初,馬進既為江、淮招討使張俊所敗,而李成猶在蘄州,至是俊引兵渡江,至黃梅縣,親與成戰。成據石幢坡,憑山以木石投人,俊乃先遣遊卒進退若爭險狀以誤之。俊率眾攻險,賊徒奔潰,進為追兵所殺。成去,以餘眾降偽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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