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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元年(1)


  慶曆元年遼重熙十年。辛巳,1041年

  春,正月,辛亥朔,禦大慶殿受朝。

  丁巳,以太子中舍壽光任顓為三司句當公事。

  朝廷既用韓琦等所畫攻策,先戒師期。知延州范仲淹言:「正月內起兵,軍馬糧草,動逾萬計,入險阻之地,塞外雨雪大寒,暴露僵僕,使賊乘之,所傷必眾。今鄜延路城壘、兵甲、糧草、士馬攻守之計已有次第,不患賊之先至,請俟春暖出師。賊馬瘦人饑,其勢易制,又可擾其耕種,縱無大獲,亦不至有它虞。」又言:「頃已下敕招攜蕃族首領,臣亦遣人探問其情,欲通朝廷柔遠之意。使其不僣中國之號而修時貢之禮,亦可俯從。今鄜延是舊日進貢之路,願朝廷存此一路,令諸將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乘討伐未行,容臣示以恩意,歲時之間,或可招納。不然,臣恐隔絕情意,偃兵無期。若用臣策,歲月無效,然後徐圖舉兵,先取綏、宥,據其要害,屯兵營田,為持久之計。如此,則茶山、橫山一帶蕃、漢人戶,懼漢兵威,可以招降。或即奔竄,亦是去西賊之一臂。拓疆制寇,無輕舉之失也。」戊午,詔從仲淹所請。仲淹又言:「鄜延路入界,比諸路最遠,宜先修復城寨,請以二月半合兵萬人,自永平寨進築承平寨,俟承平寨畢功,又擇利進築,因以牽制元昊東界軍馬,使不得並力西禦環慶、涇原之師,亦與俱出三路無異。」朝廷雖許仲淹存鄜延一路示招納意,仍詔仲淹與夏竦、韓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乘便,即不拘早晚出師。仲淹前後凡六奏,卒誠承平等十二寨,蕃、漢之民相踵複業。

  又言:「關中民苦遠輸,請建鄜州之鄜城縣為軍,以河中、同、華中下戶稅租就輸之,春夏徙邊兵就食,可省糴價什之三,它所減不與。」詔名其軍曰康定。

  己未,加嘉勒斯賚河西節度使。

  壬申,詔:「歲以春分祀高禖,遣兩制官攝事。」

  是月,元昊使人于涇原乞和,又遣高延德詣延州與范仲淹約。仲淹既見延德,察天昊未肯順事,且無表章,不敢聞於朝廷,乃自為書諭以逆順,遣監押韓周同延德還抵元昊。其書曰:

  「曩者景德初,兩河休兵,中外上言,以靈、夏數州本為內地,請移河朔之兵,合關中之力,以圖收復;我真宗皇帝文德柔遠,而先大王情向朝廷,心如金石,言西陲者一切不行,待先大王以骨肉之親,命為同姓,全付夏土,旌旗車服,貴極王公。是我真宗皇帝有天地之造於爾也!自此朝貢之臣,不絕於道,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無戰,養生送死,令終天年,此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忠順之功也。

  自先大王薨,今皇帝遣使厚吊賻之禮,聽大王嗣守其國,爵命隆重,一如先大王。大王以青春襲爵,違先君之誓書,遂僣位號,遣人歸納旌節;中外驚憤,請收行人,戮于都市。皇帝念先帝本意,故夏王忠順之功,不忍一朝驟絕,含容不殺。省初念終,天子何負大王哉!

  「傳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言語,皆從本國之俗,何獨名稱與天子侔?大王建議之初,必謂邊城無備,士心不齊,驅馬而來,所向可下。今奔沖邊地,頻年於茲,漢之兵民有血戰而死者,無一城一將願歸大王者,與初望無乃異乎?

  「大王果以愛民為意,言當時之舉,徒由眾請,以此謝罪,天子必當複王爵,承先大王保國庇民之志,天下孰不稱大王之賢,一也。如眾多之請,終不獲辭,前所謂漢、唐單于、可汗之稱,于本國語言為便,亦不失其貴,二也。但臣貢上國,存中外之體,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人複康泰,三也。又,大王之國,府用或闕,朝廷每歲必有厚賜,為大王助,四也。又,前來入貢之臣,止稱蕃校,以避爵命。按唐方國之禮,常遣賓佐入貢於朝,則不必用蕃校之名。又,唐諸蕃所建官名,未嘗與中國相雜,使其持禮而來,則無嫌矣,其有功有德者必可受朝廷之命,五也。時者邊臣上言,乞以官爵金帛招致蕃部首領,仲淹亦一面請罷,惟大王告諭首領,不須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則太平之樂,遐邇同之,六也。國家以四海之廣,豈無遺才?在大王之國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大王,惟同心向順,自不失其富貴,而宗族之人必更優恤,七也。又,馬牛駝羊之產,金銀繒帛之貨,有無交易,各獲其所,八也。大王聽之,則上下同其美利,邊民之患息矣。況宗廟有先大王誓書在,諸路之兵,非無名而舉。鐘鼓之伐,以時以年,大王之國,將如之何?它日雖請於朝廷,恐有噬臍之悔,惟大王擇焉!」

  二月,辛巳,夏竦言:「昨韓琦、尹洙赴闕,與兩府大臣議用攻策,由涇原、鄜延兩路進討,降下出師月日。今范仲淹所議未同,臣尋令尹洙往延州與仲淹再議,而固執前奏,未肯出師。近聞賊聚兵一路以敵王師,若兩路協力,分擘要害,尚慮諸將晚進,士卒驕怯,未能大挫其鋒。若止令涇原一路進兵,鄜延卻以牽制為名,盤旋境上,委涇原之師以嘗聚寇,正墮賊計。又,賊遣蕃官骨披等,相約二十八日設誓歸順朝廷。若非懼見進討,即欲暫款漢兵,大為奔突之計。乞早差近上臣僚監督鄜延一路進兵,同入賊界,免致落賊奸便。」詔以竦奏示仲淹。

  甲申,遼北樞密院言:「南、北二大王府洎諸部節度、侍衛、祗候郎君皆出族帳,既免與民戍邊,其祗候事,請亦得以部曲代行。」遼主從之。

  先是朝廷欲發涇原、鄜延兩路兵討賊,議未決,詔環慶副部署任福乘驛詣涇原計事。會韓琦行邊,趨涇州,而謀者言元昊謀寇渭州。己醜,琦亟趨鎮戎軍,盡出其兵,又募敢勇凡萬八千人,使福將以擊賊。涇原駐泊都監桑懌為先鋒,鈐轄朱觀、涇原都監武英繼之,行營都監王珪、參軍事耿傅皆從。琦面授福等方略,以諸寨相距僅四十裡,道近且易,芻糧足供,度勢未可戰則據險設伏,待其歸然後邀擊之。福等就道,琦親至城外重戒之。翼日,福自新壕外分輕騎數千趨懷遠城、捺龍川,遇鎮戎軍西路都巡檢常鼎、同巡檢內侍劉肅,與賊戰于張家堡南,斬首數百。賊棄馬羊橐駝佯北,懌引騎趨之,福亦分兵自將踵其後。薄暮,福、懌合軍屯好水川,朱觀、武英為一軍屯龍落川,隔山相距五裡,約明日會兵,不使賊得逸去。邏者傳賊兵少,故福等輕之。路益遠,芻糧不繼,人馬已乏食三日。

  福等不知賊之誘也,悉力奔逐。癸巳,至龍竿城北,遇賊大軍循川行,出六盤山下,距羊牧隆城五裡,結陣以抗官軍。諸將乃知墮賊計,勢不可留,因前接戰。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衝突,自辰至午,陣動,眾傅山,欲據勝地,賊發伏自山背下擊,士卒多墮崖塹相覆壓,懌、肅戰死。賊分兵數千斷官軍後,福力戰,身被十餘矢。小校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軍敗,以死報國耳!」揮四刃鐵簡,挺身決鬥,槍中頰,絕喉而死。福子懷亮亦死之。

  先是琦命渭州都監趙津將瓦亭騎兵二千二百為軍斷後,是日,與觀、英會兵于姚家川。福既死,賊並兵攻觀、英等。戰既合,珪自羊牧隆城以屯兵四千五百來,陣於觀軍西,屢出略陣,陣堅不可破。英重傷,不能視軍,自午至申,賊兵益至,東偏步兵先潰,眾遂大奔,英、津、珪、傅皆死之。惟觀以餘眾千餘人保民垣,四向縱射,會暮夜,賊引去。涇原部署王仲寶亦以兵來援,與觀俱還民垣,距福敗處才五裡許,然不相聞也。

  始,珪進戰,擊殺數百人,鐵鞭至撓曲,手掌破裂,猶奮自若,馬三中箭,三易馬,最後得其下馬,左右馳擊,又殺數十人,飛矢中其目,遂死。英知必敗,勸傅避去,傅不答。英歎曰:「君文吏,無軍責,奈何與英俱死?」觀亦戒傅少避賊鋒,而傅愈前不顧,身被數槍,乃殞。前一夕,傅在觀營,夜,作書遺福,以其日小勝,前與賊大軍遇,深以持重戒之,自寫題觀名以致福軍中。傅死後,或言福之敗由傅督戰太急,福等既違節度,雖死不足與。既而福隨軍禮目吏彭忠得傅戒福書,具白琦,琦即奏之。尹洙為作《憫忠》、《辨誣》二篇。英,太原人。傅,河南人。

  方元昊傾國入寇,福所統士卒,皆非素所撫循,既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深悼焉。丁酉,贈任福為武勝軍節度使兼侍中,王珪、趙津、武英、桑懌等並贈官,各追封其母、妻及甄錄子孫有差。

  戊戌,夏人再寇劉璠堡。

  己亥,皇子忠正節度使壽國公昕薨,贈太師、中書令、豫王,諡悼穆。

  始,朝廷既從攻策,經略安撫判官尹洙,以正月丙子至延州,與范仲淹謀出兵。越三日,仲淹徐言已得旨,聽兵勿出。洙留延州幾兩旬,仲淹堅持不可。辛醜,洙還至慶州,乃知任福等敗績,賊侵劉璠堡未退,因遣權環慶路都監劉政將銳卒數千往援;未至,賊引去。夏竦等劾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

  詔:「京東、西等九路增募鄉兵,置宣毅軍,大州兩指揮,小州一指揮,為就糧禁軍,合十萬餘人。」用富弼之言也。著作佐郎張方平言其非便,再疏,不報。

  三月,辛亥,降知鎮戎軍、崇儀使朱觀為供備庫使。時韓琦奏好水之役,觀雖力戰拒賊,官官死傷者亦多,請降官留任,以責後效也。

  任福等既敗,朝議因欲悉罷諸路行營之號,明示招納,使賊驕怠,仍密收兵深入討擊。詔范仲淹體量士氣勇怯,如不至畏懦,即可驅策前去,乘機立功。仲淹言:「任福勇於戰鬥,賊退便追,不依韓琦指蹤,因致陷敗。此皆邊上有名之將,尚不能料賊。今之所選,往往不及,更令深入,禍未可量。以臣所見,延州路乞依前奏且修南安等處三兩廢寨,安存熟戶並弓箭手以固藩籬,俯彼巢穴。它日賊大至則守,小至則擊,有間則攻,方可就近以擾之,出奇以討之耳。」於是行營之號卒不罷,兵亦不復出。

  元昊始僣,兵未動也,朝廷即欲討之。著作佐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上言:「國家自景德以來,將不知兵,士不知戰,驟用之必有喪師蹶將之憂;當含垢匿瑕,順適其意。雖元昊終於必叛,而兵出無名,吏士不直其上,難以決勝。小國用兵三年,不見勝負,不折則破,我以全力制其後,必勝之道也。」方平所議,蓋與吳育同,而議者皆不謂然。

  兵既交,天下騷動,方平又獻平戎十策,大略請及民力之完,屯重兵河東,示以形勢。賊入寇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虛,我師自麟、府度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相呂夷簡見之,謂參知政事宋綬曰:「大科得人矣!」然不果用其策。於是召對,除直集賢院,尋遷太常丞,知諫院。

  是月,詔止郡國舉人,勿以邊機為名,希求恩澤。

  夏,四月,辛巳,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樞密直學士、起居舍人韓琦為右司諫,知秦州。任福軍敗,琦即上章自劾。諫官孫沔等請削琦官三五資,仍居舊職,俾立後效。會夏竦奏琦嘗以檄戒福見利輕進,帝知罪不專在琦,手詔慰撫之,及是乃奪琦使權。

  癸未,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兼知延州、龍圖閣直學士、戶部郎中范仲淹為戶部員外郎,知耀州。始,韓周等持仲淹書入西界,逆者禮意殊善。行既兩日,聞山外諸將敗亡,周等抵夏州,留四十餘日。元昊俾其親信野利旺榮為書報仲淹,別遣使與周俱還,且言不敢以聞烏珠,書辭益慢。仲淹對使者焚其書,而潛錄副本以聞;書凡二十六紙,其不可以聞者二十紙,仲淹悉焚之,餘又略加刪改。書既達,大臣皆謂仲淹不當輒與元昊通書,又不當輒焚其報。呂夷簡詰周不稟朝命,擅入西界。周言經略專殺生,不敢不從。坐削官,監道州稅。宋庠因言仲淹可斬,杜衍曰:「仲淹本志欲招納叛羌耳,何可深罪!」夷簡亦徐助衍言,知諫院孫沔又上書為仲淹辨。帝悟,乃薄其責。

  甲申,以資政殿學士陳執中為同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等使,知永興軍。仍詔夏竦判永興軍如故,而徙秦鳳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以副之。琮在秦州,前後凡四年,劉平、石元孫之敗,關輔震恐,琮請籍民為義軍以張兵勢,於是料簡鄉弓手數萬人。賊寇山外,還天都,劫儀、秦屬戶,琮發騎士設伏以待之。賊遂引去。琮欲誘吐蕃掎角圖賊,得西州舊賈,使諭意。而沙州鎮國王子遣使奉書曰:「我本唐甥,天子實吾舅也。自黨項破甘、涼,遂與漢隔。今願率首領為朝廷擊賊。」帝善琮策,故使副執中。

  乙巳,下德音,降陝西囚死罪一等,流以下釋之,特支軍士緡錢,賑撫邊民被鈔略者親屬。

  丙午,以陳州布衣郭京為大理評事、陝西都部署司參謀軍事。京少任俠,好言兵,范仲淹、滕宗諒數薦之,帝召見,特命以官。

  建州布衣徐複賜號沖晦處士。

  複學《易》,通流衍卦氣法,又精明樂理。胡瑗作鐘罄,大變古法,複笑曰:「聖人寓器以聲,今不先求其聲而更其器,可用乎!」後瑗製作皆不效。范仲淹過潤州,見複,問曰:「今以衍卦占之,邊境無變異乎?」複言:「西方當用兵。」推其日月,後無少差。

  於是與郭京俱召見,帝問天時人事,複對曰:「以京房《易卦》推之,今年所配年月日,當小過也。剛失位而不中,其在強君德乎!」帝又問:「變故與前世何若?」複對曰:「如唐德宗居奉天時。」帝驚曰:「何至此?」複曰:「雖然,陛下無深慮也。德宗性忌刻,好功利,欲以兵服天下,其德與凶運會,故奔走失國,僅乃能免。陛下恭儉仁恕,西羌之變,起自元昊,不得已而應之,時與德宗同而德與之異,卦氣雖不得,無它也,不久定矣。」帝稱善。命為大理評事,以疾辭,乃賜處士號。

  是月,遼罷修鴨綠江浮梁及漢兵屯戍之役。又以東京留守蕭薩巴言,馳東京擊鞠之禁。

  五月,戊午,以右班殿直趙珣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都監。珣初隨其父振在西邊,訪得五路徼外山川邑居道裡利害,作《聚米圖經》五卷。韓琦言於帝,詔取其書,並召珣。至,又上《五陣圖》、《兵事》十餘篇。帝給步騎,使按陣,既成,臨觀之。於是陳執中薦珣為沿邊巡檢使。呂夷簡、宋庠共奏:「用兵以來,策士之言以萬數,無如珣者。」即擢任之。

  珣自以年少新進,未有功,辭都監,受兵萬人,賜禦鎧仗,令自擇偏裨參佐,居涇原,兼治籠竿城。麻氈常留百餘帳,處近塞為暴,珣白府,引兵三萬,自靜邊曆揆吳抵木寧擊賊,俘獲數千計。靜邊將劉滬殿后,為賊所掩,珣登阪望見,縱騎數百,複又拔滬之眾以出,士皆嘆服。轄戩居龕穀無所屬,珣與書招之,遺以綈綿,轄戩聽命。

  左正言孫沔奏:「南郊並逐年聖節,凡文資並許奏蔭子孫弟侄,略無定數。若皇親、後族,多至一二十人,少不下五七人。將國家有數之品名,給人臣無厭之私惠,俾之從政,徒以害民。欲乞今後約束人數,定其久制,以為萬世法。」沔累奏皆與大臣牾,又薦田況、歐陽修、張方平、曾公亮、蔡襄、王素可任諫官自代。甲子,沔罷為工部員外郎、提點兩浙路刑獄。

  出內藏庫緡錢一百萬,助三司給陝西軍費。

  乙丑,追封皇長子為褒王,賜名昉。

  辛未,參知政事宋庠、樞密副使鄭戩並罷,庠守本官,知揚州,戩加資政殿學士,知杭州。先是呂夷簡當國,同列不敢預事,獨庠數與爭論,夷簡不悅。帝顧庠頗厚,夷簡忌甚,求所以傾庠,未得。及議范仲淹通書元昊事,夷簡從容謂庠曰:「人臣無外交,希文何敢如此!」庠以夷簡誠深罪仲淹也,遽請斬仲淹。已而夷簡以杜衍之言為是,庠遂倉皇失錯。論者皆咎庠,不知為夷簡所賣也。於是用朋黨事,與戩俱罷。

  以翰林學士王舉正參知政事。既入謝,帝曰:「卿恬於進取,未嘗幹朝廷以私,故不次用卿。」以知益州任中師、知河南府任布並為樞密副使。

  詔夏竦屯鄜州,徙陳執中知涇州。時兩人議邊事不合,故分任之。

  壬申,徙知耀州范仲淹知慶州兼管句環慶路部署司事。

  初,元昊反,陰誘屬羌為助。環慶酋長六百人約與賊為鄉導,後雖首露,猶懷去就。仲淹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閱其人馬,立條約:「仇已和斷,輒私報之,及傷人者,罰羊百,馬二,已殺者斬。負債爭訟,聽告官為理;輒質縛平人者,罰羊五十,馬一。賊大入,老幼入保本寨,官為給食。」諸羌受命,悅服,自是始為漢用。

  僉署陝西經略安撫判官田況上兵策十四事,帝嘉納之。

  六月,壬辰,詔陝西諸路部署司:「自今西賊犯塞,方得出兵掩擊諸族以牽其勢,自餘毋得擅行侵掠。」用田況言也。

  王堯臣建言:「涇原路熟戶萬四百七十餘帳,曹瑋帥本路,威令明著,常用之平西羌。其後也備稍懈,守將惟務姑息,浸成驕黠。自元昊反,鎮戎軍及渭州山外,皆被侵擾,近界熟戶,亦遭殺虜。蕃族之情,最重酬賽,因此釁隙激怒之,可複得其用。請遣人募首領願效用者,籍姓名並士馬之數。及千人,聽自推其有謀勇者一人,授以班行及巡檢之名,使將領出境。破蕩生戶,所獲財畜,官勿檢覆,得首級及傷者,始以物賞,仍依本族職名補選及增俸錢。」詔如所請。

  癸卯,命翰林學士王堯臣、聶冠卿、知制誥郭稹看定三館、祕閣書籍。

  丙午,知並州楊偕獻《龍虎八陣圖》及所制軍器,帝閱於崇政殿,降詔獎諭。其後言者以為器重大,緩急難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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